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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借故暗斗 ...

  •   我们向西走,渐近了‘相国寺’的正门。祁王忽而邪邪地一笑,瞟了几眼我与康王牵着的手,然后他叫住了一个正抱着竹篾兜售鲜花的小贩。

      祁王来回地挑着竹篾中的鲜花,后选下了两朵粉白娇嫩的樱花付钱买下。

      微抬起头顶戴着的玉带小冠,祁王将一朵樱花别在了自己的左耳旁。接着,他又很是自然地将另一朵樱花插在了我右侧的发间,再问我喜不喜欢。

      我心内很不安且抗拒他的举动,可是,若我说不喜欢,那就等同于会触怒祁王。

      康王的表情不喜亦不愠,只眼神有些冷。小贩正问他要不要也买一朵花,康王便顺意凑上前去挑选。

      我能看得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并不似祁王先前那样的随意。仿若花朵都是活物,康王怕重了会伤到它们。

      “就这个吧。”

      最终,康王挑出来的还是他最喜爱的木香花。在一片或红艳、或光紫的色彩之中,他手中这一朵淡白色的木香花显得很是不合群。

      康王将手伸了过来,我望着静躺在他手中的木香花、再看看他眼神中不容拒绝的让我接受的意思,心知,他是想让我将祁王为我戴上的樱花取下来再换是他的木香花戴上。

      稍有一丝犹豫,我慢慢地伸手去接了木香花。

      祁王笑了笑,突然说:“哦,九哥,我记起来自己与别人还有约,我就先走了。恕罪啊,九哥。”

      康王淡笑,他对祁王说:“你既是有事,我自无再硬留下你的道理。”

      祁王告辞离开了,康王唇边的笑意瞬间便没有了。

      我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柔声对康王说:“不要生气了。”

      康王的语气很平静,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我如何能不气?赵模明明就看得出来,我亦亲口承认了我喜欢你。可是,他却偏偏还要对你殷勤备至故意地惹我不快,若说我不气,那就真的是怪了。”

      我讶然,暗说,他既然是生气了,为何神情却是如此的坦然似乎并无无不悦。

      似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康王解释说:“赵模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看着咱们这儿呢,我手中的这朵花还等着你的选择,你是要那朵樱花继续留在你的发间,还是要。。。”

      说着话,他又抬高了一下自己的手,让那朵木香花更加地靠近了我。

      我微笑说:“十一殿下他本就是在向你挑衅,我不愿他更得意;还有,你我的关系又已至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万无理由再戴着他送给我的花。他在看着我们也好,不看也罢,我都只会戴你送的木香。”

      取下樱花捏在了手中,我又将木香戴入了发间。

      康王先是舒心地大笑,后又有些疑惑地问我:“既是这樱花已无用,你何不扔掉呢?”

      我道:“无论怎样,总是十一殿下他拿钱买下的,这花又这般的美,扔掉有一些可惜了。”

      康王拿过樱花将它用自己香囊上的丝绦缠绕了两下绑住,他说:“好了,用它装点了我的香囊,也不算是浪费啦。”

      我敷衍地笑笑,他忽然低了声音问我:“你是在害怕吗?”

      我已无法遮掩自己的情绪,就诚实地对他说:“是,我无法不害怕。他总归是一个亲王,我不敢得罪他。我先是摘下了他送的花,现在又弃了花,若是他真的在看着,必是会记恨于我。

      前番,我已经得罪了官家,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再与官家相见。如果,今日我又得罪了祁王,这个大宋国,我真的不知自己应该去哪里了。

      你是他的兄长,就算是你们再有什么大的矛盾,可是在明面上,他或敢对你不敬但绝对不敢动你。可是我呢?一个小小的宫婢,对付我,他无需忌讳什么。可以整治我的方法,他有千千万万。”

      康王微怒,他道:“我看他敢!你是我没过门的妻子,赵模要是敢对你动任何心思,那我就无需留什么兄弟情面了!”

      他话中的一个‘妻’字让我颇觉敏感,不禁问道:“妻?你说的是?”

      康王郑重点头,他握住我的双手,低头看着我,他深情款款地说:“我和秉懿成婚虽有数年,可她并无子嗣,我与她之间徒有个夫妻之名。我想,立你为妃。”

      惊讶大过了欢喜,我一边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边担忧地对他说:“这太荒唐了。她是你的王妃,你怎能。。。。。。何况,我的爹爹只是一个低级武将,娶我为亲王的正妃,这实在。。。。。唉,于礼法不合啊。我知你对我的心意,可是,你若真的要去这样做,上皇、太上皇后、官家都是不会肯的。”

      康王道:“你不要管他们,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

      我垂目,低声说:“不,我不想要。”

      康王的笑容顿住,他问:“为何不想要?”

      听出了他在生气,我赶紧对他解释:“我们不能不管别人。废邢氏,娶我为正妃,这一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你就算是愿意坚持下去,最后也不会成功的。谁都明白,亲王之妃的出身需出高族,我如何配得?”

      康王随口说:“什么高族啊?太上皇后和哲宗皇后刘氏的家族都非高门,无非就是帝王的一句话罢了。”

      我说:“对啊。那是皇帝在册封他们自己的正妻,他们可以随意为之,因为他们是天子啊。但是,你却不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的正妻是谁,因为,有天子在管制着你。”

      康王咬牙,忽而摆了摆手,他道:“今儿个不说这个了!刚才已经被赵模给气到了,我不想再想那些让人不悦的事情。”

      二人说话间已步入了一处十分热闹的地方,我横竖都瞧不到相国寺的正门,因为我看不到挂着刻有‘相国寺’三字的牌匾。

      康王说:“每月五次,这‘相国寺’内便会有庙会。尤其买卖之物甚多,是为‘万姓交易’。”

      我问:“那,我们如今可是已经到那‘相国寺’的正门了?可是,我怎么还看不到正门啊。”

      康王笑着指给我看六道粗高的红柱,他示意我去看红柱的顶端。

      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红柱的顶端上筑有一排珍禽异兽的小型泥塑,再看每两根红柱顶端之间被商贩搭上的布匹遮盖住地方的面积并不算小应是一块牌匾的模样,便猜想,原来我们已至‘相国寺’的正门了。

      康王说:“这就是‘相国寺’正门前的三洞牌坊,那些泥塑共计有四十九座,另有雕刻下的佛经禅语已被那些布匹给遮挡住、看不到了。”

      我听他说着,自己随意点头表示明白了,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以彩色布幕搭建的商摊。

      二人朝北向寺内走着,我见商贾们所卖之物有蒲合、簟席、屏帏、洗漱、鞍辔、弓剑等。与宫内所用之物相比,这些东西虽说华美精致皆不足,但做工也算是细致了,想必也可供人长期使用。

      又见有售卖时鲜瓜果与肉脯腊肉的商人,康王见有毛桃便掏出钱来想要买下,我劝他说此时吃桃仍是尚早,恐怕桃肉并不甜美,他却不听,坚持买下来硬让我吃。我皱着眉头去咬了一口,然后赶紧着把酸至心底的果肉给吐掉了。

      他原是故意要与我玩笑的,我羞恼地轻轻捶打着康王。他大笑着躲避,复又牵了我的手继续前走。

      入寺之后,我几乎就看不到什么房屋建筑,这座寺内此时人声鼎沸人,每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都站满了前来游玩的百姓。而且,这寺内和寺外无二,商摊都是不少。

      大雄宝殿前的院落内摆设着四处较大的摊位,有‘孟家道官’、‘王道人蜜煎’、‘赵文秀笔’和‘潘谷墨’。

      左右厢房外的两条长廊内都是汴梁城内各寺、庵内的道姑、师尼等人在卖东西,皆是她们自己缝制的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的货物,许多夫人、小姐们正围绕在那些摊位前挑选。

      康王带着我走过去,他口中说道:“咱们也买点东西带回宫内送人。”

      他这话却正中我意,我能出宫一次极为的不易,自然是想痛痛快快地走走、多看一些事物。先前,我就想要去看那些绣品,但是,我担心因都是女人家喜爱的东西康王会不愿过去看,所以我便没有对他说。不想,他却主动提出带我来看了。

      二人近前,道姑们向我们问候又请我们挑选货物。

      康王低声念叨着云锦阁内与我相熟的那些宫人们的名字,我提醒他说,就算是与我关系一般的宫人也不可忘记啊。

      康王说:“你这在宫里长大的人就是与别人不同,事无巨细皆时时记得,无论是地位高于自己、低于自己、关系好或不好,无论是哪一种人,你都是不会得罪或遗忘的,不知何时哪一个人就可以帮你、或害你。”

      我无奈地说:“我怎可不如此地过日子?就譬如,这送礼物一事,关系与我一般或不好的,我自可不送她们,但是她们心内岂会无怨?我既是知道她们会对我有怨,那便还是也送给她们的好。

      唉,说实话啊,我还是更喜欢以前上皇没离开之前我与芸芸在禁内福宁殿书房和龙德宫万寿阁书房内的那些日子。我们二人什么都不必多想,只要把上皇书房内的一切都整理好、伺候好上皇便好了。

      如今,我在云锦阁内,身处在后宫之中,不仅是那些嫔妃们之间争宠吃醋的风闻听到的更多了,就连宫婢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我也听说了不少。她们年纪轻轻、有如花的容貌,所盼的都是可以在深宫之中能得圣眷一顾。

      她们总是在想,当君主来临幸自家主子的时候,她们或凭御前奉茶、或凭嫣然一笑可以搏君主一时起意,然后自己便可大富大贵甚至爬至凤位。

      我不能说她们的心愿是错的,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梦想。不过,在我听到的那些故事之中,大多都是一些不幸的女子。她们努力地想要向上爬,而她们最后的归处却只能是老死深宫。再多的,即便是我不说,想必你也都知道了。”

      康王稍有动容,他说:“我所听过的故事中,确实有些人的结局极惨。在那后宫里,要么沉默地过一生便如我的母亲,要么就费劲心思、争上一争莫论前路是光明或是深渊。”

      我觉的自己的话引得他有些不快,拉了拉他的手,我笑说:“道理咱们都理清楚了,那么,你便多花些钱给每个人都买一份礼物吧。不知贤妃有没有跟别人说我是同你一起出宫了,不过,到时候,你只可说是你自己的一份心意。”

      康王扭扭我的鼻头,他道:“我知道啦!其实本就是我的‘心意’,因为钱都是我掏的嘛!”

      他说罢便俯身去挑礼品,我望着他的背影仍是在笑,但笑意却已浅了许多。

      我以为,以他的聪慧,他应该能从我的话中听出来我是在以后宫暗喻他王府内的各个妾室。

      后宫的女子们与他的妾室一样,都是在争同一个夫君的宠爱。他难道不明白我是在等他说出一句‘放心,镜儿,你永远不会被其他女人挤入无边深渊的,因为我会一直维护你周全’吗?

      他还是没有信心,他知道自己可能做不到,所以他没有说出来,我早就应该懂的。虽然,他冒险入金营是与我有些关联因为我说自己喜欢英雄,可是,我也清楚,更多的原因,是他想要为自己挣得一些名声和荣耀。

      因为,他对皇位是有心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借故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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