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Round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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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27
装睡的直接后果就是，我真的睡着了，而且很熟，直到下午才醒。
因为凉介的改装和初步调试都已经基本完成，所以在我睡着的时候，Red Suns的队员们都基本上从高桥家撤退了。那群在赤城一带算得上顶尖车手的大男人们魔鬼式封闭加被我摧残了俩星期后，现在总算是功德圆满，统统回家抱女友的抱女友，抱车子的抱车子，抱枕头的抱枕头——而热闹了十几天的高桥家，忽然变得冷清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车库，我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样，舒服得理所当然。
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嗯，好香啊——”
我停下正在切菜的手，回头望着扑闪着一对星星眼的绪美大小姐：
“怎么绪美，这么快行李就收拾好了吗？”
因为下个星期就要开学，绪美大小姐明天就要被她老爸接回家，所以她得收拾那一大堆彩虹啊GLAY啊近畿小子啊KATTUN啊之类的东西；而大少爷从早上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应该是在整理凉介的行车资料……连那个万年闲人小少爷，都扎在屋里赶暑期设计作业（打死我也无法想像这家伙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因此，身为这间屋子里惟一闲人的我，出于吃了高桥家俩星期白食的愧疚感，自告奋勇挑起晚餐大厨的重任。
“嗯，都收拾好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和步姐姐说拜拜，还有点舍不得呢……哦，对了，这个是给步姐姐的。”
说着，她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愣了——卡其色无袖带雨帽T恤，浅白色牛仔系带一字裙……
“这是启介哥和贤太哥他们一致投票（投票？）通过的，说步姐姐穿起来很好看，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就送给你喽……不喜欢吗？”
我嘴角抽了一下：
“……那是反讽吗？”
“是实话啊——贤太哥还说，老穿工装裤看不出来，其实步姐姐的腿很漂亮呢~~哦对了，别跟他们说我告诉你了哦！”
瞄着绪美已经由八卦升级到YY的表情，我由衷地打了个寒颤，假装没听到，顺手又翻了一下纸袋，再次愣了一下：
“绪美，这个……我不是说过送给你了么？”
用薄膜封起来的浴衣，粉黄带些樱花色，清爽舒服的花纹和质料，熨得平平整整，跟新的一样。
“啊，我想，还是还给步姐姐比较好……”绪美顿了一顿，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我笑了：
“……怎么？不喜欢？”
“不是的，我很喜欢啊，可是……那是步姐姐最喜欢的人送的吧？”她略微抬起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抿了抿嘴唇，而我则将浴衣抽出来，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我需要那件浴衣让我拥有站在心爱的人身边的勇气——但现在不需要了，他身边的位置，已经永远不会属于我了。”
“……步姐姐，你是不是……”
绪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我知道她一定是想问，我是不是还喜欢和明，但答案，我想她自己也很明白，所以最后从那张小嘴里蹦出来的，又回到了八卦的话题：
“——你是不是和启介哥在交往呢？”
“……绪美，你对交往这个词语的定义可能有点问题……”如果俩人没事进行十字交叉锁腕背摔就叫交往的话……我是不是真的脱离时代太久了？
“怎么？难道步姐姐不喜欢启介哥吗？”
绪美似乎有些着急地追问道，我半天没说话，过了半晌，回头：
“……呃？”
“启介哥看起来是挺粗鲁的，可是其实很细心很体贴的哦，有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他的——而且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感觉很好玩~~”
绪美似乎开始浮想联翩了，一脸梦幻。而我却想起了大少爷早上在赤城对我说的话，不由得呼出口气，笑了一声：
“绪美啊……喜欢这个词，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太奢侈了。”
说完，我回过头继续做饭，而过了一会儿，绪美忽然凑到我身边，歪了歪头：
“……可我觉得，喜欢的话，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呃？”
“步姐姐，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过哦——对凉介哥说喜欢的事。”
绪美仍旧笑着，还有些婴儿肥未消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可是，非常漂亮：
“所以，我就帮步姐姐保管那件浴衣吧，总有一天，步姐姐也有机会穿上它的。”
……居然输给这个丫头了啊……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漫不经心一样问道：
“话说回来——前天你穿的那件粉蓝色连衣裙也不错呢，吉井有没有说什么？”
“他才没有注……哎呀！步姐姐你……”
“咦，今天怎么吃咖喱饭……啊哈哈哈！丫头你这是什么打扮？！像个欧巴桑……”
正闹着，小少爷打着哈欠过来了，一眼就看见绝对珍藏版主妇装的我，瞬间爆笑起来，而绪美不乐意地嘟起嘴：
“今天可是步姐姐做的晚饭哦——启介哥，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
“……什么？她做的东西也能吃？”小少爷低头看了看咖喱浇汁饭，挑了挑眉毛，咧嘴笑起来：
“丫头，你确定这是咖喱不是机油？”
……妈的，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对了，和明第一次吃我做的咖喱饭也说了同样的话……
我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睛，正看到小少爷嘿嘿一笑，伸手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居然真的能吃——你也很有做女孩子的潜质（……什么意思）嘛！”
女孩子……想起来，当年我恶补了三个月的烹饪，就是为了给和明做便当和夜宵——尤其是咖喱饭，那是和明最喜欢的食物。
而且，教会我的，是友香……
“启介哥，你太失礼了吧！”绪美拿勺子敲了一下小少爷的脑袋，然后八卦兮兮地对我笑起来，“步姐姐，你干脆加入启介哥他们车队好不好？这样我周末的时候过来也可以见到你了。”
“——嗯，好主意！”小少爷又咽了一大口咖喱饭，高兴地伸手把我一揽：
“哪，丫头，Red Suns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哦！本少爷现在特许你加入，怎么样？”
“……别说车了，我连驾照都没有，没听说过加入车队还不会开车这种事……”
“不用啦，你只要照顾我的FD……啊，还有大哥的FC就行了！那叫什么……专属机械师对吧？”小少爷似乎说得很高兴，笑容也特别的灿烂，而我却愈发的觉得烦躁。
——这个场景，也太熟悉了。
“……告诉你，我也没有机械师执照的。”
“无所谓，你的实力我很清楚。”他的胳膊仍旧揽着我的肩膀，忽然顿了一下，仰起头：
“总有一天我也要做职业车手的，到时候……”
……也？
我稍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之前在车上，他莫名其妙冒出的那半句话。
——一定要哥哥才可以吗？
……是吗？原来我就是点火装置吗？
看着手腕上那条明黄色的腕带，我觉得喉咙有点发凉，腹部也抽筋一样疼痛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抬起眼睛看旁边那张坦率明朗的笑脸。
“对了，该叫凉介哥下来吃饭了……”
绪美刚要站起来，我却撩开小少爷的胳膊，竭尽全力地笑了笑：
“——我去吧。”
对，太相似了——加入车队，专属机械师什么的，根本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刚到群马的时候，我就只有一双粗糙得不像年轻女孩的手，以及一个除了汽缸活塞垫片涡轮钢板弹簧啥都不知道的脑子，没有目标，没有朋友，甚至很多常识都没有。拿别人的话说，就像是突然被丢到异国他乡的小孩一样，需要从头开始学很多东西，虽然现在说起来让人很难相信，但我真的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以“自己”的身份去和周围的人交往的——因为在以前，我认识的人只分为两种，“和明的朋友”以及“和明的敌人”。
所以，高桥家的这两兄弟，是我结束逃亡后，最重要，也是最特别的朋友——属于我“自己”的朋友。
然而大少爷那一句话，让我忽然意识到，即便是他们，也只是透过我，看到我身后的那个人而已。
——是的，我很难过。
我终于明白了，我很难过。
“——高桥凉介。”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叫大少爷的全名，而且口气非常严肃，所以想不让他回头也很困难，即使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数据分析。
“……怎么了，阿步？”他站起来，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我，过了一会儿，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开，神情略微有些变化。
那时候我大概是有点混乱，一张嘴，舌头就自动运行到其他程序里去了：
“——浇汁饭的话，你喜欢海鲜的还是咖喱的？”
“……呃？”他又把视线移了回来，而我则有些语无伦次：
“……之前也说过吧……很多事情，我们有必要好好沟通一下……”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大少爷点了点头，似乎很认真地在想：
“嗯，我很少吃浇汁饭，不过海鲜的似乎不错，启介应该对咖喱……”
“——你在利用我吗？”
问出口之后，我马上就后悔了，而他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似乎颤抖了一下，很长的时间，那个房间里就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确实总是自讨苦吃，完全不懂得吸取教训……
很多事情，永远当作不知道，或许比较好。
可是……拜托说点什么吧……
——难道真的只能和以前一样吗？我只不过希望，由他本人来回答我而已，我只不过希望，听到的不再是模棱两可和言不由衷的话——或者说，我已经受够了……
“……没错。”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从来没有听过他那永远沉稳得一马平川的声音，像现在这样掺杂着一丝我从来没有听过的颤抖：
“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也许，没错……”
我抬起眼睛来，他的视线再没有移开，静静的，一点也没有逃避地看着我。
我很明白，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想要说一些敷衍我的话非常容易，可是，他选择的是告诉我他真实的想法。
谨慎世故如他，也有不考虑后果的时候么？
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一阵释然。
“——喂！大哥！丫头！下来吃饭了，都快冷掉了啦！”
小少爷的大嗓门终于响了起来，我深深呼出口气，转身往楼下走，大少爷跟在我身后，楼梯走到一半，我忽然听到身后轻轻传来一声：
“……抱歉……”
原来这个看起来完美无敌的少爷仔，只不过是个有点别扭的家伙啊……
“喂，大少爷……”
想到这里，我猛然站住了脚，回过头看向他，而他似乎有点走神，脚一下子没收住，差点撞到我身上，看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比起咖喱，我也更喜欢海鲜的。”
“……呃？”他愣住了，居然露出一丝颇有些可爱的局促神情。
“我不是随随便便说喜欢的人，也许我经常胡说八道，但是我只要说了喜欢，就是认真的。别人总是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比较好，不喜欢什么才是正确的——可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决定。”
我仰起头，看着那双跟赤城山的夜空一样深邃而清明的眼睛，心情忽然很平静：
“——我喜欢的是凉介。”
略微发红的夕光从高桥家那奢侈的十米落地窗透进来，刺得我的眼睛有点发痛，不由得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但他一定能听见：
“小少爷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我也很期待他和启介到底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可是，我的雇主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在我没有说退出前，别想解雇我！”
很久以后想起来，自己那时候胡说八道的一大堆话，在大少爷听来到底有没有歧义，还真是个迷呢……
因为到最后，大少爷回答我的，仍旧和平常一样，没办法似的淡淡一笑：
“——真的，不愧是阿步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Round 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