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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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我，
要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我却总是借着别人的眼睛，
所以，永远也没有办法看透……
——肖岩的日记扉页
还记得那个淡蓝淡蓝的夏天么？你和我，一起躺在公园那碧绿碧绿的草地上，仰面看着天空，细数着掠过眼前的飞鸟，你跟我说，如果可以，你愿意变成一只鸟，驰骋在那片自由的世界。我转头面向你，看到你眼睛里的我，有着一样向往的表情。
书桌前的相册被风“哗啦”一声翻到了第一页，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那张照片，三十几个小孩子，站在一起，脸上挂满了微笑，只有一个人，把头微微埋低，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心，在那一瞬间轻轻触动。
时光的卷轴，在轻柔的风中慢慢展开，年少天真的童话剧，刹那间布满整个荧幕。
“消炎药，消炎药，今天你有没有哭鼻子啊。”
一个声音，总是在我的耳边来回地响着，那声音里，充斥着讥讽与嘲笑。
习惯了，一直被这样的讽刺，我捂紧了自己的耳朵，想要逃离。可是，它就像是跟定了我一样，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能听到它的存在。
深秋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一两片叶子落在脚边，踩上去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我就这么很享受的践踏着落叶的自尊，即使这样，也没有别人会认为我心理变态。没有人会指着鼻子对我说：“你真残忍。”对于这么习以为常太过自然的事，不会有人在意。就像你总是欺负我，在别人的眼里，同样是习以为常。
改变，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不经意间吧。
“小朋友们，都到座位上坐好了，老师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说。”幼稚园老师的话永远是那么有效，足够对年少不经事的孩子产生威慑力，不出十秒钟，原本闹闹腾腾的教室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泛着儿童独有的天真的目光看着讲台上的老师。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眼中本来拥有的纯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消失了呢？
“今天，我们一起欢迎一个新来的小朋友好不好？”
“好！”异口同声。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回答一个问题，总是会那么的整齐，就像是提前被指导过一样，总能得到长辈的褒扬。可是，好像有一个人没有跟着别人一起张大了嘴巴答应。
“肖岩，你进来。”老师招呼着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的我。
我天生就有点胆小怕事，怕这个怕那个，所以，这个时侯胆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还记得爸爸走之前嘱托着老师说：“沈菲老师，这孩子聪明，什么都好，就是胆小，还麻烦您照顾了。”
“没问题。”带班的沈老师一脸的笑容，然后把我搂在怀里。老师的怀抱，好温暖，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妈妈的味道。老师身上，真的有和我妈妈一样的味道，好亲切。这是年幼的我对沈老师的第一印象。微笑着和爸爸说再见后，沈老师就把我领到了中班的教室门口，紧接着就是上面的场景。
我低着头迈着小脚步挪进了教室，是的，就是挪，我甚至都不敢抬起头大跨步地走进去。来到老师身边后，我就抓住了她的衣角，站在她后面，偷偷地露出两只小眼睛，看着底下那么多陌生的面孔。下面又沸腾起来，发出“哄”的笑声，我憋红了脸，干脆缩到老师身后，不敢再看。
“不要怕，肖岩，这些人，都会成为你的好朋友的。”沈老师当着大家的面蹲下来捧着我的脸说。
我撅着小嘴点点头。
“大家给他点勇气好不好？”沈老师面向大家笑着问道。我听到，一阵掌声，就那么热烈地响起。我小心地看着下面那些虔诚的笑脸，心里又升起一丝的暖意。
“有谁愿意和肖岩做朋友的呢？”沈老师看着大家的反应很是满意，接着问。
“我。”
“我。”
……
讲台下举起了一只又一只的小手。我看到，有一个人，注视着窗外，并没有看我。好像，从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没有看过我。
“肖岩，你看，大家都愿意和你做朋友，所以，不要怕了好不好。”
我点点头。
“那么，肖岩你坐在哪好呢？老师看看还有哪有空的座位。对了，沈靖航，你就和肖岩坐好不好？”
那个叫沈靖航的小男孩站了起来，我一看，就是那个没有正眼瞧过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有一种害怕的感觉，我心里刚放下的石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靖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肖岩，坐过去吧。”老师温柔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不能够辜负她的期望，于是鼓足了勇气走了过去。
“你……你好……”我咽了口唾沫，小声地说。
他只是“哼”了一声，再次别过脸去，我顿时就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向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沈老师已经在看别的小朋友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了下去，然后，任凭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这是我生平以来在学校的第一节课，虽然只是在幼儿园，我并没有认真的听，我只是害怕着边上的人，那是在心底深处莫名的恐慌。直到下课铃响，我就害怕地站起来想跑开。
“喂，消炎药，你等一下。”声音是从我身边传来的，我看了半圈教室，终于确认了这句话是从正撑着脑袋看我的沈靖航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我愣了一下：“你叫谁？”
“叫你呢，消炎药。”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一群人围了过来，我更加害怕了。
“我叫肖岩。”那个时候，我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就快要掉下来。
“我叫你消炎药你就叫消炎药，听到了没？”他突然窜到我的面前，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和我同样大小的双手，却在那挥舞着威胁我：“坐在我边上，就要听我的话。”
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满教室的嘲笑声围着我转，他们的笑声掩盖住了我的嚎啕大哭，我捂着脸跑到了沈老师的办公室，看到她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只有沈老师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又低下头凑到我耳边轻声安慰着我，一只手拍打着我的后背，我渐渐地安下心来……
“你那时候，真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面庞呢。”在成为死党后的某一天，我拍着你的肩膀笑道。
“哦？那你觉得我该跟那些傻不拉叽的人一样鼓着掌欢迎你？”你嘴里叼着一根烟，不屑地问我。
“也许，是吧……”学校的天台上，我们倚在栏杆上，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风，洗涤去了空气中的尘埃……
那天晚上，沈菲老师就把沈靖航留下来了。放学的时候，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站在讲台上的他。小心翼翼地拉上小书包的拉链，我埋着头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带着一丝好奇和忐忑，我回头微微看了一眼，正好迎上他漫不经心地目光，心中不禁一个激灵，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晚上，爸爸笑呵呵地问我幼儿园怎么样，喜不喜欢和小朋友们在一起，我只顾点点头含糊地答应了一下，妈妈嗔怪地看了爸爸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搅我吃饭。我匆匆扒完饭后就坐到电视机前看起最喜欢的恐龙战队。小时候的电视，全是小小的方方的黑白电视机，那时候看着黑白的画面，丝毫也不会感到索然无味，反而是兴致勃勃的，也忘了白天在幼儿园的不快。当屋里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天已经黑了。
“岩岩，八点半了，该睡觉了。”
妈妈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自己的房间。
自己的房间，今天晚上才是我睡在这里的第二天，之前我都是和爸妈挤在一张床上，直到昨天他们才说我都到上学的年纪了，就应该要自己一个人睡。虽然我撅着嘴执拗着不肯答应，可是当他们拼出一张简易的床并整理出一个小隔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我把被子拉上，紧紧地蒙住自己的头，我不敢去盯着窗外的黑暗看，而且，屋子里必须亮灯。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安全感。我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睡着。梦里，我看到爸爸离开时摸了一下我的头，我还看到沈老师微笑的脸，然后，我看到了他……
我叫你在老师面前哭！
我叫你在老师面前哭！
一个小小的身影，挥舞着拳头从后面追赶着我，我跑啊跑，可是，为什么跑不到尽头呢？
背后猛地响起了冷笑声，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四周一片黑暗，黑漆漆的，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前，不是明明没有关灯的吗？
门推开了，妈妈走进来拉开窗帘，原来，窗外已经天亮了。
“尿床了吗？”妈妈问。
我摇摇头。
“那怎么好好的哭了？”她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坐到我身边，我只是服从地伸出双手，任凭她把我包裹起来。见我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岩岩啊，你这么胆小怎么行呢，算了，吃完早饭，让爸爸送你到幼儿园去。”
听到这个名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我想起了那个梦，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抵触那个地方。
“不要，我不想去了。”我小声地说。
妈妈一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摸着我的脑袋：“岩岩怎么了，幼儿园不好吗？听妈妈的话，好孩子都是要上学的，只有上了幼儿园才能长知识，才能长大啊……”
小孩子从来就没有过反抗的机会，最后我还是不得不乖乖得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时间随着车轮的滚动前进，那个方向，是人生起步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