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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章 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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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允走的决然,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几句诗,“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多么的惨烈。那个清晨,我望着他走出去的身影,脑子里忽然什么也没有,唯有这几句诗适时的跳出来,来来回回,烧的灰都不剩。
摧烧之,当风扬起灰,他仿佛当风扬走所有的过往,那句“不需要解释了”直接毁灭了我最后一丝的希望。
忽然觉得好笑,自己辛辛苦苦的经营,难道只是为了这个吗?心里纵有千万的委屈,找不到突破口,手指隐隐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食指的指甲撬掉了,温暖的血流满了整只手,一滴一滴地落到地板上,甚至能听到一声一声缓慢的撞击,十指连心,痛疼一波一波袭来,不知道是手疼还是心疼,哭不出声,眼泪却止不住,一片一片在脸上漫延,我对自己说:“别哭啊,别哭啊,他只是走了而已,说清楚就没事了…”空气也冰凉,渗透着满身凉意,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全都变了。
好像有人在身边说些什么,那些音符一个接一个,显得急促而拥挤,仿佛朝着我涌上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坐在门口的地上。旁边是林建成蹲在我旁边,一只手握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我的食指上缠纱布,纱布轻轻颤抖,分不清是因为我自己的手还是他的手,他嘴里一直在念“疼吧…疼吧…疼吧…疼吧…?”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重复…
我抽回自己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我的衣服呢?”我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平静的望着他。
他似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一双眼睛有些楞忡的看着我,良久,才说“昨晚弄脏了,我洗了。”脸可疑的泛上粉红,我没有注意,转身便道,“那随便找一件我穿吧。”
宋明允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衬衣,穿在我身上便像连衣裙一般,我也没有多计较,随手便穿在身上了。
镜子里我满眼血丝,一头长发像是一团乱草,白色的衬衣下摆直到膝盖,飘飘荡荡,露出半截细瘦的腿,忽然觉得自己可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可怜,这个世界多大啊,那么多人,我却像只流浪狗一样找不到自己的窝,每一次,我多么想停下来,可每一次都是这样被赶走。
觉得委屈啊,偏偏没有人肯听我讲我有多委屈,记得小时候在大院住,被一个院住的男孩子欺负了,回家也不敢说,爸爸虽然不问,可那天总会买点小玩意送给我,他总是说“我舍不得我女儿受一点委屈。”。现在想起来,竟然开始怀疑那个时候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一切都那么像是在梦里。
匆匆在水龙头下用一只手洗了脸,头稍微清醒了些,打开门,林建成正立在门口。我才注意到林建成一身的家居装扮,白色的T恤衫,淡灰色的棉制运动裤,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修理,一根一根东倒西歪,全然没了往常的潇洒义气,倒是透着一股子落魄。还好,还好,我在心里说,起码还是符合我现在的心境的。
“我有话问你。”我直接说,
他说,“要不要吃点东西?”直接忽略我的问题,
我说:“昨天是怎么回事?”
“我煮了粥,要不要吃一点?”他锲而不舍,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生气了,
“已经盛好了,端给你。”青花的瓷碗里,碧绿的梗米粥散发着袅袅的蒸汽,
“够了,你有没有在听?”我伸手砸向他手上的瓷碗,
他反应灵敏,一个侧身,长手将瓷碗举到半空,“吃完再说。”我看见林建成双目灼灼,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
“是不是吃完这碗粥,你就会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看到他点头,我夺过碗,就站在他对面,深吸一口气,仰起脸,将整碗粥喝了下去,
将碗反转倒给他看,我直直看向他,“看到了?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他怔了半晌,最后无奈的苦笑,“好,你问吧。”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脑子里像是有把小锤在敲。我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昨天你怎么发现我的?”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低垂,略微侧着脸,显出鼻梁完美的曲线,“我去哥特酒吧的时候,你喝醉了,站在桌子上大喊大叫,我只好带你出去。”
“可我怎么在这里?”
“我要送你回去的,你自己反应很强烈…”他欲言又止,我明白,自己一定是不愿意回宋明允那儿的,那时我刚知道朱颜怀孕的事,满脑子都是宋明允和朱颜,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心里又开始一阵阵抽痛,我慌忙打断他,“好,我知道了,那后来呢?”
林建成重重靠在沙发后背上,右眉微挑,“我只好把你带回我家,就是这样。”
我有些疑惑,“只是这样?”
他斜着眼睛,微微点头,我猛地起身,“我要去说清楚。”我拉住林建成,“快,你帮我作证。”
他挣开我的手,“你要去说什么?”
“你没有看见吗?他误会了,他都不听我解释,他生气了…不能这样…”我有些语无伦次,“我们得快点。你帮我说他一定会相信的,是不是?”
潸然泪下,好像那句“我们都不需要解释了”还在耳边,眼前是宋明允苦涩的笑容,他以为我做了什么?那是惊讶和愤怒吗?他为什么不骂,不和我吵,为什么连解释都不听?
林建成握住我的肩,“你要我说什么?”
他的眼光真诚而痛苦,细长的眉蹙着,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仿佛深夜的星子,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战栗,“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喝醉了住在你这里而已…”
“苏青青,你不要太过分!”手指像是铁钳,慢慢握紧,伸进肩上的骨缝,尖锐的疼痛叫嚣,我尖叫一声,“林建成,你干什么!”
“昨晚你敢说你一点都不记得?”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慢慢松开了握住肩膀的手,坐了回去,
我看着他美丽的丹凤眼,里面有两个小小的自己,迷茫的像是走丢的小狗,还是那只孤独的流浪狗,心里有些苍凉,我闭上眼睛,身上忽然像是抽掉了全身力气,连站的气力都没有了,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林建成,我们该怎么办?”
我什么都记得,记得他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记得如火般的热情,记得昨夜的一夜偷欢,我只想放纵,只想忘记,只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样快。我和宋明允,我那费心经营的感情以这种方式结束,彼此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终于相信,冥冥之中,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他亲手打碎我所有的梦想,破坏我所有的生活,将我逼到一无所有的绝境,是不是一定要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