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大汉遗梦（懿篇）<即（上部）修改稿>》凌星宇

11、十一、凤池

　　春陀说到这，顿了顿，微微抬眼观察刘彻的反应，却见刘彻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吓得赶紧低下头，不吭一声。
　　刘彻的唇角牵出一瞬间的微笑：“跟她说，先自己玩儿去，朕是皇帝，总有国家大事吧。叫她也要熟悉熟悉大汉的规矩，别太由着她了。”
　　“诺。”春陀连忙疾步走了出去。
　　刘彻挥挥手，准备继续听张骞的高见，却半天不见动静，不满地道：“怎么了？说完了？”
　　“哦，不，没有，陛下。”张骞连忙答道，小心翼翼地问：“这严姑娘真的是未来来的？”
　　刘彻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怎么？你认为朕认定的事还有错？”
　　“不是，臣不敢！”张骞慌忙回道。
　　“哼，量你也不敢。继续说你该说的。”
　　“诺！”

　　在宣室外，春陀把刘彻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严懿卿。
　　她立马就撅起了嘴：“学规矩？哼！想也别想！我最讨厌别人给我上标签！”对着春陀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春陀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语：“怎么个性就完全不一样呢？”摇摇头，反正与自己无关，管它做什么？

　　“唉，那找谁呢？”严懿卿走在路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浅粉色的衣裙上金线绣的边在日光下格外耀眼。“切，真是的，这汉武帝就一直派人给我送浅粉色的衣服，这么娇嫩的颜色可不是我的风格啊……”摇摇头、动动肩、扭扭腰，小小运动一下吧，整天吃那么多，也不怎么运动，肯定都肥了，这模特可是靠身材混饭的啊。
　　身边的宫女、太监走过她身边时都窃窃私语一番，但没有人停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严懿卿左瞧瞧右看看，也觉得这样真不好意思，就规规矩矩地走她的路。哼，这么多天了，都没有人陪自己去游览游览，连没什么事情做的卫子夫也宁愿成天呆在宫里。后宫其他的妃子自己又不熟，也不知好不好相处。算了，跟她们出来，宫女太监屁股后一堆，也麻烦的很，不如还是自己跟自己玩吧！想到这里，严懿卿哼着滨崎步最新专辑里的《Don't look back》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嘻嘻，你瞧呀，就是她呀。”一个宫女在严懿卿蹦过身边时对另一个宫女说。
　　“哦，对啊，身上有种很香的味道呢。”
　　“真的是未来来的吗？”
　　“对啊，我一个好姐妹在皇后娘娘寝宫当班，亲眼见到她的那些东西，天哪！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是不是未来的女孩都像她这般，这么疯癫。”
　　“呵呵……”
　　“不过，”那个宫女神秘兮兮地道，“那个传说看来是真的了。”
　　“是呀，没想到，五年后真有个从未来来的女孩，那真的是她回来了吗？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说法？”
　　“好可怕呀……”
　　两个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向反方向走远了。

　　严懿卿自己一个人见路就走，见洞就钻，漫无目的地乱跑。
　　她随身带着数码相机。不过可得省着点用，要不然电没了，可没的充啊。现在她才深刻体会到电对现代人生活的重大影响。没有电，什么都不方便了。电脑、MP3、相机全不能用，呜呜呜……
　　精挑细选了几处景物拍好了以后，严懿卿又旁若无人地自拍了几张。哈哈哈哈，这背景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宫殿啊。不过回去以后也只能给自己欣赏，被别人知道了的话，肯定就会惹祸上身的。
　　收好相机，严懿卿继续盲目地走着，接下来去哪儿呢？
　　越走人越少，周围也不再有宫殿长廊，却是越来越多的树木和光秃秃的土壤，只有不知名的鸟偶尔在树间清越地啼叫几声，听自己的回声在高天回荡，然后扇扇翅膀，不知飞向何方。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严懿卿看着周围凄凉的景象，心里也有点慌慌的，怎么汉宫里会有这么冷清的地方呢？要不就是冷宫，要不就是以前有过怨死的妃子，结果闹鬼，所以没有人敢接近。电视剧里不是都喜欢这样演的吗？想到这里，严懿卿真的有些怕了。不会撞鬼吧，自己这身行头可是逃不快的啊。可是虽然很想转身离开，脚步好像不由自主一样，她还是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她突然注意到，在这个地方，自己身上的香气更浓了，经过她身边的风也带上了“轮回•奇迹”的香味。“奇怪，我早上没有抹太多啊，怎么这么香呢？”她嗅嗅这，嗅嗅那，真的好香啊！正疑惑着，眼前突然一片晴波，粼粼曜目。
　　那是什么？
　　又走近几步，严懿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竟然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湖！OH MY GOD！好漂亮啊！正是“凤台沙苑，泛晴波、浅照金碧。”
　　虽然是冬天，两岸的树木俱已凋零，但嶙峋枯枝倒映在湖水中，却别有一番风骨。那些对树枝恋恋不舍的枯叶，坚持不住便只好任命地随风飘落水面，荡起几丝涟漪。远处高大的宫殿也有浅浅身影落在湖中，却不见日光下的华美辉煌，只平添了几分素淡，那是天给予水的蓝色，水又献给了它。
　　严懿卿细细看着那倒影，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发呆，好长好长时间了，她渐渐觉得整个湖里的景象竟让她觉得是那么悲伤，好像连时间也在湖中发出叹息一样。
　　她一失神，一下子就坐到了湖边的大石头上。
　　高天云飞，宫影萧瑟，寒波冷漾，千里清愁……
　　突然一个人安静下来，居然就有些想家。都七天了，她们应该发现自己失踪了吧，真不知道大家会急成什么样子，老爸老妈有没有晕过去呢，经纪人姐姐会不会哭天抢地哀叹自己少了棵摇钱树呢，还有，那个导游也够可怜的，估计学校也得找他，唉，年纪轻轻的，就毁在她手上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要是回不去的话，不是要死在汉朝了吗？不过一直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可以和卫青在一起？能不能让霍去病不要早逝？可不可以让卫子夫和刘据免受巫蛊之祸？……
　　或者自己即使做了努力，一切还是不会改变？
　　一滴泪，从眼中滑落。
　　无奈。
　　严懿卿拿出相机，呆呆地看着本不会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东西。
　　真的要在这里呆下去吗？虽然有卫青，可是，真的可以放开自己本来的一切吗？说放就放吗？……
　　想着想着，严懿卿的脑海中蓦然跳出一个念头：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好像是被谁安排好的一样！要不然为什么这些汉朝人知道自己来自未来的时候，也没有把自己当怪物看，而是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对！一定要找到原因！哼！自己向来都是勇敢的人，要继续坚强下去，走完这趟旅程。拣起脚边的石块，严懿卿狠狠地把它扔进湖里，惊起一阵波澜。
　　层层波澜渐渐平静下去，然而就在这时候，严懿卿却清清楚楚地听见好像是湖底，居然传来一声叹息。是个女子，柔弱的声音。
　　严懿卿吓了一跳，再细细去听，却只听见风和鸟的声音，并没有人的声音。难道是幻听？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近湖边，向湖底看去。
　　水无比清澈，可以很容易地看见湖底布满碎石和水草，却半天不见一尾鱼，整个湖就像一个静止的世界。
　　然而，严懿卿眼光停在一处，惊讶地发现，似乎有一块巨石，形状极为方正，在水草丛中若隐若现，泛着惨白的微光。是当初开凿这片湖时留下的痕迹吗？那这该是人工湖吧？
　　她低头看自己的倒影，突然眼神一晃，自己的脸竟再也看不清楚。严懿卿心里一惊，恐惧袭上心头，她的头就是一晕。
　　突然，一支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深沉而又焦急的声音响在耳旁：“小心！”
　　严懿卿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倒去，却被人稳稳地扶住，猛然抬头，望见的却是她这几天朝思暮想的人——卫青。他在这里？！严懿卿这才注意到。幸亏卫青牢牢地抓着，要不然她非掉到湖里不可！呼，好险！她脸上一红，轻轻地道了声：“谢谢。”
　　卫青眼中的紧张和担心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严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人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陛下知道了的话……”卫青说到这，突然停住了。他冷静的唇角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严懿卿好奇地继续问。她小鹿般的大眼睛正如这一片湖水般，泛着清亮的光芒。
　　仿佛被这光芒灼伤一般，卫青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望向她身后的湖水。五年了，这湖水似乎从一诞生就已死亡，一直处于静止的状态，像是死去的心一样。他回头，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却发现她一直盯着他，那双眼睛……“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他哑了声音问。
　　“啊？我，我，”严懿卿从花痴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听见了他的问题，心底里激动得要命，他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她只好低下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啊，走着走着就跑到这里来了。”
　　“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怎么会知道？”拜托，我才来几天啊。
　　“这是……一座坟墓。”卫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渺。
　　“什么？”严懿卿惊讶地环顾四周，哪有什么小山包啊？只有一片湖嘛。“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这个地方叫凤池。”
　　“凤池？”严懿卿重复着这个名字。真老土啊，古代人就这么喜欢这种词汇。“那这个坟墓的主人该是个女的咯？”
　　“你怎么知道？”卫青皱起了眉。
　　“听名字就知道啦。女人才会叫‘凤’啊，有哪个大男人愿意被埋在有这种名字的地方呢？”严懿卿鼓起了腮帮，斜着眼看着卫青。
　　似乎是被她的样子逗的，卫青竟笑了：“你说的对。”
　　严懿卿呆呆地看着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笑耶，他不是从来都很冷淡的吗？真不容易啊。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现出几道笑纹，那是风霜、尘沙、万里草原上凛冽的风刻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然而却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和男人的粗犷。“你会笑的啊？”严懿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问出这么笨的问题，恨不得立马跳到湖里藏起来。
　　“呵呵，谁都会笑啊，只是想笑不想笑的问题。”
　　“那你……？”严懿卿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想到卫青是不想笑吧。
　　“好了，回去吧。出来时间久了，陛下该派人找了。”
　　又是陛下？严懿卿想他真的像史书上说的那样，太谨小慎微了，连说话都三句不离他的陛下。“哦，好吧。我是该回去了。晚上好像还有什么音乐会？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了。”严懿卿有些恋恋不舍，“你会去吗？”
　　“当然不会。陛下邀请的是宫里的女眷，与臣子无关。”卫青的声音又变得冷静，仿佛那笑从不存在过。
　　“啊，这样啊。哦，好吧。”严懿卿无奈地点点头，再次抬头看着卫青，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正把她拉进深渊，陷入了就万劫不复……慢慢垂下眼帘，严懿卿转身走了。
　　一步，两步，她好想回头看看他啊，可是却不敢。因为心里是期盼能看见他看着自己的，可这是不可能的，凭什么他要这样做呢？所以回头了却只会更失望而已。
　　“严姑娘。”耳边突然传来卫青的声音。
　　严懿卿心中一喜，回过头，却听见卫青说：“严姑娘回去后，不要告诉陛下你来过这里。”
　　“为什么？”严懿卿不解。
　　“因为……”，卫青的声音好像很远很远，“就算是我们的秘密吧。”
　　“我们，的，秘密。”严懿卿重复了一遍，就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好！我不告诉他！一言为定！”说完，转过身，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看着她欢快地跑远，卫青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那一池冷水。眼中是浓得怎么也化不开的哀和愁。每次他进宫，都会来这里看看，每次，似乎都是一样的景色。
　　空寂中传来鸟儿孤独的叫声，久久不散。

　　“他把我和他称为‘我们’耶。呵呵，我们有共同的秘密了！耶~~~~~~~~~~~~~~~”严懿卿的脸由于兴奋和狂奔显得通红。她毫无顾及地唱着歌，从一处宫院前跑过。
　　有人？
　　敏锐的感觉提醒她，有人，在看她？
　　她刹住脚，回头看去。
　　那是荒凉的宫院，杂草丛生，一看就是被废弃了很久的。可是，哪里有人呢？抬眼，见门前写着的是：“永……宫”，咦？那个字好像被磨损了一般，看不清楚了呢。
　　看着看着，一阵阴阴的风吹过，严懿卿打了个寒战。
　　她呆呆地立在那里……
　　突然一跺脚。“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快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吧。”

　　颓垣后的那双眼睛看着严懿卿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无尽的痛。
　　“公主……”

　　和刘彻、卫子夫一起用完晚膳后，严懿卿去沐浴了。
　　沉在花朵的水世界中，感觉真好。多难得啊，在现代都洗不到这样的澡，再说大冬天的花瓣多难找啊。一边泡在水里，一边敷着FANCL的补湿净白面膜，真舒服啊。不过，可得省着点用，要不以后日子就没法过啦。

　　穿好衣服，严懿卿戴上她一直戴着的SWAROVSKI的紫水晶手链，准备妥当，去出席汉朝的音乐会。
　　可是……
　　“陛下和皇后娘娘等不及，已经去了。”燕儿轻轻地告诉她。“陛下叫您快点。”
　　“啊？那我不是快迟到了吗？”严懿卿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说了声“对不起”就冲了出去，完全没有理会燕儿的话：“严姑娘，您不认得路的，奴婢带您……”无奈这些淑女怎么能赶的上野蛮的严懿卿的脚步呢？

　　“咦？怎么又回来了？”严懿卿气喘吁吁地徘徊在一处处长廊间。偌大的汉宫她根本不识路。真倒霉啊！停下来细细听了听，似乎有音乐从远处飘来，听声辨位了一下，严懿卿认定应该朝左拐。好，Let’s Go!
　　“哎呀！”严懿卿在拐弯的时候撞倒了什么，不由大叫一声。
　　随即就听到了呻吟声混合着哭声。低头一看，妈呀，是个小女孩。方才跑的急，檐下灯笼的光又不明亮，所以就毫不含糊地撞了上去。“你怎么样啊？小乖乖，快让姐姐看看，要不要紧啊？”严懿卿连忙扶起小女孩，蹲在她旁边给她擦眼泪，拍拍粘在衣服上的灰尘。
　　小女孩好乖啊，很快就不哭了，只是揉着眼睛。
　　严懿卿仔细一看，哇，好漂亮的女孩子啊！活像个娃娃，SD娃娃见了她都要埋怨自己怎么长那么丑呢。轻轻擦掉小女孩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严懿卿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十倍：“小妹妹，都怪姐姐不好，撞疼你了吧？”
　　小女孩扑闪着大眼睛，摇摇头。严懿卿才放下心来。撞坏了她要请大夫的，自己在这个时空可哪来的钱啊。哎哟，忘记了，音乐会！严懿卿猛然记起来了。她匆匆对小女孩说：“对不起啊，我要走了，有缘再见吧。”刚抬脚，又回头，挤了挤眼睛，笑着说：“小妹妹，你真的好CAWAII哦。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说完回头就跑。
　　衣服突然被拉住，严懿卿疑惑地回头，那个小女孩羞涩地问：“你是严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