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始识将就》薄心弥陀

14、第十四章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7点，欧阳起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江五子已经收拾妥当，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不用上班的日子，江五子居然肯早起，太意外了。欧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这么早你去哪啊？”
　　江五子不答反问，“你呢，今天怎么安排？”
　　欧阳想想，“台里没采访，我就不出门了。屋里随便做点什么。”
　　“就知道是这样！”江五子头也不转的走了，仿佛十分生气的样子，身后门被甩上，“咣当”一声巨响。

　　一大早的，欧阳后悔，自己干嘛一大早的就招人不痛快，自己怎么就下意识的多嘴问了一句呢，而且，江五子的脾气可是渐长啊，随时都可能捅了马蜂窝。

　　刚认识的时候，江五子也是这个样子吗？欧阳想半天，发现真的记不清了。记得清楚的，却是昨天，这人做饭的样子，缝扣子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起聊天的样子……
　　算啦，人都走啦，还好这人生气的快，好的也快，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就雨过天晴了。

　　但是，思绪不受控制。去洗漱的时候，楼下买早餐的时候，回来开了电视一边看记录片一边吃饭，还是禁不住想，“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到底是什么样子？

　　还好，当欧阳再一次走进卧室的抽屉里取东西的时候，想起来了。

　　抽屉里，两张嘉宾席的票静静的躺着，提醒了欧阳，今天是B市高校话剧团联盟新排的话剧汇演的日子。而且，不知道他们使了多少力气，演出的地点居然在B市的大剧院。

　　好像听江五子说过，他在里面有角色。

　　被某种力量驱动着，欧阳换了衣服，出了门。直奔话剧院。

　　演出10点开始，欧阳9点半就到了，发现剧院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没想到，这个话剧还蛮受欢迎的。怕再惹出什么事来，影响江五子的发挥，欧阳没去后天找人，只是按着票面上的位置，坐了。

　　椅子上有预先备下的宣传小册子，欧阳拿起来，翻了几页。话剧的名字叫《来生再相爱》。看介绍，是古代江湖，恩怨情仇，男女主角双双身逝，祈愿来生相见。江五子扮演的是，男主角的哥哥，段义。

　　演出开始，月夜，清凉。背景是一处寺院。院中，一颗梧桐树，无风自动。梧桐叶漫天落下，一个苍凉深情的声音起来，“我叫段一，死于一场帮派火拼。我知道，那些人是阿九叫来的，但是，我不怨她，还想跟她在一起。活着的时候，我们有血海深仇，所以，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这棵梧桐树便是当年我们一起死去的地方。这么多年，我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不敢离开半步。但是，她还没来，或者来过了，我没认出来……只是，我的时间却已经到了，便是我做了鬼，我们也不能再一起。”

　　欧阳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看过这般煽情的东西了，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

　　然后，情节徐徐展开。男主角的大哥段义是个占山为王的强盗，手下有一帮忠义的弟兄。那年，段义带着兄弟抢了山下县城里的一家大户，没想到，清洗家眷的时候，有了漏网之鱼，这户人家年仅六岁的儿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阿九。

　　然后，便是爱情和复仇的戏码。段义的弟弟，双手不沾血腥的段一爱上了那个死里逃生的阿九，但是家族仇恨，最后，阿九还是选择了出卖，在段义又一次出去“做活”的时候，他的路线被阿九告诉了哥哥，段义身陷埋伏，中箭身亡。得知消息的段一吐血而死，随后阿九自裁。两人约定来生再爱一场。

　　江五子扮演的段义留着络腮胡，手里持一截黑黝黝的长鞭，率领手下跑马喝酒的时候，笑声爽朗，豪气冲天。知道陷入埋伏的时候，一截鞭子舞的密不透风，拼死要护弟兄们周全。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是，颇是抢眼。（当然，这是不是欧阳的私心偏见就不知道啦）

　　中间，有一个场景，是弟弟段一因为觉得爱情无望，跑到一个寺院出家。段义知道消息，去寺里找段一，说，“哥哥自小疼你，你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都会满足你，如今，你要出家，哥我不拦着。”
　　“但是，段一，你要记得，别说你只是出家做了和尚，就是死了变了鬼，你也还是我段义的亲兄弟，我还是会来看你，直到有一天，我确认了，这样的你过的比以前好。”

　　欧阳觉得鼻子涩涩的，然后，接下来的一幕，便直接湿了眼睛。
　　剧情推进，几个手下护着段义推到寺院，鲜血满身，临死前，段义还念念不忘，对自己的弟弟反复交代，“不要想着报仇，这冤冤相报就到我这儿啦。”又对旁边的阿九说，“阿九，你做的事情我不怪你，我把我的弟弟交给你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女人，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

　　段义用沾了血的手，拂过弟弟的脸颊，脖颈，仿佛是做最后的铭记，然后，手的动作定格，僵硬的落到身前，死去了。

　　江五子的戏份自此结束。欧阳缓缓神，不知道具体是哪里演的好，但就是觉得，段义真是个好哥哥，好大哥。

　　话剧还没结束，江五子悄悄退场，去附近买了一个花篮，想想，又加了一个便签，又不知道写什么才好，最后定了，“很不错，我看了很喜欢。加油！”

　　11点半，话剧准时落幕。参演的人员都到台前谢幕，有请来的领导讲话。从现场的掌声看，应该是首战告捷。欧阳拖了工作人员，把花送上去。江五子看了，似乎很开心，一个劲的在台上向他挥手。

　　中午，江五子没去话剧团里办的庆功宴，拖了欧阳要去另行庆祝。
　　大概是刚看完话剧，周围好一点的餐馆，都排不上队，欧阳好说歹说，拉了江五子进了一个小门面的面馆。
　　刚坐下，江五子就迫不及待的说，“我演的怎么样？真的很好吗？”
　　欧阳笑笑，“是啊，很不错，花篮里的便签你没看到吗？”
　　“额，看是看到了，我是怕你敷衍我。”
　　欧阳再三表示不会。
　　江五子满意了，一会又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男主角很帅啊？我的演技大家其实是认可的，但是导演说我太阳光了，怕是演出出那为爱心上的感觉来，就换了年纪大的。”
　　欧阳听了，瞅瞅江五子，觉得导演看的不错，这人大概是演不出伤心的样子来，最多，会莫名其妙的生气、暴走。
　　但不表现出来，问，“那怎么选你演个土匪呢？难道是你身上有匪气？”
　　江五子不高兴了，争辩道，“胡说什么，那是霸气，还有义气。”
　　欧阳笑了，就知道他会生气。吃饭。
　　一会两人点的面上来了，是庆云面。老板娘介绍，是用手撕的兔子肉加上，自制的熟油做臊子，拌面吃。里面还加了青菜、花生米、碎芽菜。看着不错。

　　江五子吃了两口，刚开始还皱着眉，不一会就笑开了，“不错，没我想象中难吃。”
　　欧阳抬头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这会，老板娘在旁边站着呢。
　　江五子醒悟，低头吃面。又想到，欧阳瞪人的表情，实在是难得一见。着实，可爱。哈哈。

　　吃完饭，两人不急着回家，便沿着马路背阴的地方放慢步子走着，全做消食。
　　两人并排走着，肩靠着肩，气氛闲散亲近。
　　欧阳听到身边，江五子仿佛不经意的说，“我以为你又忘记了，不会来呢。你能来我很高兴。”
　　欧阳心想，我确实是忘了，但眼下当然不肯说出来，只道，“我逗你玩你，看你一大早就生那么大气。”学着早上江五子甩门而去的样子，“就知道会这样”
　　倒是学的惟妙惟肖。
　　江五子心里开心，欧阳，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变了。你之前，会随便跟人开玩笑么。这是只有我能看到的。但是，我不告诉你。谁让你故意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