《遗忘者的黄昏》牤

19、意外交易

　　“这里简直可以改名叫尸骨平原。”
　　莱德林迪亚打趣地说。
　　他们沿着山脚往北走，如果不出意外，协会的队伍将会比他们稍迟抵达平原边缘的屏障裂隙。
　　大型生物的骨头依然随处可见，他们时不时踩在碎裂的骨渣上，不过情形比夜间好多了。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是来自黑暗地域深处的生物的尸体消散得越快，而其他小型生物基本消失踪影，如同它们从不曾存在过。莱德林迪亚问艾维斯，那些小东西白天可能躲在哪里，艾维斯回答说也许是地洞，也许是树影，或者一切能够遮蔽直射光线的地方。
　　莱德林迪亚边走边扭头往山脚下望去，嶙峋的石堆将草地拦腰截断，如同这座山曾从天而降。两种完全不同的地貌顺着并不平坦的曲线交汇，山坡上偶尔才能看到一两条自然形成的干旱沟渠足以行走，这里几乎维持了原始状态，没有太多人为痕迹。据艾维斯说，里姆鲁山脉常年处于被屏障隔离的禁止出入状态，这里的一切比深红峡谷更不为人所知，但还及不上迷踪森林。
　　“就是说你依然能给我们带路的意思？”
　　莱德林迪亚问艾维斯，而后者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说法。
　　“我对这些山头的了解不比你们更多。”牧师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迷踪森林是个特殊例外。”
　　莱德林迪亚耸耸肩，没继续问。

　　快接近平原边缘地带时，地底生物的尸骨越发少了，并不是消散掉，而是看起来从一开始这里就很少有地底生物的行踪，看来协会的新屏障作用良好。他们又受到了一次白鸟的来访，忍者似乎悄悄跟随了一阵协会队伍的行进，并在确认大体速度之后返回了米拉的所在地。林德的魔宠再一次飞往东面，他们都盯着那个发光的小晶体直到目所不及。
　　“我还是没弄明白。”提里耶忽然问，“米拉就算了，为什么忍者不能跟我们一起来？”
　　艾维斯看了他一眼，又冲着莱德林迪亚抬了抬下巴，示意后者进行解释。
　　“第一，我们需要有人呆在马歇尔帮我们留意那里的动静，而米拉做不到这一点。”莱德林迪亚招呼他们继续上路，边走边说，“第二，协会规定的队伍人数是五人以上，我们要避开他们的计划就要尽量避免符合他们的条件。”
　　提里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身着黑袍的林德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来了——或者说，快了。”
　　林德指了指正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逐渐稀疏的草地和与之相交的一小片灌木丛。
　　“忍者从没提过他们会这么快——也没提过他们的屏障能遮挡视线。”
　　艾维斯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没有否定林德的探查结果。莱德林迪亚当机立断让所有人脱下协会的黑袍——包括林德，之后望向了艾维斯。
　　“……好吧，虽然这是犯规的。”牧师摇了摇头，抬起了双手，“但事情特殊，别无他法——从现在开始不要挪动脚步，也不要出声。”
　　没有风，可艾维斯的金发张扬开，牧师袍的衣摆也抖动起来。他的指尖出现了刺目的红光，从足尖开始层层叠叠向外扩展的红色光环将他们每个人都包围在里面。提里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似乎在拼命阻止自己惊呼出声。林德也一反常态地微张着嘴，一边微微转动脖子将艾维斯的所作所为收在眼中，一边惊讶又无声地念了句什么。
　　莱德林迪亚盯着艾维斯的脸，牧师看上去冷冰冰的，他曾经见过这样的艾维斯两三次，每一次他都在使用与牧师这个职业格格不入的法术——那真的是普通的魔法吗？从林德的表现来看，这个答案被否定了。莱德林迪亚不是没细想过，但他每一次都一无所获，只是紧紧盯着艾维斯眼底那一点儿银色的闪光，想从中窥出半分端倪。
　　施法过程迅速地结束了。他们发现自己凭空消失在了他们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并不是真的不见，只是无法被观测到，包括他们自己。这种感受非常奇妙，莱德林迪亚饶有兴致地抬起胳膊，举到本应与目光平齐的位置，但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安静的草地与灌木丛映入眼帘——随后是二三十个凭空出现在那儿的人。

　　他立即意识到那是协会的小队成员，因为他看到了四名黑袍法师，兜帽遮住了他们的脸孔。那些法师异常地平静，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任凭冒险者们举众哗然，其中一名身着重甲的高大男人高吼着“这是哪儿？你们这些穿袍子的小鹦鹉在搞什么把戏？”，而与他一同前来的法师——莱德林迪亚认出那是西欧多——有点儿不耐烦地告诉他“我们应该是走出了一个魔法屏障，所以四周才会有些不同”，随后他们争吵了起来，不过其他人的嘈杂掩盖了他们的声音，莱德林迪亚无法分辨更多。
　　黑袍中的一名法师沉默着离开队伍，来到几步之外的一处平平无奇的乱石堆边站定，举起手在空中轻点了几次，随后那里出现了一些连莱德林迪亚都能感受到的能量扭曲。那名黑袍法师首先迈步踏了进去，他的身影在半空中被挤压着旋转了一会儿，逐渐缩小消失，一瞬间寂静笼罩了这一群“勇士”。在其他冒险者们面面相觑的时间里，剩下的三明黑袍也离开队伍跨进了能量扭曲的空间，随着他们的消失，冒险者们似乎终于意识到那里是个传送点。
　　“了不起！”一名身材矮小的冒险者赞叹道，“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通过一个生命体传送阵！”
　　……可你刚刚明明就是被传送来的。莱德林迪亚在心中默默地想。

　　等到所有人都通过那个传送阵——冒险者中的一部分人显然不信任魔法，他们磨蹭着浪费了许多时间——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艾维斯解除魔法之后，莱德林迪亚先是原地蹲下喘了好一会儿，接着揉了揉疼痛的脚脖子。他感到自己的整条腿都快抽筋了，如果谁让他再接着一动不动无法出声地站两个小时，那么他一定用长剑给他留个毕生难忘的回应。倒地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发现林德直接坐在了地面上，这简直太不奇怪了，法师原本就不善于体力活动。提里耶倒是还站着，维持着他捂住嘴的姿势，不过莱德林迪亚敏锐地发觉，这位红发的吟游诗人眼中已经失去了光芒——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魂吐出来。
　　“歇一会儿吧，反正我们得等到他们离开传送点之后才能跟过去——但太有趣了，我从没想过协会会吧他们重要的人力用在这些地方。”
　　艾维斯看起来完全没受到影响，不过他也跟着蹲了下来。下一秒，提里耶直挺挺地横躺了下去，翻起了白眼。于是艾维斯不得不思考了一阵后再次站直身体对提里耶扔个治愈术。
　　“虽然我估计没什么用处，治愈术只能治疗创伤，对□□疲劳和精神损伤不起作用。”牧师摇了摇头，重新蹲下身子，“不过聊胜于无。”
　　莱德林迪亚一时半会儿不想跟艾维斯说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林德。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得这么快？”他盯着林德自觉地穿回黑袍，“你的魔法探查真了不起。”
　　林德没戴上兜帽，有些疲惫地对着莱德林迪亚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很神奇，他们的魔法似乎与我产生了共鸣——但脱下这个之后就消失了。”林德扯了扯身上的协会黑袍，“你们觉得这与他们的计划有联系吗？”
　　莱德林迪亚思索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假设。
　　“忍者从协会里偷出来好几件袍子，据说他们似乎用这种方式区分等级。”他回忆着忍者的话，“刚刚我们看到的协会法师显然与柯利福德不是一个层次，但与在马歇尔的帐篷里见到的那些黑袍也不太一样……”
　　“他们是灰袍法师，而不是黑袍。”艾维斯皱着眉插进话题，“协会的高等法师中的一个特殊的分支，直属协会会长管辖，与其他法师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们懂得使用空间魔法。我猜这批袍子是临时特制的，下一次要记得问问忍者他有没有见到过灰色的法袍。”
　　莱德林迪亚点了点头，他同时也想到了在去深红峡谷的路上忍者对他说的话。这样很多事情就一目了然了——协会为何每次只能提供少数的随行法师，为何他们能够制造传送阵，为何队伍能够在队员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瞬移至此。
　　“我猜这袍子只对法师起作用，也要感谢幸运女神，让你刚好挑中了这一件。”莱德林迪亚对林德开起了玩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林德一如既往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当时在努力挑选……然后他直接拿了这件穿在我身上，还说我太磨蹭了。”
　　林德指着仍旧倒地不起提里耶。莱德林迪亚与艾维斯心情复杂地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转过头去装作没听到这件事。

　　直到提里耶回复元气、他们来到方才四队人消失的地方，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而莱德林迪亚自始至终没有与艾维斯对话。他没有问起关于艾维斯的那个闪着红光的魔法，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一丁点儿质疑——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他本能地这么认为。或者说，他迟早会知道真相——他曾经知道过真相。
　　他偷瞄了一下牧师，后者在认真研究那堆乱石，浅金发丝垂落在胸前，侧脸的线条只能让人心生赞叹，他看上去一丝不苟，无比美丽。
　　“……小莱德？”提里耶小声打断了莱德林迪亚，“你和小艾维还没和好吗？”
　　莱德林迪亚沉默地摇了摇头。他们从未争吵，也就没有所谓和好这一说。但他以过去做借口单方面产生了疏离感，这种行为简直像是一种无声的背叛。
　　——虽然莱德林迪亚也并不明白，他究竟背叛了什么。
　　“我不打算尝试去复制那个法术。”艾维斯依然低着头，莱德林迪亚注意到他的眉尖簇了起来，“林德，你要来试试吗？”
　　“我？可我不会使用空间魔法，我只知道一部分理论……”林德挣扎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不过说不定能行。”
　　金发的法师戴上兜帽，学着协会法师的姿势抬起手，似乎在一边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边挪动自己的指尖。他的动作虽算不上完全精确，但大体没什么错，复杂的指法被他完整记忆了下来——也许林德的确有成为一个出色法师的头脑天分，但他的魔法资质还不够强。真是令人遗憾，莱德林迪亚想。
　　更加遗憾的是，他们面前的那一处空间毫无反应。林德有些呆然地将手臂举在空中，似乎忘记了要把它放下来。艾维斯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一直站在林德背后的提里耶忽然尖叫一声，拽着林德的袍子就摔在了地上，而吓了一跳的林德似乎下意识地催动了身上的魔力。虽然不像法师那样对魔法的流动非常敏感，但莱德林迪亚也还是感受到林德身上的魔力停滞了一瞬，又如同烛火般维持着停顿的状态闪烁了几次——
　　奇迹般地，那一处扭曲的空间又打开了。
　　“……哇噢。”
　　他发出一声赞叹，又盯着把脸摔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提里耶看了几秒，最后望着再一次张大嘴的林德，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
　　“恭喜你，理论成为了现实，如果你在协会，你也是个灰袍了。”
　　莱德林迪亚拍了拍林德的肩膀，后者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接受了这场玩笑般的称赞。艾维斯将提里耶从地上拽起来，向他身上丢去本日中的不知道第几个治愈术。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认为我看到的数值错误了。”艾维斯盯着提里耶的眼神复杂极了，“他简直要超过幸运女神，成为男神了——如果他因此升天了的话。”
　　一下巴鼻血的提里耶哭着表示他再也不敢平地摔，艾维斯将他重新扔回地上——没有石头的地方——之后走到了莱德林迪亚面前。
　　“等什么呢，队长。”牧师认真地看过来，姿态优雅地微微屈身，冲着扭曲的传送阵入口做出了邀请的手势，“你就是我们的方向。”
　　——你就是我们的方向。
　　这句话像一个火花炸开在莱德林迪亚的脑子里。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个来自心底的声音悄悄地告诉他，你配不上。
　　“我……”他张开口，一句话说到一半，但他忘记了接下来的辩解之词，他只能闭上嘴，点了点头，重新对另外三个人说，“那我先，过去了。”
　　随后他闭上眼，努力平息住自己的呼吸，对着那一处空间扭曲迈出了一步。

　　这感觉与进入迷踪森林时完全不一样。硬要描述的话，进入迷踪森林时的那种穿过薄膜的窒息感只有一瞬间，而此时莱德林迪亚感到自己似乎在失去重力的空间中被撕扯了好一会儿才到达目的地。前者像是从空间上将两个完全不同的地点拼接在了一起，而后者是将被传送的人以外力强行拽到了相距千里之外的另一处。
　　换句话说，迷踪森林中的“传送”并不是空间魔法，这也验证了艾维斯所说的“在迷踪森林里无法使用传送”这一点。但与之矛盾的是，如果那并非魔法，又是什么呢？
　　莱德林迪亚满脑子混乱，不过这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之前的慌张。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密林，身后是岩壁，面前有两道向着完全不同方向延伸的小路。
　　下一个在他身后出现的是林德，他似乎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迅速找回了状态，站在莱德林迪亚身边一同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就在莱德林迪亚摸出忍者给他的那个玻璃球判断时间与方位时，提里耶被艾维斯扯着衣领出现了。牧师怒气冲冲地将红发的吟游甩在他们脚边，拒绝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莱德林迪亚猜测提里耶或许又没头没脑地惹怒了艾维斯，这是常事了，他只是叹了口气就没再关注。
　　“没弄错的话，我们应该在两座山峰交汇的地方，距离刚刚的传送口并不远。”莱德林迪亚指了指通往西南面的小径，“按照方向来说，山谷是左边的这条路，西欧多他们应该就是这个方向——我们走哪边？”
　　“跟着西欧多吧。”艾维斯的表情依然混杂着一丝怒意，“我可没心思去管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莱德林迪亚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了句“随你”，就率先迈出步伐。
　　“路是新开的，看来协会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艾维斯紧随其后，“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深意，但屏障的解除有一部分大概就是为了开启这个传送魔法阵。”
　　莱德林迪亚点了点头。也是，协会带着队伍前往的那个山脚只有一片高耸的山石，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意义上足以作为登山路的入口。
　　“虽然我很在意协会为什么不使用原先的屏障裂隙，不过估计我们知道他们在计划什么之后也就明白了。”
　　他将这个问题补充完整，又擅自给出了回答。

　　小径上时不时能看到新被折断的树枝，或是被焚烧的痕迹——莱德林迪亚猜测那是能够使用与火有关的魔法的冒险者在给队伍的其他成员开道。多亏了这些先行者，他们前进得还算顺利，哪怕他们正身处几乎见不到光的密林。
　　事实上，如同里姆鲁山脉的地势一般，这片密林的存在本身就十分让人疑惑，按理来说，夹在两处山峰之间、同时正东面还有一处峭壁的土地想要孕育这样一片几乎比得上迷踪森林的绿色山谷是很困难的。不过这一疑问很快就解开了，在普通的树丛之间，莱德林迪亚又发现了一种熟识的植物——高耸的墓地草。如果这些生物并不仰赖阳光与水分，那么一切就都理所应当了。这也给他们提了个醒——他们的附近就是黑暗地域的入口。
　　但更奇怪的是，这里比起一个正常的森林来说，太过安静了。没有鸟鸣，没有其他生物的动静，甚至连小虫子都没有。
　　“看来这儿只有我们和协会的那些队伍了。”莱德林迪亚皱了皱眉，“随时注意四周的动静，虽然好像山里的生物都逃出去了，不过我总觉得碰上协会的人比碰上那些从地底下来的‘小动物’们更麻烦。”

　　——麻烦说来就来。
　　他们的背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而敌人现身的时候，他们才发觉已经被三个面露凶光的人包围了——那是三个蓝皮肤的精灵，十分高大，其中一个似乎是用匕首的盗贼，剩下的两个拿着弓箭。虽然对精灵的长相辨识度不高，但莱德林迪亚猜测他们是兄弟。
　　“真是好运气，没想到还能逮到一支没走多远的队伍。”为首的精灵似乎是身高最高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喂，如果不想死在这儿，就把你们身上的吊坠交出来——然后把那个黑袍也交出来。”
　　莱德林迪亚与艾维斯短暂地对视了一次，双双没有出声。林德十分镇静地维持了一名黑袍应有的反应——站在原地，既不说话，也不行动。提里耶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同样一言不发地维持着防御姿势。
　　双方僵持着，莱德林迪亚飞速思考起了应对方法。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三个长耳朵的家伙也是从某种渠道得知了任务的一部分细节——大概像西欧多那样嘴巴不牢的冒险者并不少——但不满足执行任务的条件，比如人数。不过从他们还要夺走黑袍法师这一点来看，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是那个协会的吊坠。
　　莱德林迪亚有了一个想法，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套，但此时只有一试。
　　“我们，是四个人。”他盯着为首精灵的那只独眼，甚至还微笑了一下，“你们难道没觉得不对劲吗？”
　　为首的精灵似乎脑袋不坏，思索了片刻后就给出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你们上哪儿撸来了这个黑袍？”他啐了一口，嘟囔着“项链没指望了”之类的话，“不过条件没变，要么交出来，要么死在这儿。”
　　“要不要考虑一下合作？说实话，我们对赏金不感兴趣，我们只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莱德林迪亚收起防御姿态，随意地换了条腿来支撑体重，“你看，我们都不想在这儿惹麻烦，其他人就在前面不远——我们的吟游伙伴可是以惨叫声惊天动地闻名的。”
　　敌人们没有动，不过他们看起来已经在考虑莱德林迪亚的提议，这是个进步。
　　“我们可以提供食物，我们还有一名牧师。”他补充起对对方有利的条件，还假装偷偷摸摸地冲面前的精灵眨了眨眼，“要知道，我们也只不过是个松散的队伍，找到这名黑袍纯属偶然，我们甚至舍弃了一名队友——啊，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他表现得像是个与其他成员没什么感情的混小子，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抛弃一切。这种演技似乎起了一定效果，为首的精灵又思索了片刻，最终收起了弓箭，对着莱德林迪亚伸出了右手——莱德林迪亚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左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剑。不过莱德林迪亚没有表现出半分胆怯，哈哈笑着同样伸出手去。
　　“我是艾维斯。”他半真半假地做着自我介绍，“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打算告诉你剩下成员的名字——你没意见吧？毕竟，这只是个交易。”他压低声音，对着精灵的长耳朵低语了一阵：“而将死之人，叫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精灵紧盯着莱德林迪亚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握在短剑上的那只手。
　　“我和我的兄弟都姓阿玛拉。”他眨了一下那只独眼，狡猾地笑了一下，“我欣赏你——你说的对，这只是个交易。”

作者有话说

　　炮灰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