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猎手》冥*

31、告诉你爱不是伤害（1）

　　“只有0.001%吗？”她低着脸喃喃地说着，没有表情，不是痛苦，也不是同情，只是在赶走那种不可思议的罪恶敢之后剩下的无奈与释放。

　　鹤见修瞥了她一眼。

　　他说：“医生说。八个小时之后他再不醒过来就会变成只有百分只零点零零一的苏醒率的植物人------刚才那么说是吓唬你的……但是八个小时也不是很长吧？”

　　“是啊，但是，奇迹，并不是不相信就不存在的呢。”

　　“也许吧。”

　　“老公，难道你一点都不希望他醒过来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很大的仇？”她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用一种极度柔和的眼神在融化他--------说！

　　“怎么会呢？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他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

　　她依然浅浅地笑着，渐渐冷硬的声音滑出她嫣红的唇齿：“是这样吗？很好的朋友？就像刻在脸上却没有人可以看得见的文字是吗？你知不知道呢？别人也许看不到，但我……”

　　“……”

　　她凑到他的耳际，轻轻的语气带着一股忽然爆发的冰冷与狠劲：“但我明明地可以看到你眼里深藏的针！”

　　春风轻拂，他沐浴在微寒的金色的阳光里，笑得柔和而安静，宠溺地抱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宠溺地抱着她。就像当初她说为什么会陷害他一样------因为你不会狡辩啊。她如是说。

　　像她这样的人，爱她，就要和她战争，然后输给她。

　　如果你不小心赢了她，她会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子一样责备你不爱她。

　　辽汐打到车了，走过来一把扯过空沐倾。“回家了！”

　　“回家？现在？火车票吗？”

　　“我发现你不比以前精明了。”他冷冷地说。

　　“难道让我直接说跟你回你家吗？”

　　“没错。”

　　“不回。”

　　“上车！”他才不会给她什么人权，在他简单的爱情逻辑里只有两句话，一句是大前提-----你是我的，另一句则是结论-------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老公！你怎么能看着我被人绑走？”

　　鹤见修还没有开口，辽汐就已经发火了：“你给我闭嘴！他只是你协议上的老公，而我却是你现实中的哥哥！以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许和他见面！打电话也不行！”

　　“好，好。不见面。不打电话。”空沐倾敷衍了一句，转到窗外脸上又立即换上一副“听你的是白痴”的不屑表情，然后目光对上正在向她挥手道别的鹤见修的目光，只在一刹那之间，错觉般地感受到她与他目光交接的地方……电光石火。于是暮然回首，他在她心底留下的所有温柔莫名的全部粉成碎片。

　　那么了解的鹤见修就从这一刻开始变得这神秘。

　　有人说，日久能生情。她也很想知道她和鹤见修能生出什么样的情来。

　　“司机，把车开到那边。”辽汐指着秋玉路一伙人说到。

　　空木倾静静地问着窗外的风景，没有问为什么。

　　辽汐却自己转过头对她说：“因为附近还有爆炸危险，所很难找到出租车。蓝默比较虚弱，必须马上送去医院。”

　　“为什么会有炸弹呢？”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谈论这个人。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伊藤锐不是也在这个医院里吗？好象没有见他出来，难道……被炸死了？”

　　“有一个炸弹就放在他身上，是护士发现的，但既然医院都炸了，说明没有拆线成功，所以……”

　　“……”

　　炸死了……死了，死了？

　　这么厉害，这么呼风唤雨的男人一转眼就想泡沫一样没有了？

　　她笑不出来，觉得那么沉重，眸子里闪动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讽刺还是悲哀。

　　出租车缓缓地在钱斜翊面前停下，辽汐下车打开车的后门，钱斜翊很费力地把蓝默弄到车里，然后满头大汗地在那里感叹：这家伙起码有两百斤，背起来不石头还重！“小心”空沐倾条件反射地将蓝默几乎打到车门的头扶回来。他的头一沉，靠到她微颤的肩膀上。闪电之间，记忆的某一扇门砰的被什么东西撞开，她望着他英俊的脸，脑海里闪过年少时相偎依在樱花树下沉睡的画面，笑得温柔。

　　辽汐和钱斜翊都惊呆了，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空沐倾也会有这么温柔与这么真切的表情和眼神！印象中她总是和蔼但又不可亲，温顺却又不柔弱，更多的是当矛盾到来时那中倔强与桀骜不训的尖锐。

　　如果……是以前，她会这么看他吗？是不是忘记就是一种全新的解脱与开始？

　　他为什么叫蓝默呢？她在想，蓝，听起来就是一个很忧郁的一个字；默，听起来无论如何都能让人联想到那种躲藏在黑暗里看世界的孤独。蓝默。蓝默，他忧郁吗？他孤独吗……

　　“也许，你是唯一一个有希望把这家伙叫醒的人了，”钱斜翊望着她询问似的表情叹息着说，“你不要再耿耿于怀于他甩你那件事了，有一次他喝醉酒了还哭着跟我说他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太爱你了怕会爱你爱得无法停下来所以……”

　　“翊！”辽汐不悦地制止了钱斜翊的话，拧着眉毛。眸子里尽是冰与火的交织。

　　“说下去啊。”她用一个淡然的笑来鼓励他，一手支起下巴，却又因为这个动作忽然想起每当她做这个动作时小芷都会贴心地跑到后面去给她按摩减压的样子，于是她马上收回手，表情也不再那么自然了。

　　小芷……她现在怎么样了？

　　钱斜翊也没有再继续下去，车字里只有一片沉默的呼吸。

　　空沐倾望着蓝默苍白的脸，她不愿让自己去悲伤，但怎么也无法抵挡那种几近让她窒息的困惑。于是，到了医院，她说她要一个留下来陪陪他，她想，她潜意识里断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的，但无从记忆。

　　她握着他的手，两种不一样的冰冷在急速地交汇，知道最后变成一股更为冰冷的东西，它漫漫地从她的手蔓延到她心里，那一刻，让她有被他冻结的错觉。

　　蓝，听起来是那么忧郁的一个字……

　　默，听起来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联想到那种躲藏在黑暗里看世界的孤独……

　　蓝默。

　　因为忧郁而孤独吗？还是因为孤独而忧郁？

　　她对着他冰冷的脸说：“他们说你叫蓝默。”

　　“我不记得你了，你会生气吗？”

　　“他们说你很爱我？真的是这样吗？”

　　“他们说你怕会爱我爱不停，所以把没有心的我甩了……”她的声音就在这一瞬间，沙哑得干涩。

　　她说：“一个人的爱情是爱情吗？”

　　她说：“一个人的放手是解脱吗？”

　　“如果痛苦，那就醒过来，用眼睛用力看看自己是怎么走出这种陷阱一样的东西的。你也会不甘心吧？那就醒过来，然后看看爱情与时间是如何狼狈为奸的，看透去……直到你可以狠下心，不在去相信任何太过于华丽和短暂的东西……这样，好不好？”

　　他的手指头在他双眼模糊的一瞬间动了动，然后背对着她的那个眼角忽然划出一滴浑浊的眼泪……

　　不记得了……她却在问他，一个人的爱情是不是爱情，一个人的放手是不是解脱，如果痛苦，那就抛弃。她也说了，没有罪恶的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难道，没有感情的世界就算是真正的世界吗？

　　她放回他的手，站起来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走了，冷漠的背影那么绝然。

　　他猛然可以睁开眼睛，但他无法说话，他希望她能回头再看他一眼，十分强烈地希望着，但她一步也没有犹疑，一步也没有回头的打算，直到门板被她轻轻地随手带上。希望的碎片沉入心底，然后沉淀成冷而硬的绝望，有一种叫心痛的东西渐渐地灼热了他原本冰凉的眼泪。他低下眉，凝重的忧伤就徘徊在那里，这一刻，什么伤痛都比不上这一种枉费万年的等待般所带来的落寞与支离破碎。他在想，只要她回头看他一眼，他一定让自己回到从前，不管她懂不懂得爱别人，不管她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空沐倾，他都会用像从前一样用他的全部去疼她宠她。但如果终究是如果，她怎么可能会回头呢？如果可以，现在的一切就永远不会有发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