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死小孩》燕琨

2、2 早

　　两个人背对背各自练着球。嘭嘭嘭嘭的声音在小球场上此起彼伏着。
　　慢慢的，三井停了下来。他已经练了很久，体力达到极限了。身上的运动衣已经湿的可以拧出半桶水，他撑着膝盖，弯下腰呼呼的喘气，看着自己头上脸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往地上掉。
　　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出汗了啊。他缓过一口气，有点郁闷的扭头看着另一边专心做着自己训练的一年级学弟。那就是老师给予厚望的新星了吧，可恶，虽然看着各种不顺眼，但不能不承认，从他在场上的动作完全能够看出，这孩子的天赋非常之高，并且足够勤奋和专注，不像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啊啊……他用力地摇晃自己的脑袋，不是下定决心要努力了吗。不要再回头，不要再自怨自艾，现在开始，只要一心向前就可以了。嗯嗯，就是这样。
　　挪到场外，打开自己的背包，抓出毛巾随手擦掉脸上的汗，再摸出灌装的宝矿力，仰头灌了一大口。全身的肌肉都颤抖着叫嚣被主人过度操练的不满，他咧咧嘴，深呼吸着，随意地甩着手脚做放松。目光却不自觉的还在看着流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在心里给他评着分数。
　　嗯，跑动不错，运球很稳，投篮尚可，啊，这个交叉步不行。
　　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在脑海里描摹起来，如果自己在他面前，脚步要怎么动可以确保拦住他，手臂的活动范围在哪里，对于这样的假动作，自己跟得上吗，啊，如果这样截断，会不会得手。臆想着实际并不存在的交锋，他发现，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男孩果然是非常的杰出。虽然不至于说能让自己心悦诚服的认输，但是现在，眼下，要说能稳稳当当压制他，还真是没有这样自信。
　　啊啊，真是太可恶了。曾几何时，我三井寿居然连压制一个低年级的信心都没有了吗。混蛋！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握住宝矿力的手更用力了，可怜的金属罐被毫不容情的捏变形，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流川枫偶尔回过头来，看到的就这样一个表情怔忡着恶狠狠捏着手中金属罐的三井。
　　咦，什么事？他怔一怔，然后看到对方的脸。忽如其来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明明是之前还感到反感和排斥的人，可是看到他因着流汗而反射出光亮的额头，似乎蒸腾着热气的短发，由于激烈运动而血色饱满的双唇，忽然就感到，那是一个如此美丽的人。尤其是他的眼神，闪亮着，跳跃着，好像要呼喊咆哮什么，却又努力的隐忍着，克制着。
　　“……？”他不自觉地走近了两步，虽然不习惯开口说话，却以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流川中断了之前节奏的举动让三井回过神来。他看着一年级的学弟朝自己走近两步，抿着嘴什么都没说，眼睛里却明明白白传达着“什么事？”的意思。
　　忽然觉得有些局促，还有尴尬起来。其实并不是很熟，之前还有过那样的过节，对方应该是很讨厌自己的吧。貌似他对这个小球场很熟，也许之前就一直来这里训练，那么，是自己侵占了对方的领地？啊，总之，很麻烦啊。
　　对着沉默的望着自己的学弟，三井忽然觉得不耐烦起来，口气也就有些粗暴：“干嘛？”
　　“……没。”流川说着，又转身，准备继续练习的样子。
　　“喂！”三井不知怎么了，一下子有点火大的感觉，“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小子？”
　　“……”流川停了脚步，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说你啊，看到前辈就是这样招呼的吗？”
　　流川默默的转过身来，目光笔直的看着三井。
　　“怎么了，我没说错吧？”三井挑衅的瞪回去。可恶，现在的小鬼怎么都这么没礼貌的！
　　流川看着他，目光稳定地看不出在想什么，然后干巴巴的开口：“早。”
　　“……”
　　“……”
　　三井是有点被噎住，可是流川仍然静静的看着他，然后看他半天没说话，眨了下眼，又转身拍起了球。显然是打算继续练习，不搭理他的意思了。三井看着他修长有力的躯体在空中伸展开，橙色篮球从他的指尖腾空而起，划出优美的弧线，唰的一声落进篮板前方的绳网。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这是干什么啊，跟个小孩子找别扭，真是吃饱了撑的。
　　一口喝干已经变了形的罐子里的液体，三井扬手，金属罐在晨光中反射着金光，准确地落入远处的垃圾筒。嗯嗯，手感还不错。三井满意的对自己点点头，最后甩了甩手，收拾起背包，大步离开球场。
　　他不知道，身后的流川枫听到他的动静，又一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