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秋》华锦

28、多情似无情

　　七爷正欲歇息，房外响起两人的脚步声。晟阳宫极少有人来访，今儿是哪阵风吹来了稀客？
　　侧眸看向门口，进来的是二爷和五爷。见到额头缠着青色绸带的七爷，他俩相视一笑。
　　“七弟呀七弟，你这模样越发显得英俊了！”五爷调笑道，二爷生性恬淡，笑而不语。
　　七爷下床，对两位爷笑言：“五哥说笑了。你们二位该不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吧！来，坐下聊——”说完他便欲叫殿外候着的太监上茶。“小修子上茶……”
　　“不用了，”五爷微笑道，“我同二哥只是想去八弟那里，经过你这里时听说你受伤所以进来瞧瞧！看来这伤不要紧，我们就不打扰了——”
　　五爷说完又睨了眼七爷的额头，笑意愈发浓烈！他性格如此，达天乐观而不懂收敛，众兄弟也习惯了。七爷看一眼二爷，又看一眼五爷，疑惑的问：“这么晚了还去八弟那？莫非……”
　　“你别多想，八弟没事。”二爷怕七爷着急八爷的病，率先解释道。七爷的眸子有些黯淡。在二爷眼里，这是为八爷的病担忧所致。他拍拍七爷的肩，宽慰道：“八弟不会有事，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五爷瞅见这兄弟俩搞得那么惨淡悲伤，两只手各自放在他俩肩头，微笑道：“七弟既然没什么事，不如一同去看看八弟？顺便看一看你那位如花似玉的准王妃——不瞒七弟，我去八弟寝宫有一半的因素是慕容姑娘，哈哈哈……”
　　卿若果然在他寝宫。七爷心头一震，不动声色道：“也好。待我换件衣裳随你们一同去。”
　　“快一点啊七弟，我可是恨不得马上见你那准王妃一眼！”五爷瞅着七爷的背影催促道。
　　二爷瞥一眼他，压低声音说：“五弟，这话你怎么能对七弟说！那是他的妻子……”
　　“怎么啦？我只是很单纯的欣赏佳人而已，又没有其他想法，看看也犯罪么？八弟还和慕容姑娘共处一室呢！人家郎情妾意父皇都应允了，我就看看，二哥你还管我……”
　　七爷站在内间，淡然听着外面这两人一唱一喝。他虽然向来为人和善，不关心兄弟里谁和谁勾结、谁和谁自成一派，可是大家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他都很清楚。也可以说，这是兄弟间公开的秘密。
　　众位王爷中，只有太子和四爷乃皇后所生，七爷和八爷乃靳妃所生，其他人都是各妃嫔的独子，再无兄弟。太子和四爷兄弟俩一样的心思缜密，关系好，有默契，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离间他们间的感情。
　　二爷、五爷、十爷虽不同母，然兴趣相投，经常私下里聚在二爷寝宫，密谋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三爷的母亲柳妃娘娘在二十一年前因一场火灾香消玉殒，那年三爷年仅三岁。后来皇上让他未生养的丽妃身边长大。丽妃因为“后/宫干政”的罪名被太后打入冷宫，她不甘心受此屈辱，于是三尺白绫了结了韶华岁月。三爷自觉无依无靠，所以不参与任何兄弟的纷争，终日在自己宫里研读诗书，极少踏出宫门。如今为了一个江湖女子，竟然与皇上闹僵了，搬出皇宫独自居住在宇灵寺，已经长达九个月之久——
　　六爷和九爷好动，贪玩儿，两人都心无城府，自然也从不招人妒恨。
　　七爷，八爷虽同为靳妃所生，自小不和，各自为政，从不和兄弟们结交，自然也不结仇。然而因为靳妃得宠，所以仍免不了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二爷和五爷今日无非是在靳妃殿里见七爷八爷失和，所以特地来离间他二人的感情。想及此，七爷勾唇一笑，心说：让你们白费心思了，我与八弟早已势成水火，你们今日来不来都是多余。
　　=====================
　　夜已深垂。
　　卿若倚靠椅背小睡了会儿。宫女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她缓慢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八爷妖孽却温柔的容颜。
　　八爷泡好澡出来之后，卿若已经睡着了。宫女欲唤醒卿若，他将食指放到唇畔作“噤声”的指示，命人搬了椅子在她对面，蹑手蹑脚坐在那里安静看着她。手放在桌子上，就这么静谧的看着，不说话，也不动。宫女太医们也都不敢说话，连大声喘口气也不敢。
　　半个时辰过去了，奉命炖汤的宫女端着玉盘由侧门进入。玉盘上放着一碗散发着药味香气的羹汤。八爷这才让宫女叫醒卿若。他，要她伺候他用膳。
　　看着对面的八爷，卿若意识到自己失职了。扫一眼闷不作声的太医宫女们，目光又重新落回八爷温柔无害的容颜，她有些窘迫，脸不由得红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目光不敢再看八爷。
　　八爷勾起迷人的笑，“慕容卿若，本王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失职的下人让主子眼巴巴的等了她半个时辰之后，还这么口出不逊，把罪责推给主子的！”他一边说一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向屏风后的床榻，自然，在经过卿若的身边时，他止步又添了句“你让我大开眼界”。
　　卿若低头不语，八爷躺到床上后她便径自坐到床沿，接了宫女呈上来的银碗欲伺候八爷进食。这羹汤是晾凉以后才端上来的，不烫不冷，正好。
　　“你就准备离我这么远喂我进食，嗯？”八爷斜倚着床头，笑容温和。
　　两人之间不过的距离一尺多一点，他还要怎样？卿若睨着他，不语也不往前坐。他挑眉捉住卿若手臂，“自己过来，或是本王拽你过来，选一个——”
　　卿若正欲反抗，目光突然瞥及他的右臂。那里缠着纱布。是今日在靳妃寝宫挺身为她挡那一杖时受伤了么？卿若不忍，不得已往他身边靠近一点。
　　“就这样么？”他拿手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轻笑。
　　卿若很无奈的凝视他，“八爷，奴婢是伺候您进食，不是侍寝，您非要奴婢贴着你么——”
　　宫女们掩唇而笑。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躺睡门边的太监们慌忙起身，整理衣冠后将门打开——
　　卿若的目光自然也落在即将进来的人身上。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探望八爷？
　　八爷似乎并不在意来者是何人。他抬手握住卿若的下巴，稍一用力，迫使卿若面向他。他笑得越发妖冶，“哦？慕容卿若，本王偏就要你侍寝，你敢不遵么？”
　　卿若不怒反笑。她多少有点了解八爷的秉性了。他这样的人，你越是与他作对，他越来劲。相反，你什么都顺着他的意思，他自觉没趣，也就不了了之。
　　“奴婢倒是想伺候八爷来着，只是您现在这身子，即使奴婢侍寝，您也有心无力不是么？”
　　她如花的笑颜，淡漠的眼神映在八爷眼里。八爷握住她下巴的手加了一分力道，眼睛微微眯了一点点——
　　慕容卿若，你怎能在跟本王微笑温柔的时候，有这么淡漠的眼神？本王不认可的你的冷淡疏离，总有一日，本王要让你心甘情愿做我的人——
　　下巴传来的力道突然消失。卿若低头，八爷已然松开她的下巴，手却僵滞在原处。疑惑的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右边。卿若仍带着淡淡的笑随他的目光望去——
　　二爷，五爷，七爷，紧挨着屏风安静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