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峥嵘情劫》中华田园喵

2、第二章 上船

　　不过，现在不急，现在要做的，是自己先爬上去。若现在卑微如蝼蚁的自己扒住人家，只会白白降低自己的身价，古有毛遂自荐，也得要鱼肉不离、锦衣豪宅。虽然起点太低，不能雪中送炭，但是至少也要成人锦上添花之美；不能独一无二，但至少在选择时也要让他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之遗憾。
　　所以，他要先用自己的本事杀入重围，潜伏于最对的位置。
　　和珅自是不会从皇后的庄子上面下手，要想爬的高，眼光就要放长远，这可能是自己通天的捷径，可不能给蛇虫鼠蚁蛀了。但是之前的蛇鼠们很多，逮着一两只不算贵的但是也够肥的，威逼利诱之后吓得住够机灵的收吓不住脑子蠢的撵，说白了就是一番看人下菜碟儿的敲诈勒索，和珅便有了自己的第一笔本钱。
　　——至于那些被自己堵死了财路的奴才们，居然想到在他回家的路上蒙他的盖头打他的闷棍？
　　呵，白痴到这种地步，还敢做他和珅的对手？
　　自从他有了钱就带着和琳搬了家，刚好在现在也是今后十几年的朝中第一人傅恒的府邸后面，当然，十几年之后，这个第一人就是他和相。
　　心怀愤恨一定要狠狠教训一番那个臭小子的众人怎么都想不到，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众护卫从天而降，将他们狠狠一顿胖揍，然后以“刺杀军机大臣”的掉脑袋的大罪，把他们押到了顺天府尹衙门。
　　恐怕，断头台或是终身监|禁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就是因为几句话，几句蒙语。
　　傅恒的大外甥女固伦和敬公主嫁的是个蒙古人，傅恒本人的权势全建立在他军功之上，所以于公于私，他与蒙八旗，都必须保持和睦的关系。
　　——但是这些，又不能直白地暴露在皇帝眼前。

　　和珅精通满汉蒙回藏五种语言，而且很勤奋。他一边替皇后管庄子，一边“练习蒙语”，不管不顾地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单词，引来了傅恒府里的——他真的没想到，傅恒本人亲自到他依然很小很落魄的家里来了。
　　其实，他本来想引的是傅恒的二公子福隆安。
　　见到他，这位国舅爷微愕了一秒，便不动声色：“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不在你这里？”
　　真佩服傅恒大人此时还能把那么长那么拗口的一个名字完整地说出来，他刚刚发出的那些模糊而断断续续的音节，刚好是和敬公主长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的几句口头禅。口头禅没什么，但是关键是串了汉味儿的，带着粗鄙的，一听就是从别人口里玩笑出来的。
　　才十五岁的少年那张青涩而美丽的脸是会骗人的，和珅做出一副被惊吓到的小白兔的模样，抱着书战战兢兢地磕头：“草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傅恒皱眉，伸手抽过和珅手里的“书”，发现满纸的鬼画糊，都是些破碎的音节字句，一看就是小孩为了自学蒙语，匆匆忙忙抄下来的在京的蒙古人的话语。
　　“你从哪里得知这些话的？”傅恒继续皱眉，语气却丝毫不显焦急。
　　和珅也继续装小白兔：“是晚上在茶棚里，几个侍卫大哥吃酒的时候开的玩笑……奴才偷偷记下来了……”
　　傅恒的眼睛眯了眯，抓着“书”的手也紧了紧：“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
　　和珅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恐，却嘴硬至极：“奴才什么都没听到！”
　　傅恒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不过也不怕他去说，一来他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侍卫，没有人会信他的话；二来他毕竟是皇后的人，虽然势微，但是看如今的境况……不能动他。
　　不过，刚好是自己儿子福隆安去皇后庄子上的时候听到了他的话——傅恒不禁有了个很奇怪的猜想，挥挥手让一堆侍卫下去，然后拉着这个唇红齿白非常漂亮的男孩子起来，笑得有些慈祥：“你叫和珅是吧？隆安说，皇后娘娘很看重你，因为你很聪明。”
　　和珅收敛自己的恐惧，微微一笑，白皙的脸庞上透出点羞涩的红晕：“奴才人微言轻，当不起大人如此的夸奖。大人乃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大人千万不要这般对奴才，大人御下宽厚，可是奴才不值得……”
　　是啊，对下面的人好，也得看他们值不值得。吃个酒脑子一晕就敢非议主子，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事全抖搂个精光……
　　如此说来，他倒该感谢这个给他提了个醒的小孩子——府中有些人，懂蒙语是好的，可是懂得太多了，也容易出事。
　　傅恒笑得更慈祥了，站起来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既是鼓励也是警告：“你果然是个难得的孩子。本官该谢你的，不过本官不会给你金银，那样是看不起你。隆安的铺子经常要进一些丝绸，据说你家人刘全在各地有些人脉，你多帮帮忙吧；还有，皇后庄子上那些事，你处理地不错，但是到底小了些，手段有些激烈，本官教教你吧！”
　　“奴才谢大人！”和珅的唇角边绽出了一丝微笑，但是只是刹那芳华，一瞬间，就又变成了那只单纯可爱的小白兔。厚积才能薄发，傅恒肯帮他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现在还不是他一飞冲天的时候。
　　傅恒走出那个小小的院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背后忽然一阵冷汗。擦着汗的朝中第一人回头深深看了那个还在读书的孩子一眼，其实他这些“小聪明”不算太过分，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
　　于是，傅恒府里的侍卫家奴三个月内换了大半。
　　于是，傅恒派人帮和珅解决了他那些不长眼的对头。
　　于是，福隆安，终于来见和珅了。

　　大大方方毫无架子的准额驸福隆安坐在了和珅家简陋的椅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漂亮的人，说话说得很不客气很大逆不道：“要不是知道老四……知道十阿哥的个性，我还以为他是看上你这张脸了呢！”
　　被如此“侮辱”的和珅只是微微一笑，恭顺地拱手：“请二少爷千万莫拿这种事打趣奴才。”
　　福隆安摇了摇头，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那普通的青瓷盖子，却被里面沁香扑鼻的茶叶惊得挑了挑眉毛，抿了一口，苦中含甜、绵长悠远、唇齿留香。
　　放下茶盏，福隆安切入正题：“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你是想让我告诉十阿哥，其实你根本不像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么胆小那么没用？”
　　和珅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十阿哥那气度……奴才当时确实被吓了一跳。”
　　“什么‘气度’啊，你直接说‘温度’好了！也是，他那全身冒冷气的绝招，没几个受的了得。”福隆安笑得似乎很理解，再次挑眉，“你这次帮了阿玛，我跟阿玛记着你这份人情，十阿哥也记得你的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不过你年纪还是太小了，还有你家里那些事……再等等吧。你先帮皇后和我管管庄子，补贴补贴家里，毕竟你弟弟还在念书呢！”
　　“奴才谢十阿哥，谢二少爷。”终于，还是上船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小事”了。
　　譬如，他为什么会知道有人想打他的闷棍——这可不是傅恒查出来的，就算傅恒说要帮他解决，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捏在手里。
　　在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人面前，和珅显得更清纯而风华绝代，但是温和的话语里的锋芒是那般的刺人：“我让你探他们的消息，答应事成之后给你四十两。现在，我赏你四百两。”
　　那人真的吃惊了，下一秒立刻要伸手抢和珅手里的钱袋子，但是和珅却微微一缩手，在他的焦急中慢条斯理地把话讲完：“拿了钱之后，给我滚出京城，不准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也不准再让我看见你。”
　　“和珅，你什么意思？”那人果然怒了，他面对的不过是个跟他一样给皇后做事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仗着长得漂亮会说话才得了个小管事的位子，和珅凭什么这么命令他？
　　整整衣服，宠辱不惊地坐在椅子上，捏着钱看他火冒三丈，在他想扑过来之前悠悠提醒：“一条人命，九个人终身监|禁。”其实，若他不那么显现自己的聪慧，傅恒或者说十阿哥，不至于那么狠，来这么个杀鸡儆猴。
　　——他们想告诉自己，现在的和珅对他们不过是蝼蚁一只，随时都可以捏死。不过是看着他值得培养，所以先捏死几只蝗虫，吓吓他。
　　——但是对上辈子积攒一身巨富却半点儿都没带进坟墓的和珅而言，兵不血刃轻轻松松杀了几个“贪”，可不是一般的爽快。
　　那人一下子蔫了——他出卖的那些人，一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送了命，其他九个这辈子都离不了大牢……他们只是贪多了点皇后的私产，怎么也罪不至此啊！
　　和珅掂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眉峰微微蹙起，唇边却噙着残忍的笑：“在你答应出卖他们换银子之前，就该想到今天这个结果。若是确实想明白了，那么在你眼里，一条人命只值四两银子；若是你没想过，就证明你是个眼界短浅的莽夫——你说，我和珅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该跟你撇清关系？”
　　“你！”越是肚子里没货的人，火气就越旺，因为没有智慧做沉淀，其他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压不住脾气。
　　看着那被自己毫不留情侮辱到几乎张扬舞爪双目血红的人，和珅冷笑着放了钱袋子在桌上：“我一下子毁了十个人，却没沾一点儿血腥——你就这么想不开要做第十一个？”
　　那人再次蔫了，看着和珅的眼里半是恐惧半是嫌恶，忽然一把夺过钱袋子，慌不择路转身就逃：“和珅，你就是个魔鬼！”
　　没错，他就是地狱里逃回来的魔鬼。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坏了，阎王都怕脏了他的地府，所以把他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