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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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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臭虫!”
谷崎纯一郎仿佛陈述般轻而冷地说着,弯腰捡起了被夏目丢至一旁的书包。
“该死!”黑雾中的妖怪突然迸发出一声巨大而痛苦地嚎叫,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浓稠如实质的黑雾似受了重创般如潮水般退去,“啊!不可能!不可能!……”
夏目眨了眨眼,汗水泪水模糊的视野里的黑红一瞬间拨云见日,他惊讶地看向黑雾的中心,只来得及看到血色眼球急剧皱缩,如见到什么骇人的存在般“嗖”地缩回雾中:“区区人类!怎么会有言灵……”
那一瞬间地冲击过于巨大,夏目忍不住紧紧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便没有听清楚妖怪说了些什么,更没能看见妖气冲刷下静静站立的谷崎先生唇色发白,右手腕上浮现出一种特殊的金色纹理。
围观众人只感觉到突然间吹过一阵狂风,等再睁开眼时,坐在地上的少年身旁已经站了一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年轻男人。男人环顾一周,冷厉的视线仿若穿透墨镜般,锐利得让人不敢逼视,那些孩子早就跑光了,剩下的成年人看到有大人来了,也都感觉没趣,纷纷作了鸟兽散。
“可以走了吗?”谷崎先生收回视线,扫了男孩一眼,将书包递给了他。男人的语气毫不温柔,甚至隐约带了些不耐,要不是声线中的那丝暗哑,完全听不出他现在的状态有些虚弱。
夏目沉默地接过书包站起了身,他的手脚都被磨破了,衣服上也满是磨痕尘土,发丝凌乱、满脸汗渍泪水,灰头土脸的就像一只被人四处驱赶的流浪狗。
现在,这条流浪的小狗一瘸一拐地跟在新主人身后,轻声问他:“你也能看见是吗?那些……妖怪。”
比起刚才,谷崎先生走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因为离得足够近,即便夏目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生怕打破梦境般的小心翼翼,谷崎先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停下来,转身认真地看了男孩一眼。
这一次,夏目没有低头,他微仰着脑袋,双目直视着男人,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地动静。
看着男孩泛红的眼圈与无比认真的倔强面孔,谷崎先生向来冷硬的心微微一动,他能感受到男孩近乎绝望的企盼和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一刻,他竟然对自己给出的答案有了一丝犹豫:
“不,我不能。”
谷崎先生听到自己用一如往常地冷漠口吻这样回答,刹那间男孩的神情一片空白,就像一只好不容易稍微放下戒心的小狗,颤颤巍巍地试探着向主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被迎面突如其来的一拳揍懵了。
“……”
“你没有听错。”仿佛生怕男孩无法理解般,男人难得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确实看不见妖怪。”
“哇啊——”夏目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无法承受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谷崎纯一郎皱了皱眉,忍耐地脱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最终放弃般叹了口气。
——孩子,果然是无数麻烦与混乱的代名词。
他克制地重新戴好墨镜,忽略周围又或明或暗投射过来的视线,抬手摁了一下男孩的发顶,额角青筋隐约浮现:“闭嘴!”
“跟我回家再说!”
夏目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如大雨滂沱,不要说停止,简直上气不接下气,到后来只一个劲地用手臂捣住自己的脸,不想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不像样。
于是,在众人的八卦目光注视下,谷崎先生冷着脸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拽着男孩的胳膊匆匆上车离去,竟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
夏目几乎哭了一路,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而谷崎先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直到两个人下了车,谷崎先生把人带到住宅区附近的小诊所,男孩才终于止住了哭泣,异常安静地垂着头坐在那里,任护士消毒包扎,一声不吭地连躲都没躲一下。
“小男子汉,疼不疼?弄疼你了可以说啊。”护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慈眉善目十分健谈,她给伤口消着毒,似乎想分散一些男孩的注意力,便开始和他搭话,“诶,刚刚那个是你家里人吗?是你哥哥?你们俩可长得不太像……”
谷崎先生在旁边坐了没一会就出去了,夏目掀了掀眼帘,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位置。
——本来就不像。
——他才不是他的哥哥。
——他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啊,又把一切都搞砸了呀。
——过两天,可能又要搬家了吧……
虽然早已习惯,但他还是觉得很累,累到不想说一个字,因此男孩难得失礼地没有回应热情的护士阿姨,只一言不发,将头扭向一边,看着窗外浓绿的枝叶静静出神。
——好想……好想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