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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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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昔日经年,绿柳扶墙,碧波荡漾。
平遥诗会,那一刹那的转眸,他看见了她,她亦望见了他。
那个白衣如雪,面如冠玉的男子;那个一袭粉衣,芙蓉如面的女子。
彼时,他不知她是丞相千金,她不知他是太子殿下。
他是落玉,她唤花苒。
一场邂逅,注定了彼此一生纠缠。
壹
雨后潮湿的气息弥漫。花苒乘着凤辇,身旁是一色宫婢与几个太监。
一路本是如同寻常,然而突然出现的一抹白衣身影却陡然紊乱花苒思绪,凤辇停驻。那白衣身影是个年轻男子,面如冠玉,长身而立。
“太子殿下,请您止步!”
“贵妃娘娘,请您注意身份!”
前面的太监挡住那陡然出现的白衣身影,身旁的宫婢梭住花苒衣角,二人俱是恭敬备至,却同样面无表情,语气冷硬。
白衣身影不得上前,花苒亦不能下辇,二人痴痴对视,满目柔情与绝望。
“走……”挡住白衣身影的太监拂尘一挥,不男不女的公鸭尖声叫嚷。
凤辇继续前行,偏偏擦过白衣身影,花苒满目含泪,白衣身影亦是无语凝噎,二人久久对视,直至花苒回首再也看不到那抹白影。
落玉……
花苒……
下了凤辇,进了花绯宫,不再让众人跟随,开看寝殿门扉,花苒便扑倒在锦色耀目的床榻上,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切,嘤嘤哭泣。
少顷,心情渐复平静,空旷的寝殿中只余下一时的抽噎之声。花苒迈步走至红漆梨木梳妆台,看向铜镜里的人。眉似远山,面若芙蓉,冰肌玉骨,杏眼银星。实则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梨花带雨的容颜更是惹人怜爱,只是那眉宇间淡淡的愁思却是为了谁?
“嘭”!花绯宫的寝殿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一抹明黄色身影怒气冲冲而来,一把扼住花苒细白的脖颈。
“奸夫□□!”那人口中怒骂道。
花苒只觉得浑身彷如溺水般令人窒息,想要出声却只能“嘤嘤呀呀”发出几个字,脖颈处的力道渐渐收紧,意识也在渐渐模糊。就在即将崩溃的一瞬间,脖间一松,清晰地空气扑鼻而来,身体却没有的支撑,软倒于地。
“咳咳……”花苒忍着泪水,出声咳嗽几声才终于缓过劲来。抬起螓首望向这个险些将她置于死地的人,高大的身材,宽高的颧骨,不怒自威,而此刻一脸怒气却更加让人畏惧。已过不惑之年,却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看去也不过是个刚刚而立之年,正值血气方刚的男子。
“臣妾参见皇上。”起身稍整衣袖,对那人一拜。
是的,这人正是大殷皇朝的皇帝!
“哼!”皇上衣袖一甩,冷哼一声,而后紧紧凝视着花苒,墨色的瞳眸中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臣妾不会忘的,皇上放心!”花苒垂首平静的答道。
那人忽而转眼一笑,抬起花苒下巴。“这才对!也不枉我在宴会上一眼便相中你,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贰
遥想当年,平遥诗会,她们一见钟情之后,她面带羞涩的与他攀谈,他是那么的俊雅不凡,在她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扰乱了她的一颗芳心。本以为无缘再见,却不想,梦湖畔,再度相会。愕然,心动,淡然一笑。
两度相见,情根深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少男少女,男有情,女有意。丞相之女,皇宫太子,也算门当户对,只待皇帝的那一纸诏书。只是,一切终究抵不过命运的玩笑……
皇宫盛宴,家臣命妇皆奉召而来,花苒作为丞相明珠,自然也在其列。花苒未进过皇宫,初入宫时,皇宫的华丽,众人的花枝招展让她微有错愕。看着那些男子女子假笑的面容,花苒心中暗叹。
落玉便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
跟随自己的母亲坐在一群妇孺之中,落座之后便不时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寻找那抹白影。终于,她找到了。而落玉也看到了她。
落玉位居太子之位,按理说可同皇上一般着明黄色朝服,可是本朝太子风流洒脱却又我行我素,偏爱那似雪一般的白色,皇上也不甚在意,从此太子的朝服便依落玉喜好一律成白色。看着那华颜高贵的白影,花苒婉颜一笑,落玉也笑着偷偷指指身边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又指指她,然后点向自己心窝。
花苒瞬间脸色羞红。她明白落玉是何意思,来此之前落玉便同她说过,要借着今天的宴会,向他的父皇请求指婚。其实心中是略有期待的,能与心爱之人相携白首该是多么美好。
万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皇上那偶尔的一撇便注定了一场竹篮打水。便在那场盛宴之上,落玉与花苒期待已久的诏书终于颁下,只是当听到太监扯着不男不女的嗓子念完诏书内容,花苒却只觉一阵天崩地裂,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盛宴上,一片哗然。
那诏书内容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闻丞相之女刘氏花苒,聪慧灵敏,贤良淑德,特赐为苒贵妃,即日入宫。
一切便彷如命运开了一场玩笑,花苒的命运似乎就此注定。那年,落玉花苒同年十九岁,皇上三十九岁。
叁
贵妃自是尊贵无比,无上荣耀,且皇上对花苒更是疼爱非常,平日里绫罗绸缎,珠翠宝石,赏赐不断。只是面对这些刺目耀眼的赏赐,花苒却从来没有笑过,她进宫,不过是无法抗拒皇上的圣旨,却非自愿。
入宫一年来,他见落玉的次数寥寥可数,因为成年皇子是不被允许住在宫里的,即便是太子也不可以。而每次相遇之后,便会看到皇上一张阴沉的脸和恨不得将她杀死的眼神。花苒的身边更是多了许多皇上派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美其名曰保护她,实则监视。
那次宫中相遇,一句话不曾说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擦肩而过。错身而过之后,留下的是满地的悲哀与绝望。
对落玉来说,一个是自己深爱的女子,一个是自己敬重的父皇,他无法将爱人夺过来,也无法伤害自己的父皇,只能将这份深爱忍在心底。但他低估了自己对花苒的情意,她终究有失措的时候。
就在听闻他的父皇差点将花苒掐死的一瞬间,他的心狂跳不止,他知道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将花苒带出皇宫。哪怕抛爵弃位,从此只做个布衣百姓,只要能有花苒陪伴,他也甘之如饴。
皇宫,拂柳湖。
“花苒,你可愿随我一起离开?”
此刻,拂柳湖只有他们两人。花苒听到落玉这么一问,惊呆了。她还能出得了这皇宫吗?她是皇上的贵妃,是他的母妃啊!即便是他们同岁,即便皇上是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子,即便他有多想逃出这皇宫,可是……可能吗?
“花苒,跟我走吧!天涯海角,任我们流浪,从此没有太子殿下,没有贵妃娘娘,只有落玉和花苒。”
落玉紧紧抓着花苒的手,眼眸带着急切的渴望,只等待花苒点头。
花苒沉思良久,才抬起头,墨色的瞳眸中带上一抹坚决和义无反顾。
“好!我跟你走!”话已说出口,花苒只觉得心中无比放松。
肆
花苒不知道落玉要用什么方法逃出皇宫,只是听着落玉的吩咐,安静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突然有一天,萤妃娘娘来拜访她。萤妃是个妩媚的女子,大她许多岁,一走一舞都带着几□□惑人的姿态。因萤妃比她位分低,所以见了她还是要行礼的,只是那柔媚的笑中却没有恭敬的态度。
“我明日要出宫进香,见妹妹整日愁眉不展的便求了皇上让你同我一块去,妹妹可赏脸跟姐姐一起呢?”
花苒听到萤妃这么说,秀眉微蹙。此刻,她是不愿出去的,因为她要等落玉的消息。
“我不想去!”如此想便如此说。
萤妃听闻也不恼,呵呵一笑,腰肢一扭,妩媚至极。“妹妹不要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否则日后若是后悔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在心中骂我了。”
花苒不解,抬首看她。
只见萤妃从腰间拿出一枕香帕,极其柔婉缓慢的拿在鼻尖嗅了嗅。似是无意的轻叹一声。“这绣帕可真是香啊!”
当花苒看到那绣帕时,却是震惊万分。那绣帕并无特别之处,素白的帕子上,只有一角有一枝红梅,寒霜傲立,简单素雅。那绣帕是她亲手所绣,那绣帕是花苒昔日送给落玉的。而今,萤妃却将它带到自己面前。难道……
“你如何会有这方绣帕?”紧紧盯视萤妃眼眸,不放过她眼中一丝一毫的动作。
萤妃笑得更加妩媚,拈一缕秀发在手中把玩,淡淡开口。“他说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次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萤妃这话,她相信。并非她相信萤妃,而是相信落玉。这方绣帕可算是他们之间的信物,无缘无故,落玉绝不会将它交与他人,但既然交给了萤妃,那么她便相信萤妃。
“好。我随你去!”
花苒果然判断无误。香山庙里,她与萤妃白日进香祈福,夜晚宿在庙里。是夜,月昏星暗。
花苒站于院中看着昏暗的夜色,忽而一道人影闪过。刚要出声大叫,一只手捂上她的嘴。只听来人低声说道:“花苒,是我。”
花苒浑身一颤,这声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是落玉,果然是落玉。
少顷,落玉放开捂着花苒的手,却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压抑的声音带着几许柔情。“花苒,你终于来了。花苒,从此我们再不分开。”
“落玉……”花苒也是轻声低唤,多少相思,多少深情,又岂是一语便能道尽的?
“花苒,你可愿随我就此离开?”落玉仍旧有些不安的问。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花苒郑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