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天下》炸毛的规矩兽

4、看不见的人

　　驴车上的人左手、右手轮流托腮，头部晃来晃去，好像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无聊的闹剧。
　　轻轻叹了口气之后，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再次开了口：“王爷……”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被称为王爷的男人。
　　“……也算是高高在上的了……我记得山下那些横眉竖眼的官兵们每每都会拿‘格杀勿论’来吓唬我们老百姓，原来是他们的主子喜欢这么说……这就不奇怪了……”
　　本来所有人以为驴车上的人是要跟王爷说什么，没想到那人只是就着原来的姿势在自言自语，得出的结论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更别说就在王爷眼皮子底下了。
　　“……活着多好啊……为什么杀人和被杀呢？……唉……”驴车上的人再次叹了一口气，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处在了风暴的中心，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驴车上的人已经不再说话了，但是所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愣了一下，秦德方记起自己该做的事情，于是再次躬身作揖，硬着头皮道：“王爷，关于东西的下落，臣可以如实相告，只是臣还是只有一个要求，恳请王爷放过臣的家人和属下们。”
　　被秦德称作王爷、戴着面具的男子并没有说话，像是想了一些什么，才开了口：“秦德，你那些妻儿们，还在你的府上，本王还不屑对付那些老弱妇孺，只是派人看着而已。至于你的这些属下……”说到这里，男子顿了一下，拿眼扫了一遍秦德身边的人马。
　　就顿了的这一下，让秦德高度紧张，而秦德的属下们并没有显示出胆小怕死的神态，而是个个握紧手中的兵器，打算拼死一搏。
　　“就先押回京都，他们的性命就握在你的手里了。”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秦德松了一口气。
　　“魑，魅。”男子再次开口
　　瞬间，有两个人从秦德人马的后面飞起，飘落在男子马前，收剑，垂首，行礼，此二人正是先前戴着面具的四人中的两个。
　　“王爷。”两人同声道。
　　“你二人……”
　　“啊！！！！！！……”
　　被称作王爷的男子正要吩咐什么，驴车上的人又不合时宜地叫了出来，所有人再转过头去看，就见他抬手指着刚才飞过来的两人瞪大了双眼。
　　“啊！！！……你……你们的面具……”驴车上的人本来还无所事事地看看热闹，谁知道又飞过来两个戴面具的人，如果同眼前这位一样的面具倒也罢了，谁想到竟是除了眼睛把脸整个罩住、青面獠牙、面相极度恐怖的那种，配上一身黑衣，竟似地狱来的魔鬼一般。
　　驴车上的人还在无比惊讶之中，其他人对他的行为都有些见怪不怪了，被指着的两人也是头也不抬，一动不动，仍在等待王爷的命令。
　　忽略驴车上的人的大惊小怪，马背上的男子再次转向面前的两人：“你二人带着人将他们押回京都，如有违抗……”接下来的话，男子没有说出口，但是话中的警告意味是人都听得出来。
　　“领命。”
　　两人再次同声道，转身，拔剑，站定，等着秦德那些人马上路。
　　“老爷……”
　　“老爷……”
　　“老爷，我们不会弃你而去，也不跟他们走，谁知道还有没有命！怎能相信他的话？跟他拼了吧！”
　　众人一见这架势，纷纷转向自家老爷，孙一更是有些气急败坏，不甘束手就擒。
　　“都住口！”秦德环视了自己前后左右的属下们，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孙一身上：“孙一，带着大家跟他们走吧，老爷不会让你们丢了性命的！”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单就他手下的魑魅魍魉四位‘隐翼’就足够要了所有人的命。我相信他还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至少是非分明，他肯松口不再格杀勿论已经给了你们一条活路。”
　　“老爷！老……”
　　看着秦德严肃的目光，孙一也不想这个时候还忤逆自己的老爷，姑且像老爷一样相信那个人一次，这样想着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马背上高高在上的男子，心一横，用力将手中的刀掷在地上。
　　其他人见孙一如此，无奈，全部下马，弃刀弃剑，在对方人马的押解下，随着魑魅二人，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林荫小道上竟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只不过，仍然还有无法忽视的几个人的存在。
　　马背上戴着面具的王爷，秦德，秦德身后两个带着面具的人，以及驴车还有驴车上的人。
　　而此时，由于没有其他人马的阻挡，使得驴车上的人又见到了两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但是这次他没有叫出来，好像有点惊讶或者惊吓过度了，又或者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惊讶了，只是眼睛就停留在那二人身上。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待秦德意识到王爷在等自己开口的时候，马上说道：“王爷，当日大公主……”
　　秦德的话还没讲完，后面站着的两人忽然飞跃而起，落在王爷两侧，其中一人打断了秦德的话，低声道：“王爷，有人。”
　　听到说有人，秦德马上左顾右看，但是什么人也没见到。
　　驴车上的人除了眼睛随着二人飞过来而转过来，继而研究似地仰望离自己最近的戴着面具的人以外，好像对其他都没兴趣。
　　戴着面具的王爷倒是没什么反应，等着手下说下去。
　　“刚才人多，属下没注意到……周围有一个人，但是……不知道在哪里。”另一个人继续说道，语气很是小心，因为那个看不见的人武功已经高到连他们都感应不到他的存在，这就意味着，在这里，有个人，对王爷产生着一定的莫名的威胁。
　　“哦？是吗？本王第一次离了京都来追秦大人，竟然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情……”马背上的人说着就看了一眼还在仰望自己属下的驴车上的人，继而转向了秦德：“秦大人，你说是吗？”
　　秦德慌忙行礼：“臣……臣不知。”
　　秦德确实不知道这路上还能有什么人，能救他的人都不可能现在出现。
　　“不过无妨，既然那么多人对那东西感兴趣，那就分享一下好了。秦大人，你继续说。”
　　“是。”听到王爷这么说，秦德马上应答：“当日，大公主来到臣府上，只告知小太子是被江南洛家的人带走的，而‘潞盗’的下落，可能只有洛家人知道。其他的，臣也毫不知情。”
　　“呵……”马背上的人轻笑了一声：“洛家，果然是洛家么？看来驸马也是按耐不住的人呢。不过，秦大人，你的女婿也是洛家人吧？你这么做不怕毁了你的女儿？”
　　秦德一时语塞，他也曾矛盾过，挣扎过，但是……“臣……臣只是……不想做一个千古罪臣。”想起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秦德心里五味杂瓶。
　　“秦大人，回户部继续做你的户部尚书吧，皇上需要你。”
　　“……”秦德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爷，不敢相信在这样的逃亡之后，会听到这样的话，不过下一刻他也多少有点明白，一方面，那么多属下的命都在那人的手里，自己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另一方面，自己为官还算兢兢业业，对得起皇上，对得起黎民百姓，这也是皇上需要自己的重要原因吧。
　　想到这里，秦德再次施礼：“臣这就回京向皇上请罪。不知王爷……”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马背上的人讳莫如深地开口：“本王，想去江南一游。”
　　秦德还想再说什么，但知道自己不该逾矩，于是转身上马：“臣告辞。”说罢两腿一夹马肚子，快速奔向京都的方向。
　　“王爷，您真要去江南？需不需要……”
　　待秦德远去之后，两个属下之一的人再次开口。
　　“不需要，本王只是去游玩，顺便体察体察我弥离国的民情。”没等属下说完加派人马保护的话，马背上的人果断地开口。“而且，”正说着，弯下腰一把揪起驴车上的人，放在自己的马上，接着说：“既然这位高手不肯现身，也没有伤害本王，那或许是来保护本王的也说不定，还需要别人吗？更何况……”低头按住在自己怀里不断挣扎的人：“还有一个如此有趣的人，本王不想其他人扰了本王的兴趣。”
　　“喂喂喂……”被提上马背的人扭过头，以极度不置信的目光望向面具下炯炯有神却又不时泛着冷光的眼睛：“你抓我干什么？”由于身子被人制住，倒也不反抗了。
　　“带你一同去江南游玩，如何？”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绝对不容人反驳。
　　“呃，师父说让我闯荡江湖，没说我可以游玩。”
　　“放心，跟着我，你肯定会遇到江湖。”
　　“天黑之前能到村子吗？我痛恨风餐露宿。”
　　“放心，荤素随意，软榻锦衣。”
　　“是么…..啊，对了，我的驴车！”敢情刚想起来自己还有驴车。
　　“魍，魉。”大概能猜出有了驴车，这人更会跟着自己走了，于是吩咐了手下。
　　“……”
　　魍魉二人对视了一下，马上行礼：“是。”说着解了驴的穴，掉转驴车。
　　于是，在莫名其妙的偶遇中，在莫名其妙的交谈中，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就形成了：一个不知姓名的王爷，骑马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两位身怀绝技的王府“隐翼”，略显别扭地走在驴车两边。
　　当然，还有一个人，看不见的人。
　　等到那四人的身影远去，林荫小道上再次恢复了本有的寂静，只不过，不知从哪里，飞身而下一人，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站定，看不到他的容貌，只能从他的背影判断出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材匀称，一身白衫透露出一种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