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是毒何须下蛊》叶幽篱

8、我们都受了伤

　　抱着昨晚赶好的稿，苏慕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敲了敲徐倩办公室的门。等了大概有两分钟也没能等到意料中的‘请进’。
　　试探着再敲了两下，回应她的依然是自己紊乱的心跳。抱着稿件的苏慕顿时便松了口气。
　　徐倩没在，这意味着她和徐倩的再次交锋，顺延！
　　一脸放松的苏慕正要离开，汪小诗却迎面走了过来。拿走苏慕手里的稿件道：“徐倩今天有事，把稿交给我就行。”
　　苏慕‘哦’了一声，紧张又期待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边苏慕轻快地敲击着键盘，那边的汪小诗却随着稿件的内容，眉头越皱越深。她终于合上稿件，掏出电话，平静的拨了出去。
　　没让她等太久，对方便接了起来。
　　那一声礼貌而疏离的‘你好’把她听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耳膜刺得生疼。她死紧的握着电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沉默，对方也安静的等待，很绅士的姿态。
　　听筒里电波的沙沙声吵得她心烦意乱，长时间的沉默也没等来对方的半点关心。汪小诗的心沉得更低，却不得不先打破宁静。
　　“你说X女生纠缠了你八年，你很感激却更想和她止于友谊？”她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句话的，听在对方耳里却不过是平静中带着轻颤的语气。
　　电话对面的人感受不到汪小诗的心情，他只皱着眉审视桌上的图纸。低低浅浅的‘恩’了一句。
　　“你还说如果是不对味的爱情，越炽烈越让人窒息？而X女生对你的爱正好让你透不过气？”她的声线低了八度，那样无奈又不甘的语气成功的让对方收起了桌上的图纸。
　　跺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残忍而平淡的对着话筒轻轻的‘恩’了一声。
　　“可今年年初我们不就说好了吗？我会加倍的爱你，而你会尝试着接受。”她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字里行间满满的责备和祈求逼得她透不过气。
　　没等待回答，汪小诗便突然转换了语调：“你休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退缩，你以为借他人之口转述你的观点我就会更受打击？你以为那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能让我怨你？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对你放手，至少现在我不可能放手。你等着看吧，我一定能打动你，一定能让你爱上我。”
　　她的语调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像一湖水波，潋滟恍惚，是惊涛骇浪还是古井无波，无从知晓。
　　“我没想伤你，也没想借别人之口表达什么。只是我接受了采访，然后她问了，我回答了而已。本来我也以为可以尝试，你很优秀很美丽也很执着我以为只要用心我也可以爱上你。”
　　男人停顿了一下，用手擦掉玻璃上氤氲的水汽，接着道：“可我遇到了让我心动的人，就再也没办法分心去尝试爱你。所以，小诗，算了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你的爱也应该给能全心全意爱你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骗我，没那么容易。就算你真的有了心动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八年了，你为多少人心动过，可最后谁和你在一起？张舸，我不会放弃！”喊完这句话，汪小诗便挂断了电话。
　　是的，喊！一向知性骄傲的汪小诗让张舸逼得抛弃了教养。只想为内心的抑郁寻找个宣泄的出口，让挑高的语调掩盖心底的恐慌。
　　她无力的滑坐在沙发上，轻轻的呢喃：“我不会放弃，你休想我放弃。”
　　望着不断发出嘟嘟声的手机，张舸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他能想象出汪小诗现在的心情也明白这样的对话对骄傲的她是怎样的伤害。
　　可是，早晚都得面对不是吗？如果想要开始一段新感情，以往的一切都得处理干净不是吗？
　　把手机揣回口袋，用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氤氲着哈气的玻璃上缠绵的写下苏慕两个字。然后抓起车钥匙，急促的朝楼下走去。
　　当他推开《魅》的玻璃门优雅的进入办公区时，程海幽正卯足了劲讽刺苏慕。
　　“你这叫服装？这就是抹布！”
　　“昨天不提醒过你换衣服吗？是没有衣服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苏慕低垂着头，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愧整张脸憋得通红。
　　“你是死人吗？听不见我说话吗？《魅》将是走在时尚前沿的杂志，你看看你的着装，时尚吗？前卫吗？真受不了那下里巴人的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视线。”
　　看到这样的情形，张舸肝火大动。大步流星的朝苏慕走去，做足了英雄救美的姿势。
　　可还没等他走到跟前，苏慕便缓缓的抬起了头。她深呼两口气，然后平静无波的对气急败坏的程海幽道：“我的寒酸应该影响不到《魅》的时尚。”
　　苏慕的语气彻底惹怒了程海幽，她双手叉腰，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拉开了好好教训一下苏慕的架势。
　　“你先别急着反驳，就算要也应该听我把话说完。这是做人基本的礼貌！”苏慕说得云淡风轻，却成功的止住了程海幽的歇斯底里。
　　“我得申明一下，我很尊重你给的建议。我已经换衣服了，这你应该能发现。对于这套衣服依然让你讨厌这件事我感到抱歉。可是这和《魅》时尚不时尚前卫不前卫无关，请你不要混为一谈。”
　　苏慕停顿了一下，在程海幽脸上读到‘那只是我一时失言’的信息后便放弃了和她讨论自己着装和《魅》时尚的关联性方面的话题。
　　她轻轻的低下头，用力的抿着唇。好像跨越了很大的障碍之后才再次抬起头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我知道你是艺术家，你很重视美感和时尚。我也很想能配合你的节奏，可我的经济实力不允许。这些像抹布一样入不了你眼的东西是我所有衣服里最体面的，我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正准备好好教训苏慕的程海幽一抬头便看见停在苏慕背后的张舸。这好像给了她不小的惊吓。
　　她迅速的放下叉在腰间的手，咽下未出口的话，红着脸端庄的叫了声：“张舸哥。”
　　一直未敢贸然出声的张舸便走到了程海幽的身旁，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红着脸昂着头的苏慕。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蕴含的受伤让他心疼。
　　他想为她说点什么，可那张嫣红的唇紧抿出的倔强幅度却让他选择了沉默。从她坚持不让自己出午餐费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略显寒酸的女孩有着怎样别扭的自尊。
　　可他该做点什么呢？他好像只能温柔的看着她，用眼睛传递安慰的信号。
　　不知道是让张舸看见了自己野蛮一面而尴尬还是太生气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张舸有所交流。反正张舸刚走到程海幽身边她便寻了个借口溜了。
　　从程海幽开始讥讽苏慕就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观望的汪小诗却忍受不了张舸眼里的温柔。她整理了心情从容的走到张舸身旁，理所当然的挽起张舸的手臂。
　　“海幽就那脾气，你可别把这样的小事告诉程伯父啊。好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咱们上外面聊吧。”汪小诗一边俏皮的说着，一边自然的挽着张舸朝外走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张舸一直没有推开汪小诗，好像这样的亲密也是他所期待的一样。可望向苏慕的那双眼为什么会充满担忧还暗藏了一丝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