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愿如初见》珏月

24、太子位

　　阔别半载，再次踏入昭和宫的朱色门阙，放眼望去，院中宫人跪了一地，任那寒风刺骨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半声。雨化田越过众人径直向内殿走去，未到殿门，便听得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瓷碎玉裂的声响。

　　“滚！统统给本宫滚出去！”挥手扫落案几上那只描金钿花宝瓶，吓得小宫女怀中抱着的棕毛狮子犬跑跳了出去，万贵妃怒不可遏地一巴掌甩向那名宫女，“贱[]蹄子，连你也胆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吃里扒外的东西！”

　　捂着被丹蔻指甲划出血痕的脸，小宫女抖着身子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宫中的管事掌衣向一旁的内侍使出一个眼色，待跪地的人被拖下去后，躬身向前禀道：“娘娘，西厂雨公公来了。”

　　“传。”倚身靠卧于春榻的软枕之上，万贵妃宫妆媚眼微挑，看着雨化田单手搂着刚刚跑走的狮子犬，转过海棠屏风进了殿来，一语双关地说道：“心肝宝贝开心果，你还知道回来，你也要背弃本宫不成？仔细本宫命人截了你的狗腿，看你还怎么跑。”

　　“娘娘何须与一个玩物置气。”将手中的狗儿放于春榻边上，雨化田扶过万贵妃的手，轻哝漫语，“动怒伤身，这岂非是奴婢等的疏失之过。”

　　“你整日里只知与那帮狗奴才争权夺势，心里何曾记得本宫的嘱托，”顺势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万贵妃勾着雨化田的脖子嗔道：“有人背着本宫在安乐堂里养出个孽种来，你竟没有察觉，莫不是翅膀硬了，不屑于本宫的使唤了？”近几月来，‘雨化田’若即若离的态度已是引得万妃颇为不满。

　　勾唇轻笑，指尖缓缓摩挲过万妃凑过来的颈侧，雨化田靠近她的耳边，“娘娘的重托，奴婢时刻谨记于心，怎敢忘却……太子一事，非那冷宫吴氏一人能瞒下的，背后定有太后护其周全；西厂设立不过年余，鞭长莫及之处，是奴婢的过失了。”

　　“呵，你倒是推卸得干净。前几日，暗示你除去纪氏与那孽种，你迟迟无所作为，害得本宫要另寻他人来代劳成事，这你又要作何解释？”

　　“奴婢久未动手，并非无因。太后固然是一缘故，更重要的是……”睨眼扫过随侍的宫人，雨化田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毓秀宫的人也在伺机而动，没有十成把握，实在不宜豁然行事。”

　　一听此话，万贵妃立时坐直了身子，“毓秀宫？朱明犀她回来啦？”

　　“所以，此时不可大意……如今只解决了一个纪氏，他们更会处处提防，再想下手就是自投罗网了，娘娘还需韬光养晦、从长计议。”将风里刀假扮自己时的异常之处一语掩饰而过，雨化田借由万贵妃对太后势力的忌惮，断了她急于对付朱佑樘的念想。“奴婢现在就替娘娘去一趟东宫，探探虚实，再做筹谋。”

　　……

　　此时，东宫后殿里一片素锦麻绸，纪妃的灵柩便置放其中。宫中各人摄于万贵妃的淫[]威，都不敢前来吊唁，只余领头太监张敏带着手下的几人守灵。见雨化田独自进了来，张敏示意其余几人下去后，沉默地退到一旁。

　　无言地立于灵柩前近半个时辰后，雨化田转身欲走，张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两封信来，“雨大人，这是纪妃娘娘留下的。娘娘说，她出了什么事，雨大人若说要救老奴一命，则把这封交予大人；若是什么都不说，则将两封信一并交给大人。”

　　接过信一一读完后，雨化田将信折了揣入束口锦袖内，吩咐张敏起来回话，“知道有人假冒我的，还有谁？”

　　“除了纪妃娘娘、太子殿下，就只有老奴了。”叹口气后，张敏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定不会饶过老奴，这个宫里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了。”

　　“嗯。”

　　步出门外，天空的阴郁与灵殿的昏暗几无差异。刚转过中庭的寿山石坛，朱佑樘便迎面跑了来，“冒牌货，你不是承诺要保护我母妃的吗，你个言而无信的东西，还我母妃、还我母妃！”

　　冷眼看着朱佑樘拽着自己的披风，雨化田任由他拉着自己哭闹。最后朱佑樘哭闹得累了，揉着眼恨恨地向上看去，那张记忆中蔑视自己已久的面容又浮现在了眼前，“你…你不是冒牌货！”

　　“哼，”甩开朱佑樘，雨化田淡淡地说道：“希冀于他人的庇护，还有胆子坐上太子之位，懦弱无知。”

　　“你！我……本宫现在是太子！”朱佑樘不服气地对着雨化田的背影喊道。

　　“太子又如何？有命活着你才是太子。”雨化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要我承认你这个太子，先学会靠自己活下来——想活命，就管好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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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边，雨化田前脚离开，尹若雪和祝婉婉聊了半会儿，换了衣服披上斗篷后也跟着出了门。

　　来到约定地点，见常小文也正好赶了来，“火急火燎地找我来干嘛？唉——”

　　“快走！布鲁都，我们现在去灵济宫，叫上你家那人，宫里出了事，你们再待在京里就不安全了。”拉着常小文，尹若雪直往灵济宫方向走去。

　　“啊？可是卜仓舟今早接到命令去了皇庄，半夜才赶得回来。”

　　“那就在灵济宫等他回来，反正你们最好赶紧了回大漠去，这里是京城，可没龙门那里好脱身。”

　　“你怎么知道？哪儿来的消息，可不可靠？”常小文好奇地问。

　　“哎呀，来这儿什么都没学会，就学着了我们汉人的啰嗦，还信不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