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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阿弥陀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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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亚玫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刚刚意识中不停闪烁穿梭的电流和光线倏的不见,回复成一团漆黑。背部一阵来自□□上的剧痛猛烈的袭来,感觉正在一股大力的推动下向前极速的跌去。
方月说今天是自己的“撞日”真是一点没错!大早上的,抱着病历夹往住院处送,被风吹迷了眼,正跟方月小美眉撞了个满怀;下班的时候,和方月说笑,在更衣室门口撞到了一个原来照看过的病号,打球摔断了腿的武潼;晚上,郁闷的从酒吧出来又踢到了那只叫做咪雅的猫……
自己刚刚经历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原本听老姐吹牛说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鬼魂,她还将信将疑;甚至于在今天收到老姐的来信,看到她说被一个叫做咪雅的送去异时空拯救什么人,心底里除了愤怒,还有对白痴老姐“不是被骗了吧?”的担忧。可谁想得到,这些竟然是真的!真的有咪雅,一只绝不普通的猫,存在……
亚玫和对撞那人相继摔在地上,身子碰触到地面,向前翻滚了好远才最终停下。亚玫调息片刻,可算是把气倒顺了,忍着前身后背的剧痛,挣扎着坐起身来。她眼皮上布满了不知什么的碎屑,感觉很沉很紧,摸上去手感十分粗糙。她摸索着全身,扯出感觉还算干净的最里层衣服,沾上一点唾液,擦去眼皮上厚厚的灰尘,再迫不及待的睁开。
这里,究竟是哪儿?!咪雅,你也太过分了吧,自作主张的穿人,好歹应该善良点先介绍一下历史背景吧?
四周一片荒芜,风声一阵紧似一阵,黑色的沙砾跟着风愉悦的舞蹈,迷茫着她身旁的周遭。亚玫眯眼看去,似乎只有几座秃秃的石头山影影绰绰,一丝令人舒服的绿色也没有。
身前不远,仰躺着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脸上身上也布满了灰尘,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估计刚刚就是和他撞到了一起,怨不得撞得那么疼呢。看这小男孩骨瘦如柴的身材,自然不如胖嘟嘟的方月和肌肉男武潼那么有弹性。
杀气!
亚玫敏感地转过身来,拉扯到背后肌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四五个人,虎视眈眈的冲破迷雾走来,手中拿着或刀或剑的凶器,眼看着只有十余步的距离了。
亚玫傻掉了,不会这只蠢猫把自己穿越了,就是为了做刀下亡魂的吧?看那几个人鬼魅的步法和脸上的神采气质,不是小说上那所谓的武林高手,就是非人类。慢慢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他们身后横躺竖卧的起码四五十个人,一片死寂,伴着旋风间或飘来那浓烈的血腥气,不难想到那该是四五十具死尸。
凶杀片的气氛被营造得十足十,亚玫只能暗自祈祷自己是大吉大利的女猪脚,而不是出来贡献鲜血的路人甲。她不想死啊!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很多心愿没有完成啊!她暗暗向后挪动着身体,因为求生的本能。
碰触到刚刚撞到的那个男孩,探手去摸他的脉搏,虽然微弱却也在坚强的跳动着。她心中一喜,本着南丁格尔的精神,想拖着他退得一寸是一寸。一拽之下竟然没有拖动半寸!奇了怪了,前两天还轻松抱过一个七岁多的小姑娘,苦口婆心的劝她接受腿部截肢手术,就算是昏迷中的人格外沉重……
亚玫陡然间看到了“自己”的手,交叠在男孩小手上一只更小的手。
原来,如此。
这算是借尸还魂吗?明明二十多岁的人,现在变成了也就五六岁的孩子!
惊诧间凶徒们已经来到了距离自己七八米的距离,皱眉看着刀剑上淋漓的鲜血,亚玫就一阵的气愤。最是受不了这些打群架的,莫须有的仇恨,自以为的骨气,制造的是无数伤口苦痛,不仅浪费人力物力给他们缝合上药,还要忍受他们都相当不高的素质修养,听着污言秽语在病房里飘来荡去……
“你是谁?”一个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阴戾的眼中凶狠和疑惑五五平分。
既然□□上斗不过,不妨在精神上鄙夷一下,反正已是一脸的鄙夷表情,也懒着换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们一定没有想到一个小孩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色,就会纳闷,就会迟疑,也许就会有机会……唉,看他们不过流露出一丝诧异,仍旧沉稳的步履手势,亚玫嘲笑自己幼稚得竟然指望着发生几句话就能吓走恶人的桥段。
危险步步临近,虽有强烈的恐惧和不甘,可剧痛的后背让她此刻连以卵击石的激愤之举都做不出来,只能怨恨的看着灰蒙蒙的苍天。自己一个兢兢业业的小护士,也算救死扶伤无数,就换来这么一个蹊跷可悲的结局?冤枉得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
气急败坏中,仰天大喊,“老姐!你给我出来!我可是为了找你才来的!你负点责任好不好?叫你姐这么多年,你净是欺负我,所有的家务活都扔给我,还动不动就扔下我一个人跑个三年五载的。” 心中悲愤,两行眼泪由眼角流出,在肮脏的脸上洗出两道弯弯的弧线。“你对得起咱死去的爸妈吗?你对得起我这个可怜兮兮的……”
老姐听到了?或者老天爷真的可怜她了?
她的牢骚还没有发完,就被一个浑厚得连大地都为之震颤的声音悠扬有力的打断,“南……无……阿……弥……多……”,如歌如颂。恍惚间,风乍起,黑雾四散而走。远远传来的,那坚实的脚步声,咚咚地震慑至人的心底。风越发的轻了,仿佛天底下只听得到这人一步一步,毫不匆忙,悠然踏歌而来,“多他伽多夜……阿弥利多……伽弥腻……”声仿佛自天而降,雄浑得全不似人能够唱念得出。
亚玫被震得耳鸣头晕,忙低下头闭目养神。再睁眼时,只见近前那几个凶徒脸色苍白,眼角、鼻孔、嘴唇处暗红发黑,极是诡异。她心中暗惊,很是怕他们负隅顽抗,想躲得远些,却又不敢稍动,黎明来临前平白丢了性命岂不是更冤?
忐忑中下意识的拉住身旁男孩的手,感觉那手一抖。
亚玫低头看去,正捕捉到他又长又卷又黑又密的睫毛显眼的颤了一颤,又恢复了一团死气。嗯,继续装死很聪明,起码留一张底牌在手里。暗暗向他凑近,心神稍定,却感觉一阵压抑之极的阴风扑面而来。
眼前莫名其妙出现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神奇地自半空飞至,双手如大雁展翅向身后一扬,再猛地前展,一团黑气如有形般击在那几个凶徒的后背,“杀!”一声嘶哑的暗喝。亚玫心中涌起一阵烦恶,暗道不好,果然发现被击中的那几个杀手脸上猛然现出血色来,呆滞的眼神也立刻重新凶狠起来。他们未等站稳,二话不说,举起刀剑齐向那男孩身上砍去。
亚玫看到他们的眼神变化,便已暗叫不好,下意识的死命踢了男孩一脚,竟是将他踢出了一人的距离,硬生生躲过了这些高手正中要害的一击。
“碍事的臭小子!”先前说话那人又再出声。亚玫刚刚那一脚用尽了力气,再无后力,已然瘫倒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刀剑并没有接触到她的身体,亚玫只觉得暖风醺然而至,伴着那渐渐低沉的声音,“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近在咫尺,风动,身前灰色的破旧僧袍鼓荡飞扬,随之而出的慈悲之念一扫四周的肃杀死亡之气,“阿弥陀,生魂引,离恨涤杀,轮回天。”收手站定。
亚玫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平躺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由砂雾弥漫变成一片明媚,蓝盈盈的天,几丝悠闲飘动的白云。亚玫心中豁然开朗,印象中从未见过这般蓝的天,仿佛是亮蓝的颜料,重重的抹在叫做“天”的画布上。清风柔柔的吹在脸上,毛孔都愉悦的张开,疯狂地吸吮着空气中的清新纯净。这条小命,貌似暂时保住了……
遥遥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宁谧的气氛。
“老哥既然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何必来横插一手?”听来说话之人十分虚弱,却又一字字听得无比清晰,直摄人心,很有古怪。
灰衣僧人叹息道,“老衲不敢居功,却是来相救各位性命的。”
亚玫听得纳闷,缓缓坐起身来望着灰衣僧人那两道长垂的白眉,只听那细细声音又起,“你倒是真抬举这个幼齿小儿。”这次听得更清楚,声音正是那黑衣人发出,他雷霆一击之后,已然坐倒在地,斗笠低垂遮着脸面,似乎在盘膝调息。
亚玫周身一寒,只觉得数道阴冷的目光积聚在自己身上,啊,幼齿小儿是在说我吗?
灰衣老僧笑道,“尊主这二十年来,可受过这般的重伤?”那人冷哼一声不知算不算回答,灰衣老僧续道,“尊主率众追击了大半个南暄国,历时一年有余,损兄弟近百,可要了他的命?尊主逆天行事,可怕过天谴?”头微微一偏,似乎是看着男孩的方向。
南暄国?亚玫微微皱起眉头,从没听说过有这个朝代啊!难道是历史学得太差了?
那人干干的笑了两声,扭头向天,不知是想着那近百死去的兄弟,还是天谴二字的厉害,又低下头来。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低垂的斗笠在灰衣老僧、男孩和亚玫的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亚玫只感觉一阵强烈的恶心,那目光仿若毒蛇一般伺机秒杀自己这条小命。
这人,重伤委顿在地,竟还有这样的气势!看来就算有灰衣老僧帮忙,胜负之数也未定呢!何况听灰衣老僧和他刚刚那几句对话,还不能确认究竟是敌是友。
亚玫按捺住自己的恐惧,一动不动的与他隔着斗笠对视。
她要活着,那就要努力!她绝不要这样就死了!她感觉得到他在审视她,她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利用他的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