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空空华

1、第 1 章

　　2012年3月29日，我推开公寓的门，便看到了一群东倒西歪的家伙。
　　“咦？怎么回来了。”小A拿着手中的画笔，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坐在前方为小A做模特的阿凯向我转过头来，一脸讽刺的回道：“炒鱿鱼了？”
　　虽是问句，但说的却肯定！
　　我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丫的，暗恋小A，只可惜小A喜欢老大，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点小把戏，不就是想在小A面前显摆，好让小A注意到他吗。只可惜，凯郎有意，A郎无情！
　　“早就让你不要去了，就你那懒散性子，走在公路上都能摔跤，坐公交车都能坐过站，去逛个街都被偷钱包，你还是缩在你那小屋里K你那小说的好，免得你一出门大家整天提心吊胆的。”该死的小A，嘴比阿凯还贱。明明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是一身的阴柔气息。实在是有辱画家的身份。我印象里的画家总是沉默干净的少年，自从遇见他，我想要嫁给画家的美梦就这么硬生生的破灭了。
　　死小A总是穿着红色的上衣，染着红色的头发，似乎除了红色还是红色，一脸的阴柔气息，是个典型的颜色控加同性恋，并且，肯定是0号，暗恋我家老大，只可惜，老大性取向正常，一直不鸟他。真是，悲剧啊。说实话，老大身上倒是有着我理想中画家的影子，温柔、沉默、有担当，只可惜，是个典型的理科生。和小说里的一点都不符合。
　　“是我把我们老板解雇了，怎么样？”我跑到小A身边，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这丫的，一天不见我出丑就浑身不舒服，像长了鸡皮疙瘩似地。
　　“呀——”小A的胳膊被我腿一碰，画笔在画架上划了长长的一道，恰好从模特的左肩到右腹。
　　我低头看去，模特的脸还没有画上。
　　阿凯“噌”的从沙发上跳过来，心疼的捧起画夹护在怀里，一脸戒备的看着我。阿凯这混蛋是个典型的小心眼，为了求得小A的一幅画，硬是在器材室锻炼了两个月，我现在毁了这幅画，还不知道要被他如何报复。
　　顺着阿凯抱着画夹发着抖的胳膊直到看到他的整张脸，看着他一双通红的兔子眼，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梗着的脖子喉咙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大哭出声。
　　我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凯沉默的看着我，许久之后，或许也只是一瞬间，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对……”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大喝打断。
　　“滚——”
　　“你丫的什么意思，喜欢小A就告白，你这算什么？”我也怒了，我实在受不了阿凯这种娘娘门门的行为，纠纠缠缠纠纠缠缠却又什么都不说,看到大家都郁闷难受。
　　“你知道什么——”阿凯一把推开站在他身前的我，掕着画夹向着卧室跑去。
　　我勉强的稳住身体，倒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小A的怀里。
　　阿凯碰的一声关上门，将他寂寥的背影与外界隔绝。
　　“没事吧？”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听到小A温和的声音，我这才想起刚才小A还在这里，我一定让阿凯失了面子。
　　“我……我刚才和他开玩笑呢……”我匆忙的从小A怀里站起来，勉强的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但愿还能补过。
　　小A点点头，喜欢婆妈的性格此时竟然格外安静。
　　那时，我还不知道小A已经和阿S确立了恋爱关系，我还不知道阿凯在一个月之后就要离开……
　　小A低头捡起被我碰到地上的画笔，默默的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我沉默的跟在他后面，直到他进了标有③号的卧室。我默默的继续向前走着，明明是我失业了，是最该被安慰的人，为什么他们都一幅幅我很受伤的样子，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呢？最该难过的明明应该是我的。
　　走到尽头的最后，这是分给我们女生的卫生间。
　　这个公寓是学校外的房子，五室两厅两卫，住了我们七个，两女五男。
　　我伸手推开门，便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生物背对着我。我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听到开门声，那个生物终于慢慢的回过头来，然后瞬间张大了嘴吧。
　　“丫的，死小B。”我碰的关上门，虽然美人出浴图是不错，但这种堪称野兽的美人还是算了的好，我可不想再被吓到。
　　洗澡间的不明生物叫牛小B，很牛B的名字吧，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我就觉得很牛b，只可惜，见到人以后确实格外的失望。这人长得187cm，五大三粗，跟个巨人似的，只可惜，只应了那个牛字，而没有B字，更没有那个小字。
　　不得不感叹，牛小宝他老爸真没眼光。
　　我暗自叹息一声，默默地回到卧室趴在床上发呆。
　　在我工作了一周零五天之后，终于光荣的失业了。
　　原因无他，我顶撞了自己的上司。
　　其实，我很明白。像我们这种小人物，是不应该太看重自尊、面子啊什么的。
　　小人物就应该有小人物的样子，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不要有个性，不要有尊严，融入大众看不到，站在人群不起眼，更不应该任性妄为。可我偏偏做不到，我偏偏不愿低头。
　　小人物嘛，就不应该有脾气，不应该有小性子，不应该有骄傲。而我呢，偏偏在某些方面无法容忍。我一直都以为我已经习惯了的，习惯了小人物的默默无闻，习惯了下层人物的低声下气，习惯了他人的颐指气使，我也以为我可以做到的，这么长时间的修身养性，我的脾气还是暴躁的很。直到此时，我才了解妈妈曾经的悲哀，一个曾经如花般被温养在温室里的大家小姐如何进入这低等社会的生活，一个从未操劳过生活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
　　我将脸埋在枕头里，妈妈已经不再了。在四年前，她刚满四十岁就去世了，那时，我才十七岁。她满心欢喜的盼着我上了大学，却没有等到我再回去。医生说她是心肌梗塞，但我知道，她只是操劳过度。她二十一岁作为商家联姻嫁给了那个男人，二十三岁有了我，五年后离婚，妈妈带着我开始了两个人艰难的生活。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着，就像世界末日的地震。我发狠的打开短信，只有简短的三句话：怎么没钱了也不告诉我？我已经打上了，没钱了提前打电话。
　　我恨恨的将手机举起来想要丢到地上，最终又无力的放下。这是考上大学时，妈妈亲自送给我的，用了四年，电池已经换了好几次了。妈妈在世时，心高气傲，哪怕困难的吃不上饭，却也从不接受这个男人的半点接济。无论何时，她都昂着头坚强的活着。而她死后，我却要靠那个男人来养活。
　　我和那个男人之间，就只剩下了这种关系。我需要钱，他出钱。就算妈妈不恨他，我也不想原谅他。我不能忘记妈妈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累……
　　我将手机抱在怀里，终于哭了起来。
　　我真的好想她，妈妈，妈妈……
　　我不知道我除了如此，还能如何。
　　医生说，心脏病是不遗传的，可我却经常觉得心脏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