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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思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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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季寿成收到了第二封密信。
看来整个京城都在窥探他的态度,猜测着他的打算。一些人开始上疏皇帝,要求尽快颁布传国昭,以定正统。各种形式都促使季寿需要尽快的表态。
小孩儿乖乖的坐在一旁瞧着季寿成就着烛光看完一张薄薄的信纸,然后在烛火中将信纸付之一炬。
当季寿成来到这个世界明白自己身份后,他便有意使自己远离那个漩涡的中心。并非季寿成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只不过男人成就一番事业的方法有很多种,他还不想“过劳死”。
按照他前世的记忆,皇帝堪称古代第一高危职业,曾经有人将历朝历代的皇帝做过统计,他们的平均寿命只有39岁,非正常死亡率高达44%。一部分死于政治动乱或争夺皇位的宫廷斗争,另一部分特权和极端的物质享受造成体虚早衰,当前的现实例子就是当今圣上,也就是这个身体的父亲,五十都还不到,但却已经顽疾缠身,形容枯槁了。
而且当皇帝是没有休息日的,每日的睡眠严重不足。可就这么几个小时珍贵的睡眠,内宫还会塞进来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女人。坐上龙榻的皇帝,表面看起来无限荣耀,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但实际上他们却也是身不由己的一群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更需要自由。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仅仅认为自己是顶着皇家血脉的空壳而已,虽然不知道那个倒霉蛋去了哪里,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承担那人的所有担当,亦或是侵占原本属于那人的无上荣誉。
看着面前老老实实坐着的小人,顺手塞给了他一块糕点。然后开始暗自计算自己的力量,为未来打算。
目前自己的力量,多少会受到宫中的忌惮吧。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四皇子真的当上了皇帝,自己又有多大把握可以自保?
从军十年来,他一直以一种危机感要求自己,这令他的表现无可挑剔。军中老将给他的评价是“果断坚决,勇敢而不莽撞,智慧而不奸猾”。虽然在一些个别事件上有些超出常规,但是最后的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最有效率也是最有效果的。
而这些评价就是他安稳自保的最基本条件。
自己十年的军旅生涯,令他也同样拥有自信。不论是近军城防,还是屯兵之地,或者是这绵绵西疆,他相信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将领更愿意听令于季寿成而并非什么大帅虎符。
同样秦家在京中经营了数十年,也是一股不能令人小觑的实力。他与秦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退一万步说,万一自己真的深陷囵圄,能帮忙跑跑腿的还有“李子”们。
现在守在季寿成身边的李四和李武既不姓李,更不是兄弟。他们原都有着自己的名字。他们是季寿成为自己细心培养的亲信。那时季寿成才涉足军界,为了方便行事,他开始留意身边的人才。那会儿他也没费什么脑子,就给人起代号一二三四……
四和五仅仅是一个符号,不取决于年龄,而是加入团队的早晚,所以李武虽然比李四大三岁,因为是四年前才被季寿成网罗到身边的,所以就排在了后面。
而李姓,是季字少一笔。以前私下里或者有秘密任务的时候,他们的代号就是李四李五,高兴的时候季寿成会叫大家是“李子”。
“李子”原来有六个人。老大心细,老二油滑,老三狠戾,老四活泼,老五寡言。
不过老六季寿成却不想再提。
季寿成宁愿相信老六是别人早就预谋好的一个钉子,是自己看走了眼。
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老六的能力,季寿成甚至对他抱有了很深的期望。如果他能走在正途上,虽然过程会稍长一些,但是必定会有所成就。再加上季寿成的有心提拔,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但是老六却选择了他自认为的捷径。
季寿成曾经为六的背叛感到十分的惋惜,但是依然坚持给他机会。
直到在一次和三外出执行任务时,六因为“贪功冒进”,丢了性命。两个人一起出去,却只有三一个人回来。
曾经季寿成也怀疑过,在整个事件中,三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但是看到老三回来时灰败的表情和血红的眼睛,却再也没有张口问。
老大和老三都是行伍出身,一直跟随季寿成东征西跑,几年后落下了些毛病,老大腿上中过箭伤,走路有些不利索,阴天下雨更是疼痛。而老三因为夜里执行任务一个人在冰冷的地上趴了一夜,冻伤了肺,之后的几年里整日咳嗽不止。
季寿成瞧着这两人有些心疼,很想让他们回老家养伤。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跟他们提过好几次。但是跟随季寿成多年的二人又怎么肯走,恨戾的老三更是觉得因为自己是个废人才遭元帅嫌弃,拿刀自残以死相向,季寿成这才作罢。
直到一年前京中的局势开始酝酿变化。季寿成才又将两人叫到帐中密谋一番。
没多久两人便因“久病不愈”而先后身亡,名字自然也从军籍中消除了。而他们的家人除了朝廷每年一点点的抚恤金外,还会收到一大笔来自西疆军的赡养费:对于两人再也不能回家尽孝,季寿成一直都心怀愧疚。但是二人却想的很开,当兵从军,总有马革裹尸的那一天,现在身为半废之人却还能为元帅尽一份力,偶尔路过还能在家门口远远的看一下,知道家人也不曾受过亏待,总是比那些永远都不能回家的弟兄强。
李二在两人离开的一个月后,突然跑到季寿成面前,痛哭流涕的诉说自己有八十岁的老娘,已瘫痪多年日日盼儿归家云云,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忠孝不能两全的矛盾模样,看的季寿成实在是忍俊不禁。
这个李二原是京城禁卫负责南城根一带防务的小校,那一带是京城内的人贩黑市,拐骗的儿童女人,秘密运进的异国战俘,强取豪夺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者其他不能在官府过了户籍的奴隶,都在南城根一带交易,那里鱼龙混杂甚是难管。
季寿成在翻看防务卷宗的时候却发现在这个李二管辖的几年内,没有发生过一起严重的械斗或命案,就开始对这个人留意起来。
此人细看还真有一张一团和气的好相貌,为人却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十分油滑,黑白两道如鱼得水,甚至还成了南城根一带各种纠纷的调停人。
季寿成调往屯兵之地前与他密谈了一番之后,之后便将他带在了身边,作为屯兵补给的负责人。
那时大军初驻时需要屯兵开荒,各种物资甚至关系到了军士是否有粮吃有衣穿,而当时的京中对于屯兵一事还毁誉参半,供应上难免有各种犹豫和刁难。
面对同样难缠的供需双方,李二却是混的如鱼得水,应付自如,并且培养出了一大批笑面相迎,拱手不送,向京中要东西手段千奇百怪的徒弟,而前来领取物资的军士在他处本来要五斗粮,这些人却能只给人三斗还哄的人家满意而归。
季寿成瞧着努力表演的李二,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干嚎了,也不怕小的们笑话!你就知道我喜欢这个是吧?”
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原本是京城中人,家业都在京中,这些年却让你与我风餐露宿,东奔西跑的。交给你的工作又都是劳心劳力,烦人之极。付出更多的辛苦,却远不如将帅们光鲜。我也很是体谅你。”
思索了一下说:
“我不仅可准你回京,还会协助你一些钱财,回京后你置办些产业,凭你的本事,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李二收了哭声,脸上表情慢慢的变的酸涩。
他一躬到底:“将军瞧的上属下那点鸡鸣狗盗的本事,是于我有知遇之恩。将军如此胸怀,实在另属下惭愧啊。但是属下今年三十有五了,从军将近二十年,心中确有挂心之事,将军若真的成全,便与属下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我将……”
季寿成哈哈一笑把他制止了,跟他讲起“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故事。
对于人才,季寿成并不觉得全都笼络在身边就是什么好事,如果离开了他能有更大的发展,他更愿意成全这样的机会。
虽然被元帅比喻成了“鸡蛋”让李二有点羞赧,但是精明的他却从中获得了不少感悟,也为他今后的生意带来了不少灵感。
李二离开西疆军时带走了一大笔银两,按照季寿成的说法,这是自己给李二的股金,将来是要给他分红的。李二指天指地的起誓,一定会让元帅赚的盆满钵满。然后带上钱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西疆军营。
现在季寿成的身边只剩下李四和李五还在,两人便放弃了自己的本名,李四李五的叫了起来,只是四和五太过明显,干脆李五就改名叫了李武,正好也映了他之前的身份。
季寿成捏了捏额头,心想保命的问题已经考虑完了,当前迫切需要的就是表个态了,现在老皇帝病着,干巴巴的写封信回去实在不妥,还是应该带些礼物随同书信一起带回京都。
这个姿态么,要拿出来,切勿让他人挑出毛病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