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福华) 月光》步月清宵（應九）

1、Chapter 1

　　列车是在萨塞克斯附近发生爆炸的。被引爆的炸弹导致列车的前几节车厢和车头脱轨，齐齐冲下山谷。夏洛克在列车爆炸的一瞬间从车窗跳出，在跳出前的几秒钟，他瞥到坐在他对面的小个子年轻人正打算采取和他一样的举动。

　　夕阳的余晖被高大的紫杉、榛树的枝桠剪得七零八落，积雪初融的土地还冒着丝丝寒气，坚硬如冰。而他，夏洛克·福尔摩斯四仰八叉地倒在湿漉漉的草丛中，满脸草屑和雪末，嗓子冒烟，四肢麻木，最终失去了意识。
　　夏洛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里。屋子不大，只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小圆桌，两把粗糙的木椅。落满青苔的墙角堆着几张丢弃的动物毛皮，还有一个破竹篓，从里面滚出几朵发了霉的蘑菇。这是猎人在狩猎季节短暂休憩的小屋，显而易见。
　　他的身下垫着零散松软的干草，身上盖着一件卡其色的棉大衣，虽然有点旧了，但还算保暖。他四肢的大小伤口都被做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嗓子也不再像着了火似的冒烟。透过木屋里唯一的一扇窗，他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黑得一塌糊涂，不过月光倒是很明亮。于是他支起身子，慢慢靠向墙壁，眯起眼睛打量起坐在篝火另一旁，他对面的小个子年轻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毛衣，上面还沾着不少草屑。从毛衣里头露出来的白衬衫一定被撕去了一大片，他将他们的衬衣都用在了更好的地方，显然。他坐的离篝火很近，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在冷冷的月光和融融的篝火交织下泛着温暖的光。
　　“我猜，你醒了？”小个子突然抬起头来，噢，他有一双蓝眼睛。他们的视线在月光与篝火中相遇，光影交错中，夏洛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儿愉悦和如释重负。
　　“看来我俩还算走运。”
　　夏洛克转了转灰蓝的眼珠子，不置可否。
　　小个子清了清嗓子，朝夏洛克挪近了一点儿，又说：“约翰·华生，我的名字。”
　　“那么约翰·华生，”夏洛克蓦地坐直身子，也朝篝火边凑过去，“慕尼黑大学的医学生，为什么选择在布莱顿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医院就职？仅仅是因为你出生在英格兰？”
　　“什么？”约翰瞪大眼睛。
　　“得了，你听到我的问题了。”
　　“是——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洛克叹了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瞧，这就是真实世界里人们的真实反应。
　　“你长着一张十足的英格兰人脸蛋，说话却带上点巴伐利亚口音。所以你出生在英格兰，南部，但是很小的时候便离开英国去了德国，七岁或八岁至多不会超过十岁。不，不是跟随你的父母一起，你的父母早已双双去世。这从你的穿着举止可以看出。你身上的衣服至少已经穿了一年之久，德国货，虽然价格不低但却并非最舒适的，只有主妇们才关心从哪里能够买到最优质的衣服。不过你能够一直保持它们的整洁干净，还能找到这么间小木屋把我们俩都安置妥当，可见你早已学会独立料理自己的生活。你举止得体受过良好的教育，乐观随和却容易轻信陌生人，显然，尽管你失去了双亲，但生活上衣食无忧，被保护得很好，并未再遭受任何过分悲惨的磨难。所以你的资助人和监护人又是谁？比你年长，但较一般人亲近一些。哦，是你的哥哥？当然！是他把你从英国接到德国一起生活的！叫哈利杰克或者吉姆什么的，总之有一个普通的名字，一份薪水相对稳定的普通工作——在现下这种时候还真不容易，不过他在生活上倒没怎么亏待过你。还有什么，慕尼黑大学的医学生？你对我伤口的处理使我相信，你在医学院的成绩应该名列前茅。”
　　“天哪！”约翰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这真是——你真是太神奇了！”他舞动着双手，由衷地赞叹道。
　　夏洛克瞪着约翰那双闪闪发亮的蓝眼睛，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说道：“那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哦，”约翰咽了咽口水，说道，“因为只有这家医院回应了我的简历，我猜？”
　　夏洛克点点头：“西格森。”
　　约翰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或者是姓氏。“那么，西格森，或许我们应该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们得赶去最近的镇上，那些伤口需要更好地处理。”
　　“好的。晚安，约翰·华生。”夏洛克将身上的棉大衣抛给约翰，又朝篝火边凑了凑，蜷起身体躺下。
　　“晚安，西格森。”约翰也躺了下来，把自己整个儿缩在大衣里，面朝篝火，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围重新陷入一片安静，只余篝火的哔剥声。窗外，又飘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