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荒池

25、【二十五】

　　说到沧海沉默，赵平阳当然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长寂两个字。

　　然而前后一回想，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寂静岭是楚萧的马甲，那么身为原作者，他对CV的挑选有着绝对的发言权，最初就不可能发生司徒美美和潇潇迢迢抢角色的事——更别提之后牵扯到火焰囚笼和整个沧海沉默的一连串乌龙。

　　更何况，身为沧海沉默的挂名社长，如果写出《无知者》这样的剧本，绝对能为音社增色不少，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

　　虽然沧海沉默的现任社长沧海横流做事很操蛋，但从楚萧和司徒美美等人的关系来看，他对沧海沉默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归属感。

　　按照赵平阳对楚萧的了解，如果他是原作者，早该在沧海沉默被波及的时候就站出来挡枪了。

　　同理，这个原作者显然也不可能是沧海沉默的历任社长，撇开创始人沧海因女儿出生，已经退圈六年多不说，没有一个社长会眼睁睁地看着音社被推到风口浪尖，还刻意地玩什么低调。

　　可要说有什么隐情……尼玛这又不是无间道，网配圈虽然开始和商配接轨，但实际上也只是刚刚起步，哪来的什么阴谋论？

　　赵平阳一个人研究了半天，只能得出这个原作者和沧海沉默有关，但是又对沧海沉默的声望不是很在意的结论。

　　简单来说就是，查了半天，等于白搭。

　　赵大侠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仍旧玩深沉的梵我如一：“梵哥，那个……”

　　对方“嗯”了一声，就听赵平阳继续道：“楚……长寂他就是那性子，刚才他说那是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

　　梵大台柱一摆手，悠悠道：“这小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么？你看我们有哪个变脸的，早习惯了。”

　　梵我如一咬着烟，微微勾唇：“跟这小子说话，你就得有神一样的耐心和想象力。就比如刚才那句‘你们退圈了’，他的逻辑就是个神展开，而且说话永远只说半句，后半句你得去猜。”

　　赵平阳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楚萧的相处过程，抽了抽嘴角，就听梵我如一道：“后半句就应该是‘你们不用为了我再关心圈里的事，别打扰你们的生活’——你看这宝贝儿多贴心啊。”

　　赵大侠瞬间给跪了。

　　尼玛什么叫脑补帝啊！

　　老子真是弱爆了啊！

　　梵我如一看他满脸被震撼的样子，又默默地深沉了一把：“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看上去全副武装，难以亲近。对于他们来说，不习惯表达自己，也不习惯和人没有距离，如果靠近得太快，会让他们变得警惕。”

　　“因为在他们看来，没有距离的相处太过危险，他们害怕受到伤害，更怕伤害到别人。”

　　赵平阳想起楚萧在出租车上突如其来的冷淡，沉默了片刻才道：“长寂也是诸神黄昏的？我怎么没见他在群里出现过？”

　　“他没在群里，也不算诸神黄昏的人。”梵我如一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兴致挺好啊？”

　　赵平阳立刻摆出一副根正苗红的嘴脸：“这不好奇么。梵哥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也没多久，就18年的时候参加了他的生日歌会，他那时还是被人硬拖过来的……我记得他那时是二十一岁。”

　　尼玛六年了啊！不久你妹啊！

　　——噢尼玛等一下！

　　赵平阳张大了嘴，觉得无比惊悚：“等等等等……他不是三年前入圈的么？六年前？二十一岁？他今年二十七？”

　　尼玛这不是跟老子一样大么！

　　“谁跟你说入了圈就得当CV了？他原来是后期，这几年才当的CV。我记得阿寂的生日是十月一日，正好国庆节，所以算起来快二十八了？”

　　我了个年下的去！

　　尼玛这不是比老子还要大几个月么！

　　赵平阳维持着一脸被雷得里嫩外焦的表情：“梵哥，你这不是记错了吧，那小子看起来最多二十四啊……”

　　梵我如一挑起眉，捻着烟睨他一眼：“我做金融的，数字不会记错。世上长相不显年龄的多了去了，他那脸跟几年前也没多大变化。”

　　“可他那性格——”

　　赵平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停得恰到好处，停得欲说还休。

　　梵我如一突然抬眼看向他，缓缓道：“怎么？幼稚？偏激？还是锋芒太显，棱角老磕着人？”

　　赵平阳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黑发男人看他不说话，伸手拿出打火机，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才冒出两个字：“呵呵。”

　　虽然说的是呵呵，但是对方脸上的表情着实非常曼妙，集微笑、冷笑、嘲笑于一身，让赵平阳迅速想到了一句著名台词。

　　每一个“呵呵”背后，都一有一句“去泥马勒戈壁”。

　　对方见赵平阳不说话，也不吭声，颇为享受地抽了会儿烟才道：“也是，就那直来直往的做派，说是不要我们管，要不是给他帮衬，早不知道被人挂墙头几次了。”

　　赵平阳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位“掐架帝”的帮凶，却见听他低声道：“不过听那人说，这小子原来不是这样的。”

　　那人？

　　梵我如一默默吸了会儿烟，伸手在烟缸里按灭，这才抬头道：“他的身后一直有一个人。”

　　“那个人……牵动他的喜怒，改变他的人生，哪怕时至今日……也依然如此。”

　　梵大台柱深沉了几秒，突然一转调，语气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微妙：“所以说，看人要记得剥壳看……尤其是很难啃又很好吃的那种。”

　　吃你妹啊！

　　赵平阳看对方一副到此为止的模样，知道在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但这股好奇劲还是百爪挠心，正想开口再打探打探，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

　　赵大侠循声而望，但见一大批人鱼贯而入，一群穿着海蓝色的波纹T恤，胸口印着沧海沉默的社徽，另一边则清一色地带着红色的塑料手镯，上面绘了个金色的凤凰图案，线条简洁但异常显眼。

　　随着沧海沉默和凤凰雨主力的同时入场，CV展的开幕日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高峰。

　　按照网游小说的惯例，两大敌对的帮派狭路相逢，第一个走在前面的人一定会是他们拉轰的帮主。

　　不过现实是，走在凤凰雨和沧海沉默主力部队前的两位小哥是会展场馆的工作人员，真正的老BOSS隐没在人群之中，在一群小怪的簇拥下向着中心区进发。

　　两大音社的入场带来了短暂的轰动，虽然名义上已经和解，然而多年积怨绝不可能在朝夕间冰释，每个围观群众都指望着看到那电闪雷鸣、血雨腥风的奇迹一秒钟。

　　就在这个关键的档口，中心区舞台上的主持妹子挺身而出，随着会展开幕式的倒计时开始，两拨人马只是遥遥相望片刻，清出中间一块真空区域后，便各自走向自己的展位，摆摊的摆摊，跑腿的跑腿，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五分钟后，随着又一次的广播通知，特邀区内先后走入两名男子，领口一篮一红的微型社徽闪瞎人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

　　作为网配圈较少数的男社长之一，沧海沉默的现任社长沧海横流年纪不大，浓眉大眼的一脸正气，单看长相，完全看不出在网上那墙头草的本性。

　　凤凰雨的雨落潇湘则是一副社会精英派头，微笑和点头都非常专业。在赵平阳看来，这就属于典型的自我感觉过剩。

　　CV特邀区的位子在中心区旁边的高台上，但比中心区略低一些，总共五大桌围着玻璃茶几的弧形沙发椅，每圈能坐十五个人。

　　虽然主办方邀请了许多退圈的大神，然而按照大神们的出勤率来看，这其中的几张桌子，很可能要遭遇被人无视的命运。

　　楚萧回到特邀区的时候，赵平阳那桌基本已经坐满了，如果几个大老爷们儿挤一挤，倒还能装得下一两个。

　　赵平阳正准备招呼一群汉子往里面靠，楚萧却被一旁的沧海横流拉了过去。

　　不知那操蛋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楚萧虽然皱着眉，但最后还是勉强坐到了他身边，沧海横流又说了几句，看他依旧冷着脸，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几个沧海沉默的CV也嘻嘻哈哈地过来和他搭话，看上去也是熟人的样子。

　　赵平阳觉得，这个世界再次玄幻了。

　　噢尼玛！

　　这又是哪门子的渣攻贱受！

　　还没等他从自己的脑补世界里脱身出来，一名身着正装的男子走到中心区，以主办方的身份感谢了在场的所有CV和工作人员，发表了几句形式化的开幕词。

　　众人正觉得不耐烦，主持妹子再次挺身而出，双马尾拯救世界，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连隔壁CP展区的路人都纷纷侧目。

　　“现在，让我来介绍我们本次CV·7的特邀嘉宾，各位请看——”

　　特邀区里的所有CV刹那间成为焦点，主持妹子每介绍一个名字，都在人群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尖叫声简直像要掀翻顶棚，甚至连闪光灯都亮了起来。

　　赵平阳一边庆幸主办方的高台搭得很有先见之名，一边转过头去，恰好看到楚萧往耳朵里塞耳塞的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主神大人！梵我如一！梵我如一！”

　　“我靠！小时候觉得猪哥的声音超喜感的！猪爷我挺你到底！”

　　“太给力了有没有！光耀星辰！唯我独尊！光傻妈你个坑神！求复出求填坑啊！”

　　“嘤嘤嘤嘤第一次看见真人！冰糖葫芦娃什么的萌死了！”

　　“我去！好多大神闪瞎狗眼！空爷会不会来啊！空空傻妈求上帝降临！”

　　赵平阳本来寻思着，有前面一大批重量级的名字垫着，等听到一骑临城和长寂，估计观众也都已经震撼疲劳了，反响应该不会太大。

　　哪知道那双马尾妹子偏偏没报他们俩的名字，而是等尖叫声告一段落后才道：“接下来，我还要介绍一对重量级的人物，姑娘们准备好了没有？”

　　赵大侠在抚额的瞬间终于明白，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有请第一对嘉宾——王者归来和君临天下！”

　　……尼玛坑爹呢！吓死老子了！

　　网配圈最著名的真人西皮相携亲临现场，其效果不逊于一颗核弹，尖叫化为层层声浪，闪光灯此起彼伏，展馆内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顶峰，CP·19区的许多COSER也闻讯爬墙而来，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如果说梵我如一是当年不可或缺的标志性人物，那么在同时期的网配圈，真正站在巅峰的两个人，就应该是王者归来和君临天下。

　　王者归来与君临天下的恋情算是圈内无人不晓的八卦，他们的照片也在私下里传得无比欢脱，当年歌会的盛况一度挤爆YY、SK。

　　赵平阳虽然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但也算看到过几次，比起去年度假时拍的合照，王者归来的头发加了一点红色的挑染，配上那中气十足的流氓音，绝对相得益彰。

　　话筒传到王者归来手里，永远都是杀器：“哈喽，大家好！好长时间不见，有没有觉得少了我们可以当同人题材很寂寞啊！”

　　“啊啊啊小强你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王君什么的赛高！”

　　“……大家好，我是君临天下。还有，这个CP是王君王，不是王君。”

　　“噗！蟑螂药你个总受，快别闹了！”

　　“君大人求深度交往！”

　　老流氓与老淡定的吵吵嚷嚷一直是圈内的镇圈之宝，一冷一热的相声组合各种神同步，能让每个同时期的网圈圈内人士会心一笑。

　　想当年一骑临城和长寂刚结下梁子的时候，也被人说过一冷一热的像王君西皮，一度传得真假难辨。

　　不过可惜，君临天下的性格虽然比较淡定，和长寂那个冷到寒风刺骨的性子仍旧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一骑临城更是圈内有名的直到不拐弯，这个拉郎配到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如果没有无知者的剧本，这两个名字估计几百年也别想凑到一块儿。

　　出乎赵平阳的意料，在王者归来和君临天下的亮相之后，主持妹子像是完全忘了现任的两根台柱，开幕式与CV·7的部分场贩准备工作相继展开，中央区的舞台广播剧更是吸引了众多目光。

　　所谓舞台广播剧，是CV展面世后的又一种创新，即以广播剧为配音，COSER客串剧中角色的表演形式。

　　出色的音效和舞台效果，配合精致的衣饰和道具，无疑可以为会展增色不少，近几届的CV展中都有舞台广播剧的身影，而这也是CV·7会和CP·19合租场馆的一大原因。

　　开幕式所表演的舞台广播剧是场贩CD和本子的亮相宣传，每一个短剧只有三分钟。

　　短暂的开幕式后，中心区的表演仍将继续，相关时间表已经放出，与此同时场内的场贩工作也陆续展开。

　　莫名其妙当了一次隐形人的赵平阳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劫后余生庆幸，还是为自己的存在感而悲哀。

　　虽然赵平阳和楚萧都被主持姑娘给无视了，之前也没有参加过CV展的经历，然而到底还是有妹子从入场开始就锁定了这两人。

　　楚萧毫无悬念地给一帮脑残粉拖回了沧海沉默，赵平阳则在场贩后不久也被一个摊位的妹子拉去，为他曾经配过的一部剧新出的CD纪念版作镇摊吉祥物，顺手赠个签名。

　　网配圈虽然为原作录制广播剧，也进行CD的贩售，但为了杜绝过度的商业化行为，CD本身是平价销售，不赚取任何利润，大多数典藏版里作者也会自行扣除一部分收入，用作慈善事业。

　　对于赵平阳来说，镇摊签名什么的还真是头一遭，一开始来的妹子不多，但对于一个大老爷们儿看摊都显得非常好奇，交头接耳地讨论一阵后，还是赵平阳的签名给出了真相。

　　随着“一骑临城”这个名字被越喊越响，赵大侠发现自己逐渐被妹子们包围，但是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签。

　　从最初的纯签名，到签名留言，到最后被要求在CD封面上写“峥嵘，我永远是你的后盾”，赵平阳终于忍不住一口CD喷在老血上。

　　尼玛这是古风的剧啊！

　　《星际峥嵘》出门左拐沧海沉默啊！

　　然而还没等到他掀桌而起，一个迟来的阴谋悍然逼近，在广播里耀武扬威起来，一瞬间震翻了在场的全体群众。

　　“中心区互动时间，中心区互动时间。”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鬼鬼。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今天的介绍里少了两位重量级的人物？”

　　“——啊那其实是故意的！”

　　“现在请允许我宣布这次CV·7保留的惊喜项目！最后两位特邀嘉宾，现任的两位大神——长寂和一骑临城！”

　　“抽到的活动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嗯我看看……噢噢噢！姑娘们求迅速集合！中央区活动千万不容错过！广播舞台剧——《星际峥嵘》同人《星辰》！噢剧本神给力！两位CV大人——后台领取服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