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时，且叹此生》我要做老大

17、血迹

　　几个侍卫上前想要跟随太子殿下和顾家小姐一起进入小树林时……
　　顾华辰叫住了他们。
　　侍卫们看见顾太保雪白的头发被夕阳染得血红，一双幽深的眼睛看向小树林，整个挺直的站在射练场中，显得妖冶而孤寂……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何他要阻止侍卫们进入小树林。不久前，里面才发生了……

　　随后跟上的顾若离看见叶天凯站在一棵大树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树根方向，暗淡的阳光透过树隙照射在地上，到处是斑驳的光点，竟显得有意思阴沉诡异。
　　若离心里有点害怕，上前本要拍一下叶天凯的肩膀，走近后，却在空气中不经意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见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更加殷红的一摊好似凝固不久的液体，不禁心中一震……
　　“这是……”若离颤声问道，尽管心中有了一个鲜明的答案。
　　“一个太监的血迹。”叶天凯也依旧平静的回答道，漂亮的凤眼变得深邃起来，眉头轻轻拮着。
　　顾若离从未见过叶天凯现在这样的眼神。
　　她见过害羞时的，生气时的，尴尬时的，沉默时的，使坏时的……却没见过如今这样的眼神，好似内敛着一个璀璨的星球，深邃的能够吸纳所有似的……
　　顾若离不由自主的将小手轻轻地抚上叶天凯尚算瘦小的肩膀上。
　　空气中沉浸着血腥味和可怕的沉默。
　　顾若离很怕如今沉默的叶天凯，犹如一头蓄势的幼狮。
　　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其他时候的他，只是按照剧情的需要而扮演着的角色。　 那个人是南国太子。
　　而现在这个沉默的人，才是真正的叶天凯。
　　顾若离突然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才７岁，却承受着比一个成年人更大更艰巨的责任。
　　在这宫墙内，没有一个人是特殊的，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也一样……
　　就算是在现代，属于郑晓雯的那个地方，她虽然屡屡受到自由的禁锢，但是每个月还有机会被管家带去游乐园玩耍的机会。
　　来到这个时代，有了顾家，有阿梅奶娘，有了太君奶奶，有了华辰爸爸，不久前还有了哑巴红豆……这种快乐早已深入骨髓，所以才有了现在活泼开朗的顾若离。
　　她想。
　　她，好像是懂他的……
　　“我还记得，一年前，那个夏天的夜晚特别亮……我在寝宫看书看得有点儿累了，一时兴起，把身边的太监侍卫甩开，偷偷的跑出去闲逛时，竟走到了冷宫去……”叶天凯顿了顿，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亲眼看见，他们把我近身的宫女拖到井口旁，用打湿的手纸，一片一片的覆在她的脸上，手脚都被那些奴才抓着挣扎不得……”说道此，顾若离清楚的看到叶天凯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声音竟有丝哽咽。
　　“我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次也一样……”最后，他说不下去，她亦听不下去。
　　若离心想，他应该极力的在控制了吧？
　　可能是那些斑驳的光点惹的祸，也可能是空气中的腥味太过渗人，可能是秋夜有点儿微凉想要感觉温暖一点……
　　当若离感觉叶天凯后背一怔时，她却已从叶天凯的身后将他抱住。当小脸贴在他微凉的后颈边时，意识才渐渐的回到她身上……
　　本该放开的，这样是不对的，他们是不可能的……无数的思绪快要将她淹没。
　　可是，怀抱着他的双手却又紧了紧，不禁也微微颤抖想要放开时，一双微微带汗的手也已覆在她的双手之上。
　　紧紧地。
　　各自怀抱着属于自己的心事，紧紧相互依靠的两个人……
　　两张稚嫩的脸庞都轻轻的闭上双眼，在对方都看不到的地方，红了脸，乱了心……但是，却都微微听见，什么东西，正在破土的声音……

　　等待中，天色早已全黑。
　　微雨轩门口，阿梅奶娘正苦口婆心的安慰着陷入无限自责的红豆。一会儿说话，一会儿边说话边比‘手语’，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如若某离在的话，定会好好嗤笑一番的。
　　可是，到现在，某离到现在还没回家。
　　虽说，少爷早已派武宋来嘱咐过，‘小小姐非常安全。’然后又偷偷的加了一句‘在太子爷那儿呢’。
　　但是，劝说着红豆的阿梅奶娘也开始渐渐无力，不禁叹了叹气，开始本想训斥红豆几句的让她长长记性，但是看她比她还要着急，便改成了劝诫……小小姐那么晚回来还是头一回啊。他又怎会不急呀？
　　特别是红豆。一直呆在门口，饭水未沾，失魂落魄的。内心指责着自己为何没有跟随着小小姐，而自己独自回了来？
　　早已焦急等在微雨轩门口的阿梅奶娘和红豆，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飞快的从远到近奔进微雨轩内。
　　二人呆呆的相视一眼，阿梅奶娘一声‘小小姐’还没机会唤出口，便只得又塞回肚里去，又看着红豆慌忙的跑到小小姐的闺房门前，一只手本要去敲门的，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就得这样踟蹰着。
　　阿梅奶娘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真是敏感的人儿啊。慢慢的走到红豆旁边，双手轻轻地将她小小的身子搂住。
　　若刚刚她没看错，小小姐进来时是满脸的笑意，看来是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心中也放下些许担心，对着里屋轻声问道：“小小姐需要奶娘去热点儿吃食来不？还是要先沐浴更衣？”
　　等了一小会儿才听见里面闷闷的传来若离的声音来：“不用吃的了，只需被点水便好。”
　　阿梅奶娘了然的笑了笑说好，便拉着红豆备水去了……
　　然后阿梅奶娘充分发挥了她无限的八卦能力，不管红豆懂不懂，便自顾自的讲起了某离和某凯的夙缘来……（而且各个细节无限的夸张～）
　　“而且，据我了解，刚刚小小姐声音虽然有点儿闷，但是也难掩声音中的高兴。哈哈……我猜，肯定是和太子爷发展了一下。所以小小姐让先回去，肯定是自己想要去找太子爷去了……嘻嘻……”阿梅奶娘高兴的又拍了一下红豆的肩膀。
　　方才一直郁郁的红豆了解一些事情过后，心里也才放下些许。而后听到阿梅奶娘这样说了，心下才放心起来，和阿梅奶娘愉悦的准备热汤为小小姐梳洗……

　　若离静静地坐在木桶中，玩耍着水面上飘散的花瓣……
　　但是她知道，她的内心不如外表一般平静，从那时到现在。
　　自己虽也不理睬阿梅奶娘的调侃和红豆暧昧的眼神，但是红彤彤的脸蛋说明了一切……心里也微微恼了，大声对着那俩人说道：“我这小小姐也太过窝囊，竟也是你这样说得的？”
　　阿梅奶娘看小小姐真有些恼了，也不说不问了。只是和旁边一起伺候的红豆‘眼神交流’。
　　若离无法，只得将头低着，装缩头乌龟。
　　洗漱完毕，若离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薄纱之上，清风浮动床头的帐帘。
　　“我要让一切回归正轨，到那时，我希望身边比肩的，会是你。”
　　树林中，叶天凯对若离说的话一遍一遍清晰的回荡在自己的耳边，拨乱了心弦。
　　那刻，若离真的就以为他们真的宛如情侣一般。她看的清他眼中写满的认真。
　　若离仰面看着月影轻浮的纱窗。
　　他说‘要’！
　　不由得又开始傻笑起来，这是今天晚上的第几次了，她不知道。
　　但是，嘴角却慢慢的平静下来。
　　来到这个时代，今天才鼓起勇气的去想冉琪。
　　那个时代的‘恋人’。
　　她不知道，现代的世界与这边的世界的时间是否在一个频道。
　　那么多年了，他应该有了自己的家庭吧？他大概早已将她忘却了吧……
　　“呵……”若离轻轻地笑了笑。是自己多虑了。
　　若离想，在她还是郑晓雯的时候，肯定不曾想到，有一日曾经令自己伤痛的事情，如今想来，竟是一阵唏嘘吧？自己这么些年来，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想他，不要提起他，曾经一度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却在这年年月月之中渐渐的将其遗忘在时间的洪流当中……是什么时候也早已忘记，那个伤痛早已斑驳，脱落……
　　如今，平静的心竟然再次掀起波澜，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已无从考究。当她低头时，它已经站在那儿对着她微笑，嘲笑着她的后知后觉。
　　虽然，他们已有婚约。但是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年代，三妻四妾已是稀松平常，何况他以后将是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粉黛无数……纵使她以后能够成为后宫之冠，她便真的能够接受自己爱的人心中不只有她一个？
　　答案是否定的。
　　况且，叶天凯现在也只是个７岁小孩，根本不懂什么叫爱。而且，她在上世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不想经历第二次，说她懦弱也好，自卑也罢，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再思及他们两个的身份。
　　欧阳家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纵使身居高位。但是其行径让人发指，并不算得人心，但是从皇城内的消息来看，皇上并不想要真的去治他们，更是一直保持着对欧阳黛姬的宠爱。
　　若离心里有一个可怖的猜想，只是心里祈祷着，但愿不是那样，不然……
　　若离压下心底的一缕不安，望着窗影，亦喜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