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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战败 ...

  •   北元三十八年十二月十五日夜,蒙氏主帅乌延拓翼藏率兵夜袭临池。
      夜空寂静,如墨似漆,连月亮都没有露脸,唯有几颗晦暗不明的星星悬于天际。乌云半遮,轻轻袅袅的薄雾萦绕在城内,整个临池有一股说不出的静谧。
      韩旭携北堂澈等人立于城头,迎着凛冽萧瑟的寒风,正眺望远方。
      众人俱穿着备战的盔甲,腰佩利剑,神情谨肃,站在猎猎北风中,犹如一尊尊石刻的雕像。
      夜露慢慢凝上北堂澈银色的战甲,形成一层层薄薄的水汽,甚至沾湿了衣襟,而他却全然不顾,只凝神望着远方多摩的方向,直到远处高低起伏的草坡上亮起一点惹眼的火光,他的表情才开始松动。
      那火光先开始只是一点,然后渐渐的出现许多点,接着许多点连结成一束,然后是许多束,再来这许多束变成一片,最后变成连绵蜿蜒之势,伴随着敌军激励士气的呐喊声与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一场突袭就这样在临池近郊拉开序幕。
      韩旭握紧拳头,像是松了口气:“他们终于来了!按原定计划行事!”
      “末将遵命!”
      北堂定与北堂澈率兵出城迎击,意思意思敷衍几个来回便佯装不敌,退回临池。
      乌延拓翼藏甚至来不及在战场上仔细同北堂澈较量一番,就见他灰溜溜的领兵逃回临池。上回沙场交锋时还见到他足可以媲美吕奉先辕门射戟的精妙箭法,怎的今日倒如此萎顿了?拓翼藏一边纳闷一边在心里冷笑,凭他怎样厉害,终究是自己略胜一筹。想罢便振臂一呼,策马狂追。
      临池经不住蒙兵的攻势,终于破城。
      主将韩旭率领部下一路狂奔,直逃至临池的边界鹿汜河。
      鹿汜河位于临池北边边界,渡过鹿汜河便是宜留县。此时正值隆冬,鹿汜河的河面早已结了层厚厚的冰,任人来回踩踏都能无恙,樵夫们时常担着砍来的柴往来于宜留县和临池做贩卖的生计。
      面对身后穷追不舍的蒙兵,韩旭带领部队义无返顾的从鹿汜河上飞奔而过,破城逃亡间,韩旭等人来不及骑马,只能徒步过河。追在身后的蒙氏士兵朗朗大笑,眼看韩旭就在身前,几乎就要被生擒,他们扬鞭策马,铁蹄狷狂的踏在冰层上。
      韩旭等人堪堪上岸之际,只见对面河畔突然涌过来成群的马匹,百骏狂奔,那冰层终是受不住力,从中间破裂开来。
      霎时间,只见原先勇猛狂傲的蒙氏士兵一个个连人带马下饺子似的纷纷掉落水中,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来不及从口中发出便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吞没。厚厚的冰层从一个小窟窿慢慢扩大,没一会儿,便露出鹿汜河原本的容貌,只可惜,这时候的蒙氏已经损伤大半。拓翼藏跟在队伍后边才能及时勒住马匹,幸免于难。
      一条河,隔着两个民族,两支军队。
      乌延拓翼藏立于马背之上,面色阴鸷,咬牙切齿道:“你故意布局害我!”
      “兵不厌诈,是韩某卑劣了。”韩旭站在宜留县的边界,笑的淡然。站在韩旭身后的,是这场为期三月的战役中幸存的士兵。
      这是他们与蒙氏交手以来的第一场光明正大的胜利。
      虽是第一场,但这一场让蒙氏士兵折损过半,十分值得。
      “哼,你们北元人生性卑鄙,本汗自认吃亏!”冷笑一声,拓翼藏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芒。
      “少汗抬举。”
      “你等着,咱们来日方长!”蒙氏此战大败,拓翼藏也无心在这寒冷的北风中与他继续扯皮,他调转马头,率领自己仅剩的残兵狼狈的撤退。
      这一退,竟足有十来日不曾来犯。年关的最后一天,韩旭接到密报,说是蒙氏皇族动乱,乌延拓翼藏领兵回去平反了。
      “究竟是平反还是篡权,只有他自己知道。”北堂卿笑道,“无论如何,他也算退兵了,我们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韩旭苦笑:“乌延拓翼藏狼子野心,若由他即蒙汗位,只怕今后边疆战事不断了。”
      “他退都退了,想这些做什么?还不如打起精神来,明日就是年关了,又逢那拓翼藏退兵,真是好事成双,我现在只想喝坛烈酒,好好庆祝一番。”北堂定到底是孩子心性,连日来的战事令他疲惫,可提到玩却又让他眼睛都亮了。
      “且管他往后如何,静观其变吧。”北堂澈道。

      乌延拓翼藏退兵,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为北元争取了时间让他们休养生息。恰逢年关,韩旭也不再禁令饮酒,这一日任凭手下士兵如何狂欢,俱是装作不知,不再问了。张弛有度,奖惩分明,治军之道,当是如此!
      临池苦寒,不比京畿富庶,原没有那些好酒好肉,但北堂定也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羊,宰了后便架在火上烤,配上当地农户自酿的酒,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士兵们在营前架起火堆,以供取暖,新年的第一天,在这个小镇上处处显示着祥和,还有人已经拼起酒来。有好事者立好了靶,要玩那射箭的游戏,筹码或是一块羊腿或是一碗烈酒。就连三位殿下也不能置身事外,俱被拉进了战局。
      北堂卿挑挑拣拣,执起一支羽箭,挽弓射箭,竟是落在靶外,他也不觉丢脸,大方笑道:“啊呀,射偏了。这不是本王所强,惭愧!”言语间一派坦荡,俊逸非凡。说罢将弓递给北堂定,朝他眨眼道:“听闻六弟早前拜了名师,学了一身武艺,不若就让哥哥开开眼吧。”
      北堂定被说的面上一红,接过弓箭便射,一箭极速,正中红心,台上士兵一片喝彩。北堂定转过头朝韩旭浅浅一笑,少年脸上尽是得意与讨好,韩旭心中一暖。
      北堂澈也收起往日严肃的面孔,似笑非笑的瞧了北堂定一眼,道:“别高兴的太早,胜负尚且未分。”说罢挽弓搭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利落的松指,只见那只羽箭叮的一声将方才北堂定的箭劈落两半,箭头与北堂定那支箭重叠在一处,甚至更深几分。
      神乎其技,高下立见。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轰鸣的喝彩。苏晓站在北堂澈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只觉得那人英明神武,内心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骄傲。
      北堂澈回头看苏晓,却见竞技场上,白衣少年,青丝飞扬,唇角噙笑,顾盼光彩,忽然心里一动,直想吻向他。
      那边萧奕丞与符远修也技痒了,争着要上场比划一般,赌注便是输的那个给另外一个洗脚。谁也不愿捧着对方的臭脚丫子,于是卯足了劲要力挫对方,一时竟是不分高低。
      北堂澈几步走到苏晓面前:“此战虽是已了,但前路茫茫,也许还有更凶险的路在等着本王,这块玉佩,暂且不能还你了,让它多陪我几日吧。”北堂澈指指腰间那枚圆润通透的玉佩,难得的嬉笑道。
      苏晓哪里会吝啬那样一块玉佩,只是那玉佩是自己从小戴到大的,难免不舍,但转念一想,那人系着自己的贴身之物,又觉甜蜜,“真当这玉是保命符啊?您府上那么多金银财宝,还稀罕我这破玉?”
      “何止稀罕,简直视若瑰宝。”
      “还视若瑰宝呢,谁信?只要王爷少欺负我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欺负你了,不过是夜里动作了狠些,还是你自己要求的!”
      “说什么你?”

      温冉远远的坐在石凳上看场上竞技的两人,一人力大如牛,一人反应迅猛,两厢僵持不下,胜负难分。
      他神情淡漠,整个喜庆的氛围仿佛与他一点关联也没有,众人皆醉他独醒,一袭青衣衬得他如天上谪仙一般,遗世独立超凡脱俗。
      北堂卿拿了酒坐在他身边,将手里的那盅酒递给温冉。
      “此次你立了大功,怎么还不高兴?”
      “立功者乃李峰,却不是我温冉。”温冉摇头,深邃的目光从那两名酣战的汉子身上别开,望向无边无际的星空。目光莹莹,眼神里竟是对故乡家人的遥思。
      “你且忍忍,等温氏一脉平反,你便能光明正大的做你的温冉了。名门之后,帅将之才,以退为进,击退蒙氏,这是你的战绩温冉。”回想那一日的战局,惊心动魄,险中求胜,他还记得温冉站在岸边遥视对岸的那种胸有成竹与势在必得,方才惊觉他往日困住的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温冉饱读诗书,名门之后。若温大人还在,他指不定就是此次随征的副将之一,而不像现在,须得隐姓埋名,过这样的日子。
      “多谢殿下宽慰。”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生分吗?”北堂卿苦涩一笑。
      温冉却不再言语。何尝不知道北堂卿的一腔情谊,能做的不能做的,北堂卿都做了。温冉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可实在……温冉男子之身,如何甘愿雌伏在旁人身下?这让他他日入了黄泉,有何面目去面对族人?只怕,北堂卿的这片情谊,自己终究是要辜负了啊……
      时值午夜,鞭炮声霎时齐放,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墨色夜空被绚烂的烟花点亮,北元士兵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符远修与萧奕丞相视一笑,相约明年定要一起过年;北堂定站在韩旭身边,手背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少年心中似要绽开了花一般高兴;北堂卿陪温冉孤坐着,宽慰他说明年定要为他洗刷冤屈;至于北堂澈与苏晓早就不见了踪影,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一两声若有似无的低吟轻喘,昭示着房中的淫|靡画面……
      素雪描摹除夕夜,半截情愁半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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