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新年 一 ...
-
李四在帐内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表情既伤感又颓废。
其实他一介武夫哪会用算盘，最多知道两句“三下五除二，六去四进一”之类的口诀。他扒拉着算盘是在感伤那些离去的宝贝。
元帅库房的钥匙是李四保管的，原本就家底不丰，今日离去的十个大车几乎装走了一大半值钱的东西。
季寿成不让自己受苦，但是却不贪得无厌。时常有地方乡绅或者达官显贵想通过送礼，攀上他这条大船。一般能推脱的季寿成都推脱了，实在不能推的，他也会在第二日送去相当的礼物作为回礼。有些珠宝玉石他干脆就赏赐给了身边有家眷的将领们，开玩笑的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家哄娘子开心用。
以前李四这个小库房管理的就不费什么脑子，因为库里的东西几乎一眼都能看全了，他不用看帐面就知道库里面有什么。
而如今库房里面显的更空了。
雪上加霜的是，今天早上元帅还来告诉他，要用小宝一直在玩的那张雪狐皮，给小孩做个抱枕。得了，本来看着这张没有给京里献出去，李四还一直惦记着入库呢。原来干什么用元帅早就想好了。
谁家用这么贵的皮毛给小孩子做抱枕玩儿啊，元帅你也太宠孩子了吧？
等希图使者走后，李四放下算盘，背着手溜达到了刘军师那里打听情况。
听到将军做了如此亏本的买卖后，李四恨的咬牙切齿。然后跟刘军师如此这般的耳语了一下，在将军提出的两点方针之后又增加了一条“为答谢大季的援助，希图应向大季二皇子西疆大元帅表示表示”的内容。
几天后，各地反馈的消息回来了：大季只有八个县受灾，远远小于季寿成的预计。暴风雪只有一部分擦着大季的边，剩余的全落在疆外了。
西疆军这里因为挨着边境，所以赶上了暴风雪，往南的一些县有的只是雪大了些，最严重的也只是有个别老旧房屋实在不堪重负而垮塌，但是损失远远小于众人的预期。
………………………………………………………………………
帅帐中，季寿成看着案头的文书皱着眉。
数量没有问题。第一笔支援的物资是一些粮食和御寒的毛毡，只有希图要求的五分之一。这倒没什么，而且这个数量也是季寿成拟定的。
“这个‘朱三胖’……是谁推荐的？”
“……这个人啊？通晓希图的语言，和希图部族里面几个举足轻重的族长都相熟，并且为人机灵，能言善辩，不仅是刘军师，几位参赞也认为他是比较好的人选。”秦枫回答。
好吧，季寿成承认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以名取人更是不对的。一个人的名字不能反应他的才华，只能反应出他父母的才华。他在文书上扣上了自己的印章递给了秦枫。
众人在这边商议事情，小宝就在一旁翻检着他的小挎包。
现在他已经从“圈养”变成了一种“半放养”的状态，季寿成可以让他自己在附近转悠转悠。
不过从山上回来后，小宝越来越爱围着季寿成蹭。
考虑到小孩收集物品的习惯，并且对尖的东西有些特殊的品味，季寿成非常担心哪天小宝藏了一个锥子在身上，然后这么一蹦，把锥子捅进自己的腰里。就算是不扎着自己，对小宝也不安全。后来趁着缝抱枕的机会，用兔皮给小宝作了一个毛茸茸的挎包。
现在小孩一出门就把挎包挎上，穿着小皮靴小皮袍走在雪地里，小脸唇红齿白的，加上一个毛茸茸的包，真是人见人爱。
每天小宝一回来，季寿成就把他的小包拿下来放在一边，避免里面藏着什么锐利的物品。
包里沉甸甸的已经有了些东西，但是季寿成从来没看过。
他觉得那个小包包是小宝唯一的一块领地，小孩在这个军营里什么都不缺，但是也什么都不曾拥有，唯独那个小包里面才是他独有的一块儿小天地，是小宝私人的地方。季寿成不会轻易碰触。
小宝翻了一会包，又揉搓了一会儿抱枕。
季寿成说的这个“抱枕”，营里的裁缝没有做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裁缝就顺着皮子的形状缝了一个皮囊，在里面塞了棉花就交差了。给季寿成的时候把季寿成给气着了：让你缝个抱枕，怎么连个脑筋都不动！抱枕能有四条长腿吗？
狐皮上的四个小腿塞上棉花后尖尖的，直愣愣的在肚皮上立着。季寿成咔嚓咔嚓几个剪子就把四个小尖腿剪了，又让人找了两个黑色的纽扣缝在眼睛的部位上，把嘴巴向上调了调变成了微笑的形状。就这么着一个锥形的滑不留丢的抱枕就在西疆大元帅的指导兼操作下诞生了。
这个狐狸抱枕眼睛小小的，憨态可掬，摸起来柔柔滑滑的，立刻得到了小宝的热烈欢迎。一些家里有孩子的将士看到后暗暗记在心里，回家后用棉布也给自家孩子做了一个。从此这种动物形状的抱枕便流传开来了。
小宝玩了一会狐狸抱枕后，觉得脸上有些难受。
这时季寿成的会议也结束了，也正好回头看他。
季寿成一眼就看见小宝的头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诡异的在空中漂浮着，像是一个长满了霉菌的小白馒头：这恐怕是抱枕玩的太久起了静电。
因为其他人走了，小宝伸手又要抱抱。但是被季寿成忍着笑躲开了。小孩不依不饶的绕着桌子追了过来，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有多么的可怕，还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游戏。
季寿成一边收拾书案一边躲躲闪闪，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就在小宝的手碰到季寿成身上的一瞬间，伴随着细小的火花发出“噼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
这一下可把小宝给吓住了，手疼啊。他愣了一下，然后猛的季寿成扑在床榻上，压住，开始认认真真的检查是什么东西“咬”了他的手，一定要把这个坏东西揪出来。
季寿成就这么被压着，任由小宝的两只小手在衣服里钻来钻去，还不时划过一些敏感地带，心中有些哀怨的想今天晚上恐怕又要出去吹冷风了。
…………………………………………………………………………
来自西疆的车队一进入京城就在暗地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很快二皇子写给皇帝的奏章也从各个渠道传出了宫外。一时间各股势力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有的疑虑，有的惋惜，有的不解，也有的长舒了一口气。
季寿成写给秦家的密信也送到了核心人物的手中，对方只是叹了叹气，不动声色的将家族从这个漩涡中一点一点的抽出来，开始着手做其他准备。
不久后，众人私下里的臆想和揣测，都在皇帝的一纸赏赐上划上了休止符。
在收到季寿成上交的贡品三天之后，皇帝拖着重病的身体亲手回了信给季寿成，手谕中赞扬他孝心可嘉，忠君爱国，特赐京郊山庄宅邸一座，山林五百亩，赏银若干。
而西疆军所需的粮饷，也按照他们要求的数量获得了批准，被安排上了日程。
季寿成的一番作为，无异于放弃了储君的争夺。不论皇帝是否真的在两位皇子之间犹豫，眼前这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都是皇家乐于看到的。
粮草来的很及时，这些天由于天气太冷，木炭草料毛毡布匹等御寒的物品消耗的太快。而军饷也要尽快发放了。因为再过十多天就要到新年了。军士们已经远离故土亲人，又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驻守，季寿成不想在钱粮上对他们有所亏欠。
山庄对于季寿成倒是没什么用。他在京城内的府邸就是一个巨大的空壳。赐给他的这些年里，总共也就只住过那么几天。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山庄，反倒又给他增添了一笔维护费。如果不是皇帝钦赐的，他真的有心给卖了。田庄怎么也还有些产出，这山庄只是入不敷出的地儿，算是平日维护修缮，加上庄上仆人的吃喝月饷，花钱维护着自己住不上的庄子，怎么都觉得有点肉疼。
希图这边的情况依然不太好。
第一批赠予他们的粮食只够他们支持半个月。眼看下完雪后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希图部族的首领们都聚集在大族长处商讨着是否接受季寿成的第二点条件。
“地母神保佑……第二点看起来实在是古怪，我一时也想不清楚这个皇子究竟要干什么。”大族长很苦恼。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商量出来的结论是季寿成可能是想借此造势，美化一些自己的政绩？这对于一个年轻的政治家来说，这是完全可能，也可以理解的。如果吃吃喝喝就能够获得援助安然过冬，对于希图来讲是划算的。虽然尊严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损失，但是面对族里上上下下男女老幼期待的眼睛，大族长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就这样，在朱三胖的斡旋之下，希图终于决定和西疆军一起欢庆大季的新年。做完这个决定后，大族长拄着拐杖黯然的离席了。
负责司礼的希图人问朱三胖：“大季的新年一般都如何庆祝？最好能有人来指导一下，不要乱了章法。”
朱三胖大手一挥：“没事，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届时西疆大元帅也会到场，和希图族人一起欢度佳节！”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 新年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