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娘之惑》可爱多多

9、血的预兆

　　“啊……”岑暖吸一口气，她趴在床上起身不便，但一转头，还是能瞧见阿妙嘴角转瞬即逝的一抹浅笑。
　　她皱眉：“轻点！”怎么，看她受伤了被罚了阿妙很高兴？
　　阿妙立刻又是一副谦卑的模样，说道：“是，小姐。阿妙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阿暖露出奇怪的笑意，眼角看着阿妙道：“不是故意 ，那就是无意中泄露了你的心情咯？”
　　阿妙迅速瞄她一眼，低声下气：“阿妙又做错了什么让小姐生气了？”
　　岑暖收回眼神，继续趴着，背部的药物正在发挥作用，她觉得没那么疼了。“你在笑什么？”
　　“阿妙没有——”阿妙想否认，却又立刻转了口风，“阿妙是猜到小姐很快就能嫁给阿琮少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阿妙高兴。小姐喜欢阿琮少爷，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却让小姐受罚，阿妙替小姐担心……”
　　喋喋不休，正是在掩饰。
　　岑暖哼了一声：“阿妙，你话多的时候很讨厌懂得吗？”当她是傻子吗？
　　“是，小姐。”阿妙不再说下去了。
　　岑暖也不再说话，但是，她清楚得很咧！
　　阿妙喜欢阿钰哥，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也就更讨厌她，不就是怕她勾了阿钰哥的心？笑话，阿钰哥的心？别说不晓得阿钰哥到底喜欢哪个女人，就阿钰哥那样的男人，有心吗？
　　忽冷忽热，忽然关心你，又忽然看着你掉下深渊无动于衷。
　　她猜不透阿钰哥的心思，但是她知道，阿钰哥的心思一定很可怕。

　　岑武被关了禁闭，门也出不得，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但比起被鞭子惩罚的岑暖来说，这又算什么？到底偏袒谁，到底恨谁爱谁，陆夫人的心思一目了然。
　　当然，下人们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阿妙、绿萝知道其中的内幕，她们的嘴可严得很。
　　岑钰沐浴更衣，合了门，便往床走去，才走了几步，便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探向他。
　　他飞速一转身，接住了这一招——
　　是岑武，他的好阿弟。
　　岑武咦了一声，岑钰立刻向后退了几步，呼吸急促。
　　“阿武？你——”岑钰扶着桌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站稳。
　　岑武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收了架势。“阿哥的底子还在的嘛！”他盯着大哥岑钰。
　　岑钰朝他笑：“我身子是不好，但那也是十三岁生了一场重病所致，无论如何，架势还是在的。”重病？哈，到底是谁让他生了重病？！
　　他边说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在这里？那些护卫呢？”那是被阿娘派来守住阿武的护卫。
　　岑武背着手，不屑一顾：“我的功夫，泗城里也找不出几个能打得过我的，一些小小护卫算什么？”他不过是假装老实，是想让阿娘消消气，别把对他的气都撒到了阿暖的身上。
　　他也来到了桌边，脚一勾凳子，拉到他的身边，他坐下来。岑武开门见山：“我听到下人说阿琮来了。”是阿娘身边的绿萝说的，这女人和阿妙说起这事的时候，他正在房檐上偷听。
　　岑钰看他一眼，云淡风轻：“是。阿娘已经答应他等阿暖一满十八岁，他就可以来提亲。”
　　岑武倏地盯住了大哥，“不可能！”阿暖没满十八岁，阿琮怎么敢提这样的事？阿娘本来就拿阿暖跟阿琮的事情做理由惩罚阿暖，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他立刻又明白了——一定是阿琮答应了阿娘什么条件，而这个条件和阿岩叔有关。
　　岑钰看着他，警告道：“阿武，我提醒你，这事情阿娘已经答应了，你不要节外生枝。”不要节外生枝？他的阿弟哪有那么容易就乖乖听话？不过，如果真有什么节外生枝，也许他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一个缓和他和岑琮关系的突破口。
　　啧啧，阿岩叔不会善罢甘休，阿武也不会乖乖听话，这就热闹了。
　　岑武站了起来，对岑钰的警告根本不当一回事。他冷笑道：“我要做什么，谁也管不得！尤其是你，大哥！”
　　大哥，这个称呼真是讽刺。
　　岑武转身离开，大大方方明目张胆地从门口走，将外边路过的婢女吓了一跳。
　　岑钰的笑上了脸，从嘴角扩散到整张脸，他微微一用力，手里的茶杯便成了粉末。

　　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壮家的人早早开始准备，吃食美酒，鞭炮铜鼓，只待那一天到来。到时候，泗城挑出两个人，挑着铜鼓去河边取水，将铜鼓清洗一遍，代表新一年的到来。
　　岑钰说不上喜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但他知道，阿暖喜欢。阿暖说过：“阿钰哥，我喜欢热闹。”虽然这样的热闹比不上三月三，三月三有唱歌的人山人海，有红色紫色的鸡蛋，还有五色香气四溢的糯米饭。三月三是壮家来说是一个不输给春节的节日。
　　他躺在床上并未完全睡去，他一向警醒，窗子那里传来的一点动静立刻让他醒了。他不动声色，也不睁眼，耳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是女人，还是个不会功夫的女人。
　　是哪个女的那么大胆？敢偷偷摸摸进来？
　　很快的，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属于女人的香味，这种香味乃是天生的，非是其他的香味。而他很熟悉这种香味。
　　“阿钰哥……”果然是阿暖，叫了他好几遍，看他不动，一只小手在轻轻推他。
　　他假意才醒来，看着床边的美人儿，“阿暖？”
　　他有些奇怪，阿暖的脸上全是焦急，急到一直抓着他的手臂也不自知。
　　“阿钰哥，阿琮会出事呀！”
　　“出事？”岑钰没有拉开她的手，他坐了起来，阿暖还是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阿琮他——”岑暖想接着说。
　　岑钰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小点声。”急成这样，想把别人都引来吗？三更半夜，阿暖想说什么？
　　岑暖点点头，岑钰这才放下了手。
　　“阿钰哥，”岑暖咽了口水，努力压低声音，“我只能求你了，只能先来找你！”她不敢找陆夫人，这岑府里没有女人喜欢她，而男人又总对她虎视眈眈——除了阿钰哥。
　　“你慢慢说。”岑钰看着她。

　　岑暖很高兴，因为春节要到了，然而更让她高兴的是，还有几天阿琮就要过来提亲了。
　　岑暖拿过了烛火，在铜镜前脱下她的衣服和肚兜，明晃晃的铜镜里就出现了她的背部——阿琮给的药很管用，好得很快，连疤痕也几乎都要看不到了。
　　阿岩叔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这事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叩叩，有人在敲门，“阿暖，是阿娘。”
　　陆夫人！岑暖赶紧穿上了衣服，对襟扣子才扣上三颗，里屋的帘子已经掀起来，陆夫人的绣花鞋迈了进来。
　　“睡下了？”陆夫人看着岑暖的衣衫不整，她走了过去。
　　“嗯，阿娘。”岑暖回答，想要继续扣扣子，但陆夫人的手接过了她的活，很温柔，却不容分说。
　　陆夫人平静地给她扣着布纽扣，一边说道：“阿暖，还有四天，阿琮会来提亲。我已经想好了，未免夜长梦多，这婚事快点办的好——就在春节吧！”
　　这么快？岑暖微微一愣，又立刻猜到了——是怕阿岩叔或者是阿武哥那里再出什么乱子吧？她越发怀疑当初阿琮答应了陆夫人什么条件，才让陆夫人如此心甘情愿将她嫁给阿琮。
　　但阿琮不说，阿钰哥肯定也晓得，也不说。
　　“阿暖，”陆夫人打断了她的猜测，继续说道，“你要记住，你嫁了人也是泗城的巫娘，你的心仍要在泗城。对阿琮，你要跟他和和美美过日子，让他真正把泗城也当做是他的家。”
　　“嗯，晓得了，阿娘。”岑暖大概明白了，陆夫人要她勾住阿琮的心，让阿琮和泗城融在一起，泗城才能在这乱世中稳稳当当地存活。
　　她是一颗棋子，但无所谓呀，她只是要嫁给阿琮，不要嫁给阿岩叔，不管什么手段，不管别的什么，她只要这个结果。
　　嘶——下巴疼，是陆夫人忽然掐住了她的下巴，那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岑暖止住身体里想要挣扎的冲动，直视陆夫人。
　　陆夫人淡淡一笑：“阿暖，你很美，但女人要守本分，你是阿琮的人了，就不要再勾引别的男人——尤其是你阿武哥。”
　　这是陆夫人第一次直接地说出这些话。
　　她忽然松了手：“好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陆夫人走了，阿妙却进来了，手里端着热茶点心，左右看看，说道：“小姐，夫人走了？”
　　岑暖没回答她，手在下巴轻轻一抹，指尖上就沾了点腥红——真狠。
　　她抬眼看阿妙：“滚。”
　　阿妙张张嘴，没说什么，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岑暖看着指尖上的血，心头突突直跳——怪了，她怎么就觉得心里头这么不安呢？
　　她快步来到桌边，将那茶壶提起，往干净的茶杯里倒了些茶水，将指头往茶杯里一放，血立刻散入茶水中。
　　黄褐色的茶水，红色的血融入了，很快就了无踪迹。岑暖念道：“月圆，水沉，血指路。”
　　月圆，水沉，血指路。
　　她要知道她的不安到底是真是假。
　　茶杯开始轻轻晃动，水面也跟着波动起来。渐渐的，那茶水竟然变了颜色，黄褐色淡去，清澈不见底——不，有些东西在水底动。似是好几条小蛇，四处游动，又往中间聚拢，最终，融为一条红色的血丝。
　　血丝挣扎，跳动，暴躁，不安。
　　哧！水溅了一桌子！
　　岑暖愣愣地在桌边坐下，喃喃道：“凶多吉少。”
　　要出事了，就在阿琮来提亲的那一天！可到底会出什么事？她没法算出，天机泄露总有度，人不能什么都知道呀。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出不了泗城！她的力量也无法在泗城之外完全发挥！
　　怎么办？！
　　阿钰哥，或许可以求阿钰哥！他一定有办法！
　　岑暖镇定下来，她吹熄了蜡烛，这里边立刻一片漆黑。她悄悄打开窗子，看看外边——不行，还有人。
　　好吧，她回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等夜深一些。
　　她不能明目张胆去见阿钰哥，只怕又多生事端——她不想再生事端了，她要等着阿琮来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