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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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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江湖是一个遍布着刀光剑影的地方,今天这个人缺条胳膊,明天保不准那个人就会缺只脚。其实大家都错了,江湖其实是一个十分之……神奇的地方,那些嫌弃日子过于平淡的英雄豪杰偶尔也喜欢在酒足饭饱之后搬条板凳到阳光底下边剔牙边翘着二郎腿,学习传说中的三姑六婆来东家长西家短的,不过八江湖之卦,终归也是会和那些张家媳妇李家大哥之类的有一些区别——
“喂喂喂,你听说了吗?前几天钱家二少被那个六公子杀了!”
“嗯,据说好像是因为和六公子抢一个小倌吧。”
“小倌你头!我大舅的二表哥的儿子的徒弟当时正好在那边,钱家的那个败家子是把六公子当成小倌了,结果六公子拿扇子朝他一摊,他登时就成了灰了!!”
“哎呀,真不愧是华宵那个毒医手下出来的……”
“啧……扇子一挥,人就成灰?我什么时候这么神了……”身着华服的少年突然将一把摊开的山水锦扇递到几人面前,一双含情目噙了笑意扫视着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看得刚刚还在议论六公子如何如何的他们先是浑身一酥,紧接着在意识到这人说的话之后,冷汗淋漓。
“六……六……六公子?!”
惊呼出声后,那人马上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可能会将人惹恼,忙闭了嘴一脸慌乱地看着其他两人。
似乎是这位六公子现在心情很好,将一把锦扇摇得和风细雨:“对,在下就是。”
见他们依旧是一副目瞪口呆地样子,还略微地挑了挑眉:“怎么,不像?”
大家皆倒吸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到了一声“失礼先行告退”后,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连凳子都没拿。
娘呀,难怪那钱家二少会把他当成小倌,就这副眼角带媚的祸害样,完全能够让任何一个不知实情的男女为之疯狂,只怕那兰韵阁的红牌也没他这番风情。
饶有兴趣地欣赏完那狼狈的背影,东篱折扇一合,自言自语地叹了几句:“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天地良心,他那天只是下了些刚取了药配出来的痒粉出来,虽然当时那人浑身是血的确有些可怖,可是那些血痕是他自己闹出来的,干他何事,而且不只是痒粉么?什么时候有了让人成灰的功效了。
用扇子敲了敲额角,东篱继续迈开步子。前方的氤氲暮色中,一座披挂红绸粉纱的精致楼阁灯影渐起。
就像所有的青楼一样,绮罗楼也是一入门就有一老鸨甩着粉帕走来,脸上的浓抹的白粉随着挤出的笑容一起簌簌地往下掉,让涵养再好的人也不禁和那粉一样都上一抖。
东篱保持着三分柔和七分不拘的笑意,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避开老鸨快甩到自己脸上的帕子。
“哎呀~六公子,您这位贵客怎么现在才来啊~琦玉她可是一直都挂念着您呢,这不,刚刚她还挂着泪珠子问我您怎么这么久都没去看过她来着~阿福!快点,带六公子去琦玉那儿~~”
就好像不快点把东篱带过去他下一刻就会转身离开似的,还不等东篱说些什么,那老鸨就唤来了一个龟奴,将他往楼上引去。
不想还没等东篱踏出一步,一旁就有一通身皆是脂粉气的男子过来拦住他们。
“我说李妈妈,我前些天就说要见见琦玉姑娘,你说她病了不便见客,怎么……哟呵!”等男子那双醉红浮肿地双眼不经意间扫视了一下东篱,原先的不满立马就转成了色欲熏心地样子,“原来绮罗楼中还有这般的尤物,来来来,到爷那边坐坐……”
啧啧,自从自己教训了几个登徒子之后这种戏码出现得越来越少出现了,无比怀念的东篱抬手止住正要上前一脸难色的老鸨,将锦扇往前一递挡住那只咸猪手,荡开一抹媚意无边的笑靥:“这位爷……你可是要在下作陪?”
被上挑的尾调勾的色心大起,那男子将身上的玉佩荷包锦囊一同解下,挂上东篱的扇子:“跟了爷可是不会亏待你的,来,让爷好好疼爱疼爱你吧~”
是那家人……东篱双眸几不可见地眯了眯。哎呀,既然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那你这条命,他就收下了,正好今天听到了那几个江湖人说的话,虽然做不出成灰,当化水他还是做得到的。
还没搂住这“尤物”被金丝玉带勾勒出的细腰,只见那人将那块价值不菲的家传玉佩并着其他物什从扇上甩下,然后用扇骨轻轻地拍拍他的脸颊。
男子只听清了他柔柔地一句呢喃,便觉得一股蚀骨剧痛沿着刚刚接触扇子的部位向周身扩去。
“我的价钱你可是出不起的……你看,就和我说几句话不就得花你这一条狗命么?”故作怜惜地摇摇头,东篱转身向楼上走去,“李妈妈,这人荷包里的钱就给你来收拾这地上的浊物吧,我去琦玉房里了。”
留了一厅手忙脚乱夺门而逃地狼藉和看着地上化为尸水的纨绔子弟干瞪眼的老鸨。
门外犹如狂风过境,门内却是温润如春,完全不被外界打扰丝毫。
红烛凝泪,美人含羞。
东篱原本持扇的手已执了一只细毫,正一手揽袖在粉宣上细细地绘着,一双上挑桃花目时不时抬起看几眼拿着团扇坐在对面的琦玉,然后手中更加的行云流水,最后的几笔添上,东篱将笔含笑递给早已满脸红霞的琦玉。
纤手接过后在纸上落墨,不多时,一句秀气婉柔的词句题到画上。
将笔放好,琦玉掩嘴轻笑:“琦玉才学鄙陋,公子见笑了。不过让画中人题字,公子倒还是第一位。”
东篱笑而不答,只是闭目闻了闻之后,才笑道:“琦玉,今日你房中的熏香倒是与往日不同了。”
“这是小芊这丫头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公子不喜欢么?”说着,琦玉柔若无骨地依到东篱到胸前,满脸羞色,“公子不喜欢,琦玉把它换下就好。”
“不是不喜欢,但是琦玉,我应该有说过我是华霄门下,华霄称毒医,你说我会问不出何为迷药和何为熏香么?”
一把扣住琦玉往后别的手,东篱继续道:“还有,我的扇子,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不等琦玉有什么反应,只见一缕黑血顺了她嘴角流下,东篱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桌旁坐下,甚是怜惜地摇头看着瞪着美目却是已然停止呼吸的女子,然后从她手中将锦扇拿回,慢条斯理地摇着,对四周朗声道:“各位,眼看着红颜逝去却不加动作,你们可当真不识何为怜香惜玉啊。”
话音刚落,剑气四起,直直指向悠悠然立在房中的东篱。
“呵,这么多人,可不是什么君子作风啊。”
将扇子往旁边一挥,还未听到任何的声响,细如牛毛的针雨已直直刺向四周,不想那几人身手了得,纷纷持剑挡去,攻势较前更烈。
东篱将扇一合,以扇代剑抵去周身的攻击,寻隙把不知何时从那个登徒子手中顺来的小刀刺入一人的胸中。可惜对方皆是好手,阵法亦是运用得当,一人受挫马上有另一人抵上,不过几招东篱额上就有汗迹闪现。
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被他们拿下,东篱接着他们变换阵法迅速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番,接着在用乌金扇骨抵了直指喉间的剑尖后,东篱迅速翻身自桌上滚过,将指尖的药粉弹到烛火上后,狼狈地躲过袭来的招式。
黑衣人还想举剑再攻,却是一阵的乏力,然后眼前一黑,马上瘫软在地上,再无生息。
东篱捡起落在地上的锦扇,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正想走出去,却也紧接着脚下一颤,跌坐到地上。
这个是……东篱心中一凛,收起脸上有些戏谑的笑容,开始运起体内少得可怜的内力,可惜他全身似乎都被千斤重物压住一般提不起丝毫的气力,原本就是少得可怜的内力,现在就是和没有一模一样了……东篱不由得开始哀悼起自己的命运,祈祷这次的仇家能够善心大发马上把他放了,但是这个几率无异于当今皇上突然之间亲自生了一个太子= =
烛火在满是绫罗绸缎的房内忽明忽暗,混着空气中的胭脂味和缕缕血腥味突然和进了让人心寒的杀气,可是还不等东篱察觉出是哪边散出的,一个袅袅的身影从屏风之后走出,令东篱惊讶的是那风韵分明是与琦玉有八分的相像,只是年纪要大了一些,一身成熟的风韵。
“你居然下得了手。”
那女子缓缓坐到桌前,抚着仍然铺在桌上的画卷,眼也没看倒在不远处的东篱,继续慢慢说道:“琦玉这孩子,一直都是乖巧的,但是在你的身上她却是第一次和我争,她甚至不想用早就设计好的假名。她说,她要让你叫的是她的名,而不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假的代号。”
“她说,女儿家的名节算是什么,即便是被其他相熟的人知道她入这烟尘之地,能让你唤的是她的名,见的是她的人,这就是够了。”
“她说,只要把你筋脉废去,永生永世留在她身边,要你命的那些仇家不可能发现,她会好好照顾你……”
“你看,她是真正地喜欢你,瞒着大家要保你,抛了自身的名节要见你,但是你却是怎么对她的?!你竟是毫不犹豫就杀了她?!!”
最后的声音陡然凄厉起来,像万把尖刀,恨不得把瘫软在地上的男子剥皮剔骨。
东篱眨了眨眼,拜托……废去筋脉……他还不如真被那些乌合之众抓去来得好,这样难道他还得感恩戴德涕泪横飞地抱着她的大腿为了她女儿悔恨交加么?
不过看那人越来越激动,渐渐有了“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趋势,不禁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干干地扯出一个不堪入目的笑容:“那个……这位……呃,那您是准备把在下……如何呢?”
“如何,你居然还问我如何?我儿对你一番深情却被你如此糟蹋,你就下去陪她吧!”
“等一下!”见她举起手真要拍来,东篱高喊了一声,“就看在你女儿的份上,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而你又是什么身份,让我死个明白。”
“好……我就告诉你,虽然买你命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杀你的,是……谁?”
紧闭着的房门在东篱懊恼的目光中被人一脚踹开,跃入了一个青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