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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天子被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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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我正背着纯福帝姬在上皇居住的小院里沿着长廊闲玩时,有金军进来大声吵嚷着挥刀赶我们都出去。
搂住我的脖子,纯福帝姬惊恐地对我说:“吴宫人,昨日就是他们一直赶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我安慰她说:“帝姬莫怕,有奴婢陪着您呢。”
我背着纯福帝姬随着大家跟金军向前走去,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把我们都带到了辉煌气派的前殿里。金军让我把纯福帝姬放在前殿的门槛内,我看到所有的皇族宗亲都在这里,然后我却被金军给赶到了殿外的廊下。
纯福帝姬扭头冲我喊道:“吴宫人,你莫走!”
尚年幼的庆福帝姬和英国公一齐牵起了她的手,英国公说:“金铃妹妹,我们都在这儿呀。”
纯福帝姬却还是哭了,一直在发愣出神的惠福帝姬俯身抱起了她。惠福帝姬与纯福帝姬紧紧相依着,我看到惠福帝姬哭的极是委屈。
芸芸拉住我问:“你说,这些金狗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才要说话,周围一时安静下来了,二十余个金军正被人恭敬地请到这前殿的院门外。然后,他们一行人悠闲地走进了殿内。
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金人用蹩脚的汉话对上皇说:“我乃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福金已是我的妾室,我自会照拂你们。”
上皇不语,只冷冷的看他。
原来,他就是那个强占了茂德帝姬、又派兵四处去追捕康王的完颜宗望!狠狠地咬着唇,我却一点都不觉疼。
完颜宗望,天必佑你不得好死!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坐北向南立于金像之下,其余的金将分列站在二人左右。他们让上皇、官家面向自己站着,皇族、宗室都站于上皇的身后。
完颜宗翰示意完颜宗隽出列,然后,汉话说的不错的完颜宗隽开始照纸宣读。
“大金应天顺人,鞭挞四方,汴宋一役,振古铄今。自来战伐,必乘衰微。宋当靖康,犹称极盛,我军所至,如摧枯拉朽。匪宋之微翳;我兵力实冠三古,国虽备武,孰克当斯。
幕府仰体圣意,不屋其社,顿兵城下,冀得悔祸。彼昏暗昧,寡信轻诺,父子君臣,若合一辙。五千万金,信口漫承,实负富强,谓可践诺。不计财力,致质妻孥。犹有奸奄,腾说幕府,标其艳冶,献媚居功。坐令宫闱,辱甚石晋。
是虽人事,亦有天道。翳彼太祖,上欺孤寡,得国之始,已非正道。继以太宗,勘平十国,阳示宽厚,不俘妻孥。时假内朝,尽遭淫辱。居心刻恶,历古所无。
故,赵宋之基不得延续。今奉我大金国皇帝之命,废宋道君太上皇帝赵佶、宋天子赵桓为庶人。然,我大金国皇帝慈心,不予杀生,故饶恕尔等之大孽,不日与亲族皆上京谒圣!”
殿内的皇族们听后当即有人便瘫软倒地,芸芸哭着问我:“他们真要把咱们都带去那个什么金国?天啊!我们。。。。”
怪不得昨夜那完颜宗隽会说‘如今我还是要称呼你们’,其实,当时他的怀里已有今日的这道旨意了。他已知道,昨夜过后,上皇将会被废。
我头晕的厉害,只用手攀住了芸芸的臂才堪堪未能倒下。
我无声道:“不,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芸芸哽咽道:“嗯,康王会回来的。我们都在等他。”
我却再无力气,晕倒在了芸芸的怀里。
。。。。
“。。。。。。。镜儿姑娘?。。。。。你已醒了?。。。。镜儿姑娘?”
睁开眼时,便听到有人在问我。我疑心自己还在做梦,否则眼前的人怎会如此的像周医官呢?
我喃喃道:“这儿。。。。不是斋宫吗?周。。。先生怎也会来?”
那人却说:“镜儿姑娘,我正是周容啊!昨日皇子、帝姬们出京时,我们这些御医、乐师、画师、御用工匠等人也被金军给抓到了金营里。我们都被看押在斋宫外的毡帐里,今日来此,是金军的统帅让我们来为上皇等人请平安脉,金国皇帝要上皇等人都平平安安的到他们的国都去。适才,是芸芸姑娘请我来此的,说你晕厥不醒。”
我终于看清,他正是周医官。
我下意识的去摸小腹,赶紧问他:“康王的孩子。。。。。还在?”
周医官说:“姑娘请放心,我已为你施针过了,孩子无事。”
我紧绷的身子又软了下来,我对他苦笑说:“先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周医官叹道:“逆境里得见故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总比你一人孤苦无依的要好啊。”
芸芸端着一碗药走到了床边,她端着药碗喂我喝下。
周医官说:“我想着自己来这儿后或许会遇到你们,知道营内艰苦,出宫时,我便特意带来了几副安胎药欲在日后悄悄地拿过来给你。不想,这么快就又见到了你们。”
喝完了药,我说:“真是多谢先生了。待他日康王率军来救,我们必忘不了先生你的大恩!”
周医官赶紧摆手,他说:“姑娘你严重了。城破之前,韦贤妃的季弟已送许多豪礼至我家中道谢。再说了,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份,姑娘本不需谢的。”
芸芸被人唤走了,我和周医官说起了令人忧心的事情------北去金国。
周医官忽然用一种不安的语气对我说:“镜儿姑娘,有一事,姑娘或还不知。我的生母,是女真人。”
“啊!你的。。。。竟?”
我这时再看周医官的高鼻深目,却有一些异族相貌。
周医官低声说:“我生母自言,她本是金国贵族之女,幼时与家仆出游时不意走失了,被拐子拐走、后卖到了大宋。她在周家为婢多年,后被我父亲看中就收为了妾室。我七岁时,她有一日出府去烧香就再也没回来。
我父亲暗中使人去打听,说有人看到我的母亲跟着一队金国的商人离开了汴梁。我们大家都说,她是遇到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就跟着他们走了。我的嫡母无子,一直待我尚好。我生母离开之后,我便成了周家的嫡子。”
我同情道:“那,你已有十余年未曾见过自己的亲娘了啊。若此次被押赴去了金国,你可会去找她?”
周医官说:“我自然是想去找的。只是,她当年曾狠心的离开我,不知如今还会不会愿意认我。”
我说:“应是会的吧,哪有娘亲不认子女的?她思念亲人,故一时忘了你才会随着他们走了。到了现在,她也是很想你的啊。周先生,你的父亲周侍郎呢?他也在这儿?”
周医官摇头,他自卑道:“我父亲他。。。。金人让百官们议立异姓为帝,他在诏书上签了字!所以,金人就放过了他,留他在汴梁继续的做官。”
我知这并非是周医官的过错,便努力的忍住了鼻中那一声鄙夷的冷哼。
人都是自私的,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条命。若是为已被废为庶人的皇帝继续效忠,那实在是很不值。周侍郎他顾全自己的性命,无可厚非。
见我突然起床下地,周医官问我:“姑娘不多歇息一会儿吗?”
我说:“不了。康王的两个女儿都在斋宫这里,宫人们说她们早上一直未起。我现在得过去看一看,看莫不是病了。”
周医官劝说:“两位宗姬自是有宫人们在照顾的吧?姑娘就莫要再劳心了。”
“不可。父母都不在身边,宫人们若是疏忽了,那可怎么好啊?我还是去亲眼看看能够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