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一》白甫生

2、桃木斋

　　武羊吃过晚饭后一直在温书，书上却尽是她怎么看也没法理解的理论，武羊恨不得把书一页页地撕下来吞到肚子里。老妈蹦蹦哒哒地跑进来几次，看到武羊正在用功读书，她又蹦蹦哒哒地跑开跟她老公去炫耀她养了一个多么上进的乖儿子。
　　夜一点点地压下来，直到路灯都渐渐熄灭，武羊懊恼地将书本合上祈祷着俞姵不要那么想不开老跟自己作对。
　　老妈房间里的电视声逐渐小了起来，换过几个台后终于杳无声嚣了，武羊关掉台灯静心地审视窗外的世界，一树一物尽是生灵，圆月微微地散发着紫光。
　　突然窗外出现一个人，武羊惊得叫了起来，那人抬手打晕了武羊，武羊不想配合却别无他法地倒在了地上。
　　当武羊再次醒来时手掌被一些尖棱的石头各得生疼，夏日的晚风从耳边吹过泛起丝丝寒意。武羊霍地站起身，审视着自己的处境，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身旁是高耸云端的悬崖峭壁，峭壁的另一端是无垠的海，海水在夜晚里放肆地咆哮，正当武羊害怕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今天见到我怎么鬼叫了？”
　　武羊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蹦了起来，一个老者矫健地从草地上一跃到武羊身旁。怀疑地看着惊魂不定的武羊，问她：“你今天怎么跟平时不大一样？”
　　武羊刚想回答，老者转身形贴近武羊面前，嗖地从武羊身上吸出一枚小的像桃木剑的东西，他拿在手中闭起眼，武羊惊奇地看着桃木剑散发出紫色的光芒，光圈渐渐扩大，直到将她完全包裹，那枚桃木剑又嗖的一下从心□□进了她的身体里。
　　武羊惊得后退半步，老者也不再言语，一只手抓着武羊的领口腾空而起顺着悬崖峭壁一跃而上，几百米的峭壁老者如履平地，上了崖顶老者重重地将武羊掷在地上，武羊痛得龇牙咧嘴，“不会轻点儿”
　　老者撇撇嘴，不屑地对守在崖顶的女人说：“这小子底子忒差，你想让我老人家天天背他上来？让老五换人吧，他入不了眼”
　　这老头满嘴京片子味儿，武羊云里雾里地听他损她，心里又火又急，又惊又恐。
　　“你小子看我作甚，莫不是我说错了？”
　　武羊被老者鄙夷的目光刺激得血管膨胀，她握紧拳头从地上窜了起来。
　　老者丝毫不客气，只一根手指就把窜到半空的武羊再一次戳到地面。
　　“小子，爷们留情了，你甭跟我窜了，小心窜下去我可不管你了”
　　武羊不敢轻易起身，老者的手指得意洋洋地在空中晃了一圈，武羊瞧准机会去抓他的食指，却在抓住手指的同时将浑身力气都下置在脚上。老者用力将手抬高想挣脱武羊的双手，却不想正好把武羊带得跳了起来，武羊光脚离地三尺，然后重重地落在老者的脚面上。
　　“臭小子，你找死”老者掌心朝着武羊的头盖落下，眼看着就扣在武羊的头上，旁边的女人却拦住了老者落下的掌将武羊拉到自己身边，对老者说：“他是五城亲自选的人，灰老要想调教等我带他见了五城也不晚，武羊，你跟我走”
　　灰老看着武羊被引领着走进桃树园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然后窜起半尺高“哎呦哎呦”地揉着脚面，这小子，功夫不行，鬼主意倒是有两分。
　　“今天怎么连官邸都上不来了？”女人带着武羊走进桃花园后语气似乎有些怀疑。
　　“我不记得我之前来过”武羊以退为进并不想跟她打哑谜。
　　女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注视着武羊，突然语气腻婉起来，问她：“桃木锥还在吗？”
　　武羊摸着心口的位置想着这是在啊还是不在啊？女子的手却温柔地透过衣服贴在了心口的皮肉上，她的手柔而软，武羊的心跳从砰——砰变成了砰-砰-砰。
　　“桃木斋的人宁可丢掉性命也不能丢了桃木锥，下回不要像今天一样被人吸出桃木锥，三次你就会死的”
　　武羊被这个凌乱的世界弄得更凌乱了，桃木斋是什么地方，这个女人又是谁，那个灰老明知道吸出三次桃木锥会死还要浪费她一次机会，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到了，你在这等着”
　　武羊看着女人一步步地走进暮色中的神坛，心里既不再恐惧也不再好奇，反而是走一步瞧一步的境地。
　　应该是下半夜了，武羊站在凛凛风中竟然想起了俞姵，俞姵是她见过的人中最美的人，与生俱来的冷漠像是保护膜一样将她与其他人隔阂起来，让人对她不敢亲近更不敢有非分之想。
　　一个黑影从神坛中慢慢退了出来，武羊的心莫名地被揪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还是想起了俞姵后的心情。
　　“五城今日不方便见你，我送你回家”
　　“你叫什么？或者，我能叫你什么？”
　　“我没有名字，你不需要叫我什么”女人阴冷着面孔，模样像极了白天见到的俞姵的神情。
　　武羊悻悻地跟在女人的身后突然很困很困。
　　她几乎是被女人拖回家的，她是怎么回到的床上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女人的身上没有一丝味道，女人送她回家之后也没有立刻离开，好像一晚上都留在她的身边跟她不停地说着什么，而武羊则是在对现世的一点思考中进入深睡状态的。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武羊揉着抽筋的小腿悔恨于错过上午的课，电话上有姚启、端木还有郭佳的未接来电，未读的十几条短讯应该也是他们三个的吧。
　　武羊一条条地往下翻，而最后一条，按时间应该是最早的一条短讯，竟然是俞姵发的。武羊意外地看着短讯，心里竟然有些欣喜，而打开短讯之后武羊却好似跌入了万丈深渊，短讯很简短，上面写着：“跟我一起做项目的测试”真的被端木说中了，这个处处与她作对的俞姵还是拿她开刀了。
　　好在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下午才去上课的武羊并没有被谁说教，一进教室就被郭佳和端木两人如熊熊烈火般包围。端木横竖地察看着武羊，摸着武羊的头说：“宝贝，听说你病了，姐姐心疼死了”
　　郭佳则又及时地通知了武羊她被俞姵荣幸选上一起做项目，武羊推开端木的怀抱对郭佳说：“短讯我已经收到了，你能不能不这么残忍非要再说一次，很伤人的”
　　“上次我给你买的衣服你怎么不穿，我很久没给阿姨打电话了”
　　“别，别，我穿还不成么”
　　“明天，必须穿，不然我给你老妈打电话”讨到便宜的郭佳又去找她的一帮姐妹，属于见好就收。
　　端木却神经兮兮地对武羊说：“刚才你说的话俞姵可听见了，小心她摆不平你”
　　武羊偷偷地看向俞姵，俞姵正在专心地看书，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们刚才的说话，武羊长吁一声放下心，端木却使坏地将武羊重重地推向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的书本被武羊扑到了地上，俞姵听到响声抬头去看武羊，武羊如惊弓之鸟萎缩在桌子下面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俞姵看着她的模样却笑了。俞姵笑起来真的很美，武羊看得痴迷起来，整个人都完全被吸引进去，俞姵看着武羊呆木的模样却又板起了脸。
　　郭佳跟班上的女同学在远处看着武羊的模样不禁好笑，这个混世魔王不知怎地，一见了俞姵就不知所措起来，每次看到武羊被俞姵吓得不轻的样子郭佳就想笑。
　　“俞姵是不是喜欢武羊？”身边的女生小声嘀咕。
　　郭佳立刻打断说：“怎么可能，她们都是…”
　　“那是不是武羊很喜欢俞姵？”一个女生兴致勃勃地插嘴。
　　“绝对不会”郭佳拍胸脯保证，可保证过后她的心却有些失落。
　　远处武羊正小心翼翼地将伸在座位外的腿慢慢挪进座位里，唯恐不小心惊动了前面坐着的俞姵，俞姵究竟为什么会讨厌武羊，武羊和俞姵一起做项目也不知道俞姵会不会为难她。
　　武羊此时简直快被弄疯了，她自己成了男的，却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她在熟悉却又陌生的现世，原世的朋友当她是女的，现实的同学当她是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什么人面前扮演什么角色，还有那个神秘的桃木斋官邸和心口里的桃木锥。白天她要在俞姵面前小心翼翼，晚上还要探究桃木斋，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笥迎也在这儿，如果真的能与笥迎在一起，那么她宁愿每日生活在疯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