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塞夏] 展现脆弱才不会错过》书空

3、告别之吻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塞巴斯蒂安。”
　　“是，少爷。”
　　塞巴斯蒂安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一卷长长的纸，展开并轻声诵读：“托兰西家族，英国历史最悠久、血统最纯正的贵族家族之一，政商两界都有相当庞大的势力。传言托兰西家族三百年前的快速崛起，当时的女王起了相当大的助力作用。托兰西家族世世代代负责为女王清除一切威胁到王室颜面或者是统治地位的人或物，却诡异地保持了自身的安全，始终独立于波诡云谲的政治变幻之外，得到了每一任女王的信任。托兰西家族的现任当家是亚洛斯·托兰西，传言曾经被妖精掳去。”
　　同样全身漆黑的执事顿了顿，眯起眼睛：“并且，这位托兰西回家时身边多了一名全身漆黑的执事。”
　　“全身漆黑的执事么？”夏尔站起来，撑住桌面，“那倒是和你很像呢，赛巴斯。”
　　“是啊。”塞巴斯笑笑，同样俯下身去，深深地看住自己主人海洋般的蓝色眼眸，“忘了告诉您，那位亚洛斯·托兰西，和您也很像呢……一样都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贵族世家的当家，并且，同样隶属于这个黑暗世界。”
　　“是吗？”夏尔挑起唇角，挑衅地反瞪回去，“很可惜，我是管理者，而他只是清除者。”
　　蓝眸的少年直起身子，抱臂道：“如果说我是国王的话，那他不过是个骑士罢了——捍卫国王的安全，接受国王的命令，必要的时候，甚至要为国王去死。”
　　“这样说的话……少爷，您不觉得我更像吗？”塞巴斯蒂安伸出手去整理少年胸前散开的蓝色缎带，微微低下头。长长的黑色刘海遮盖住他全部的表情，“而且，您以前也一直这样认为。您的骑士，一直都只有我一个啊。”
　　“是。”夏尔站直身子，冷冷凝视面前垂首的执事，“我的骑士只有你一个。只有你，绝对不可以离开，绝对不可以背叛，绝对不可以说谎。”
　　“绝对。”执事抬起头，微笑。
　　“对了，听说这位托兰西要在近期举办舞会吧……为了以托兰西家族的荣耀，款待上流社会娇艳的玫瑰花们。真实的，希望成功地打入社交圈才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情来，却找出这样的说辞，真是可笑。”夏尔揉揉眉心，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执事弯起眼睛笑了，显然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哎呀哎呀，少爷女装的样子，现在仿佛还在眼前……真是可爱，像猫一样呢。”
　　“赛巴斯！”夏尔窘迫地皱起眉，“能不能不要用猫来比喻我！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猫了！”
　　“是，少爷。”塞巴斯顿了顿，“不过，我最喜欢猫了呢。”
　　“最喜欢……”夏尔沉默，然后，蓦地笑起来：“你这样的恶魔，会有什么，是最喜欢的吗？少说笑话了，赛巴斯——我可不是UNDER TAKER，你找错对象了吧。”
　　“是。”赛巴斯恢复成了面无表情，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一个纯白色、装饰着金色蔷薇的信封：“说到这个舞会，舞会的主人可是很早就向您发来了请柬呢。”
　　“请柬……”夏尔接过信封，深海般的蓝眸中，暗色的光晕一闪而过。“托兰西家族……“
　　……熊熊燃烧的大火。火中静静伫立着的金色高背椅。火场外拼命奔赴疯狂哭泣的孩童。
　　夏尔猛地闭了一下眼睛，额角居然有冷汗迅速沁出。
　　“先别想什么复仇那样复杂的事情。”敏锐的执事及时出声，打断了主人的回忆，“与其考虑那个，不如先想想，这个舞会要怎么应付得好。”
　　“舞会？那种事情，随便就可以对付过去的吧。”
　　“少爷，参加舞会是最基本的社交礼节，说了这么多次，您怎么就是不懂呢。”塞巴斯蒂安摇摇头，“您以前那样冰山样的坐着不跳舞我也就不说了，反正您的舞姿实在是毁灭性的……但是这次，不行。据说这位托兰西少爷相当喜欢舞蹈，他的执事也是踢踏舞的专家，所以要接近他们……”
　　“你要我学踢踏舞么？”夏尔打断他的话。那样全身抽搐的舞蹈，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不会。”塞巴斯蒂安扶额，“您只要练好最基本的舞蹈就可以……比如说，华尔兹。”
　　“最基本的啊……”
　　“少爷……这的确是最基本的了。”
　　“……可是很难。”
　　“……少爷！”
　　“好了，赛巴斯。”夏尔烦躁地站起身来，“这种事情我们明天再——赛巴斯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本来安安稳稳坐着的少年被执事握住手腕强硬地拽起来，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塞巴斯蒂安的手指优柔修长，有着很漂亮的形状，但是其中蕴藏着的力量却实在不容小觑。起码，抓住不停挣扎的13岁少年是够了。
　　“教您跳舞啊，少爷。”塞巴斯蒂安用另一手扶住少年的肩膀，无辜地说。
　　“……谁要你教我的！”
　　“哎呀，身为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连主人的这点要求都猜不到还怎么成事呢？”塞巴斯蒂安不由分说带着少年转起圈来，“您一定也在苦恼这个问题吧……说实话，现在伦敦还愿意教您舞蹈的夫人不多了……在您毒舌地气走了十三位高贵的女士之后。”
　　……夏尔噤声。
　　“所以，少爷您就乖乖地，跟我学吧……还是说，跟我跳舞的感觉，真的就这么糟糕？”
　　夏尔低下头，假装在注视着执事的步伐，忽略掉脸颊上腾窜起来的热度。
　　怎么会糟糕呢……这个恶魔是这样子优秀的舞者：身躯修长，容颜俊美，谈吐有礼，特别是……特别是……他还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
　　想到这里，夏尔不自觉地抬起头。
　　正好对上，一双猩红色的、酒般的眼。
　　那双眼睛里，不知明的情绪潮汐般起伏。
　　仿佛悲伤，仿佛欣慰，仿佛畏惧，仿佛疯狂……
　　无论怎样，那是身为主人的他从来不曾在执事眼中见过的情感。
　　那样激烈的情绪变化，几乎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最多愁善感的吟游诗人的双眼。
　　——然而，那样美丽的眼神，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怎么了，少爷？”
　　夏尔回过神来。
　　“没事么，赛巴斯。”
　　“是这样……您今天也累了，看来跳舞真的很难为您呢。不如，您先去睡吧……”“好。”夏尔低下眼，准备将手从青年微凉的手心中抽离——
　　“哎？放手啊，赛巴斯。”
　　“不，少爷。”执事低下头，轻轻抬起少年的下颌，“您忘了一项最重要的舞会礼仪。”
　　“还有这种麻烦的东西啊……”夏尔吐出口气，不耐烦地问：“是什么？”
　　“——吻别。”
　　“你说什——”
　　猝不及防地，少年柔软的双唇被堵上。
　　夏尔惶恐地睁大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黑衣的执事俯下身，双眸低垂，带着深切的温柔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被自己牢牢封锁的双唇如同白玫瑰的花瓣，清甜，冰凉，像是经过了多少夜的风雨，却依然骄傲地绽放在无数尖刺之上。怀抱中的身体纤弱瘦小，不停地打着颤——然而那具身体的脊梁笔直如标枪，带着无法撼动的高贵与尊严。

　　这样的一刹那……也比得过无数个浑浑噩噩的“永远”吧？

　　“好了，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放开了自己的主人，“这样的话，才是社交界最标准的礼仪哦。”
　　“——啪！”
　　清脆的掌掴声回荡在华丽的厅房。
　　夏尔抬起头怒视着眼前的人，双肩不断发颤。
　　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声音听不出悲喜：“少爷，我去为您准备明天出席商会的讲稿。您……早些休息吧。”
　　黑衣的执事慢慢走出去，扣上门。
　　奢华的门框完全合拢的一刹，蓝眸的少年瘫进椅子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几秒之后，夏尔忽然蜷起双膝，捂住脸。

　　少爷……
　　怎么办。那个完美无缺的执事面具，到底还是，快要戴不下去了呢。
　　塞巴斯蒂安吹灭烛台，在漆黑的走廊里摸了摸脸上的指痕，唇角浮起极其温柔的笑意。
　　会结束的，少爷。我以恶魔之血向您发誓，我，塞巴斯蒂安，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哪怕身体毁灭，哪怕灵魂受苦生生世世不歇——我也必将为您达成您的心愿。
　　到那时我会离开。
　　您再也看不见您如此厌恶的我的时候……您会不会在漫长的余生里，用哪怕万分之一的时间，用来回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