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爱情》陈则菱

37、37.绿茵夜话

　　正如公维羽所想，当他们一行五人走进校园大门的时候，宿舍楼的灯已经熄灭了。
　　：“太好了，不用洗澡了。”睡意朦胧的小文，突然冒出一句清醒无比的话语，其实在火车上他已经睡过一觉了。
　　陈晓枫皱起眉头，那不行，他是一定要洗澡的，四月的天气闷热潮湿，又坐了大半天火车，全身都是难闻的气味，不洗干净，哪能睡得下？只是这个时候，学生澡堂早就关门，怎么办？
　　他知道有一个地方还能提供热水，不过得“兴师动众”，于是他热切地望向公维羽。

　　公维羽颇感无奈，他也觉得很累，只想和小文一样，回到床上倒头就睡，汗味异味什么的，明天再说吧，可是陈晓枫正盯着他看呢，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伸伸懒腰，哑着嗓子说：“走吧。”

　　结果走的只有他们俩，小文和另外两位同学没跟上来，他们才不要洗什么澡，只想快点躺到床上去。

　　夜深沉，两人一路无话，他们的目的地是单身教师宿舍楼，那里有独立的澡堂，热水应该还有的，只是得公维羽出面讨钥匙，某位去年毕业来校任教的青年教师是公维羽的“大师兄”，他有澡堂大门的钥匙。

　　从男生宿舍楼到单身教师宿舍楼，须穿过一片茂密的芒果树林，还有偌大的足球场，已经那么晚了，跑道上还有人在骑车，时而不时摁响铃铛，铃声清脆悦耳，不急不缓的，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像是提醒行人的样子，倒像是骑车的人闲着没事做，随便摁着玩，还带有节奏感。
　　大晚上的，摁什么铃铛啊，太突兀了，不知道边上就是女生宿舍楼吗？公维羽和陈晓枫情不自禁地往铃声的方向走去，打算提醒一下那位夜游神切莫惊扰他人睡眠，却不曾想，那人听到脚步声，先停下来了，他跳下自行车，慢悠悠往前推行，似乎还朝空中眺望，不知道在干嘛？

　　路灯很暗，直到快碰面了，公维羽和陈晓枫才发现那个骑自行车的人竟然是卫锦嗣。

　　：“你们俩干嘛去？”卫锦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友好，只是稍带戏谑揶揄意味。

　　陈晓枫看了公维羽一眼：“我们去洗澡。”

　　公维羽急忙纠正：“是你去洗澡，不是我们。”

　　卫锦嗣笑了，有点夸张：“反正都一样。你们还真是好哥儿，洗澡都一道去。”

　　不知怎么的，公维羽觉得此时的卫锦嗣讨人嫌，他都快累死了，还得陪他站在跑道上胡说八道。

　　：“唉！反正我也睡不着，一会你们好了以后，出来聊聊天吧？”卫锦嗣把自行车停靠在女生宿舍楼的桂花树下：“我就在草地上坐着等。”

　　他认真邀请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拒绝。公维羽拿到钥匙并且把那位有洁癖的陈Sir安置好以后，急急地往绿茵场走过来。

　　卫锦嗣果然还在，就站在球门跟前，那一片的地上，青草稀少，不适合“坐”在那里。

　　他眺望夜空，若有所思：“你们从外面回来？”

　　公维羽靠在球门栏杆上，说：“是啊，从天文台赶回来。”

　　卫锦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恭喜你。”实验室的事情，整个瑞林高中都知道的。

　　只是，眼前的卫锦嗣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好像失去往常的从容，而且奇怪的是，明明是他邀请他来聊天的，但是他看上去似乎并不太想说话。难道遇到什么难事了？
　　：“你有事情？我能不能帮上忙？”公维羽的声音虽然充满了疲惫，语气却十分诚恳。

　　：“公维羽，你对所有人都那么热心吗？”卫锦嗣问：“男生女生都一样？”
　　公维羽糊涂了：“是啊，同学嘛，都一样的。”

　　：“我看不一样，你对待兄弟，肯定比对待女生好一百倍。”卫锦嗣很肯定地说，似乎在拿他送陈晓枫洗澡的事情开玩笑。

　　公维羽的脸微微发烫，他是想争辩并反驳卫锦嗣的，但是又觉得毫无必要。

　　：“还有两场比赛，我们就对阵了，有信心赢我们了吗？”卫锦嗣有意无意地转移话题：“我们的队伍可是人才济济呢。”

　　公维羽轻微荡漾的心情恢复平静，他才不会畏惧挑战呢：“听说你们练成了克服惯性的盘带方法？专门针对我们的吗？哎呀！锦嗣，你真是太客气了。其实我们没想象中那么可怕，都是平凡的队员，只不过是配合起来，流畅了一点。”

　　其实公维羽的口才是非常好的，尤其话题无关乎个人隐私的时候，关于比赛的事情，卫锦嗣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头，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弄得后来卫锦嗣都没机会说话了，只有听的份。等到陈晓枫洗好澡赶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先前累得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正一脸兴奋地在球门前走来走去，好像随时都能踢上个三五场比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