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Round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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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29
有时候我会想，人的一辈子，是不是真的只能喜欢一个人？
长达十年的爱恋，我真的可以说忘记就忘记吗？
我的全身都是那个人的烙印——说话时拍人肩膀的习惯，握筷子的姿势，穿棉质衣服以及喝冰啤酒的爱好……即使当我决定离开，我仍然带着那个人送给我的东西，放在背包的最底层，不愿意去看，也不愿意打开，可是，也不愿意丢弃。
直到我终于学会坦然地回头看那一次旅行，才突然发现，他，以及和他曾经有过的一切，都是我的行装。
如果硬要把记忆中他的影子全部剔除，那么，我所有的，就只是一堆碎片。
因为我曾经爱过他，所以，现在的我，才站在这里。
——很庆幸，我喜欢现在的自己，非常喜欢。
夜半十一点左右，栃木日光，中禅寺湖边，空气沉闷湿热，风雨欲来。
在我面前，是两辆无论放到哪里都很惹眼的车——赤城第一美人凉介，以及一辆从马力到悬吊都被改装得极其专业的亮白色Skyline GTR32。而我的目光，却集中在了那辆32的引擎盖上，不止我，旁边的大少爷也看到了，不然表情不会这么复杂……
——“AYUMI（阿步）命”，外加粉红色桃心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
跟和明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我本来就狂汗的额头华丽丽地黑线了。
“……啊？走得太急，跟朋友借的。”
面前这个新鲜出炉的全日本拉力赛冠军，穿着明显是庆功宴用的西服，看起来很贵的领带还是标志性地打成一坨，有些疲惫的样子，似乎瘦了一些，不过说话还是那么不紧不慢：
“日产车队的车手，好像是滨崎步的歌迷……”
“……品味还是那么烂……”
“……不是跟你说了不是我的吗？”他颇委屈地摸了摸鼻子，而我则白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你交朋友的品味。”
他愣了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过于熟悉的笑容令我几乎是反射性地撇过头。这个反应不算好，不过已经比我想象中进步得多了，我原本以为，再见到他，自己至少会像见到京一那样，甩他一耳光再说——幸好我没有，否则那件事，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幸好，大少爷，在这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惊讶。
“你一定就是京一说的……高桥凉介吧？”
和明忽然将话头转向了站在一边的大少爷，也就是在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很没出息而且恬不知耻地抓着他的手，慌忙松开，幸好大少爷并不介意，若无其事地将我的尴尬掩饰了过去，向和明伸出手笑了笑：
“——幸会，崇野先生。”
“打扰了，这个丫头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也许得到公众承认的关系，和明的眼神似乎有了些改变，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孩子般的羞涩和腼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信。
“不会，阿步帮了我很多忙。”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大少爷举止谈吐十分得体，而且口气和神情都很淡然，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下去，这下似乎让某人更加兴趣盎然：
“啊……阿步，果然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大少爷愣了，我也愣了：
“……啥？”
他笑了起来，退了一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凉介：
“——这辆FC啊，你以前不是经常为RX-7型号的车子给我红杏出墙吗？”
红杏你个头啊……我彻底无力了，OOXX的，怎么会跑题跑成这样?
“……你到底……”
“……我听京一说了比赛的事情，所以偷偷跑来看，没想到……那家伙真是，居然瞒着我……”他挠了挠微微有些自然卷的头发，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是眼神却很锐利——对，当年我就是被这个电到的：
“阿步，你……差不多该玩够了吧？”
……玩？
我闭上眼睛，攥紧拳头，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冷笑还是应该怎么样，但胸口还是揪了一下——是的，他仍旧，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我还要在意呢？
想着，那股揪痛很快蒸发成了气体，从口中轻轻呼了出来：
“——和明哥，我是认真的。”
“……公路赛车？”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摇头笑了笑：
“我承认那的确很有趣，但终究只是个过程——阿步，真正的赛车不是在这种地方，京一不是也告诉过你吗？”
真正的赛车……我慢慢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先看向了大少爷，视线刚一抬起，就对上了他的目光，静静的，沉沉的。
——是的，你知道。
“我想要的赛车，就是在这种地方。”
我淡淡地笑了，舌头很难得地和大脑连线，声音也平静坚定地连我自己都有点吃惊：
“你已经给不了我，所以——别来阻挠我。”
好一会儿，和明都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不说话，直到山麓远处隐隐传来雷声，他才侧过头，轻轻地叹出口气：
“阿步，你变了……”
“像你说的，我该长大了。”
“——不过，还是一样的固执，伤脑筋……”他抓了抓头发，忽然看向旁边一直靠着凉介不动声色的大少爷，目光颇有些咄咄逼人：
“我听京一说，你在筑波赛道和惠比寿赛道都曾经跑过正式的比赛，而且成绩相当不俗呢。”
呃……虽然并不意外，但这些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果然是缺乏沟通么？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少爷，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以为意：
“——不敢当。”
“既然你有参加正式比赛的意思，为什么不接受职业车队的邀请？”和明微微皱了皱眉头，交替着看了看我俩，大约是怀疑我对面前这个人进行了某种恶性洗脑活动……
“我想你误会了，崇野先生。”大少爷抱起双臂，低沉悦耳的声音非常之四平八稳：
“我参加正式比赛，只是为了征服公路，毕竟像筑波那样的专业赛道，更能充分和精确地测出我所需要的数据——而且，赛场的气氛不错。”
我差点又腿软：大少爷……算、算你狠……
“……气氛……”连和明这种万年温吞年糕都黑线了，看来大少爷的腹黑功力愈发深厚：
“可是……最终，公路上的东西还是得回到职业赛场上才能印证吧？”
“公路有公路的竞速方式，和封闭赛道是完全不同的理论——当然，这是我的想法。”
说着，他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我：
“——抱歉，我也是个固执的人。”
……我早就知道了……
我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抓了抓头巾，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你很有意思，高桥凉介。”
愣了半晌，和明忽然兴致盎然地笑出声来，顺手从衣兜里摸出了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明天的比赛我会来看的——如果你输了，请把妹妹还给我。”
“崇野先生，我想，你又误会了。”大少爷仍旧靠着凉介站在那里，视线似乎在和明的手上停了一下，然后，才淡淡说道：
“——我说的是，让阿步自己决定。”
这句话似乎让和明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他有些不自然地眯了眯眼睛，只低头吸了一口烟，没有再说话。而这时我这才发现，他拿的打火机，居然是银白色的Zippo F1纪念款……
我没有送出的那个，还放在房间的书桌上封着——那么他手里的，应该是……
“这个……友香送的？”
“呃？嗯，就是去年圣诞……”
问出口的时候，我立刻有些后悔，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而同样是反射性回答的和明也顿了一下，抬起眼睛。
最终，我轻轻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笑了：
“……嗯，挺好看的。”
——没问题的，崇野步，你做的很好。
看见我的笑容，和明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划过几道紫色的闪电，山麓那边的雷声终于滚滚而至，豆大的雨点很快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糟糕，我得走了……”和明低下头，踩熄了才吸了不到一分钟的香烟，打开了那辆R32的车门：
“那就期待你的表现了，高桥凉介。”
“——我的荣幸。”刚说完，大少爷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而这时和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我慢悠悠地笑了一下：
“——对了，阿步，那辆的黄色FD，也是你认识的人吧？”
小少爷？我一愣：
“是……怎么了？”
“没什么，也挺不错的——就是冲动了点……”
说着，他就发动了车拐进山道，引擎轰鸣声伴着雷鸣声和雨声渐渐远去。
“……大少爷？怎么回事……”
我连忙走到大少爷跟前，而这次，却是他抓住了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关系，他的手指比平时冰凉了许多：
“——启介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Round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