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木子卉

15、第14章烈火御敌

　　听了肖静远的一番话，一直未言语的老者此时突然开口，“如何做？”

　　“大伙儿若信得过我，随我速速退到后院。”众人一阵迟疑。

　　见肖静远如此度定，万事成竹在胸的样子，自个儿也跟着一下有了底气，急急跑过去，“肖大哥我信你。”肖静远对着月燃笑了笑，转头注视仍在犹豫的商队。

　　“好。”老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爷爷，可货物怎么办？”海棠抽泣着不舍扔了那几车货。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货。”柳如冲海棠嘟咙了一句。

　　“如儿。”柳如立刻闭了嘴。

　　“大家若没意见，我们速退到后院。”老先生一吩咐众人齐刷刷地跟着肖静远退了出来。

　　“霁华，可记得后院偏殿中的炼丹房。”

　　“记得。”

　　肖静远点了点头，转身对老者说道：“老丈，留下身强力壮的三人，其余的人速随霁华去偏殿取来炼丹用的药材。”

　　不知肖静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尽管众人有些疑惑可还是依言而行。老丈留下石二等三人跟着肖静远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的一排树林中忙碌起来，月燃则带着余下的人从偏殿中取来一堆堆的药材。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偏殿中的药材便被搬运一空，等回到树林的时候肖静远已完成对药材的甄选，将硫磺与几样材料合在了一起，然后在林间来来回回的洒着混合物。

　　“肖大哥。”正准备踏进树林，石二却叫住了月燃，“小兄弟，肖兄说我等不可进入林间。”

　　“呃？”满头问号地跟着众人看着林中独自忙碌的肖静远。

　　很快他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看了看天色说道：“大伙儿分头躲起来，只要这烈火阵能支撑到天亮，马贼便会离去。若烈火阵天亮前被破，我等以逸待劳，冲出与之撕杀必能获胜。”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已累得一头是汗的肖静远，但一想再无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按他的意思纷纷在后院的殿中躲了起来。

　　“肖大哥，商队之中老的老，小的小，马贼虽在阵中受挫，可必竟都是武夫，若真要对持伤亡或许会很重。”出于对短兵相接的担忧，躲在黑中不得不提醒肖静远。

　　肖静远皱了皱眉，刚才那句必能获胜不过是鼓励众人之言，这霁华倒是个毫不含糊的人，“用于炼丹的硝石、硫磺纯度不够，若有助燃的材料莫说天亮，就是到正午我这烈火阵也难破。”

　　愣愣地看着他，原来他洒于林间的是自制火药，一介书生遇险不惊，懂奇门八卦、火药制作、行军兵法，只怕不是简单的读书人。

　　“老丈。”肖静远突然喊道。

　　“肖兄弟，何事？”

　　“若我这烈火阵天亮之前真被破了，让霁华、炎如、海棠躲起来，我等冲出与马贼搏杀，老丈以为如何？”

　　“肖大哥，不！”虽已知他身负过人本事，可却决对是手无缚肌之力的文弱书生。

　　“爷爷，不要！”海棠同时抗议。

　　“好！”黑暗中传来老者苍劲的声音。

　　“肖大哥，炎如和海棠留下，我随你们去。”拉着肖静远急急说道。

　　“小姐，如儿也要去。”

　　“如儿！”这傻丫头。

　　“海棠也要随爷爷去。”

　　“棠儿，听话。”几个人都不打算听从肖静远的指示。

　　“霁华，不可意气用事，你带炎如、海棠躲于神像之后，即便我们冲出仍阻止不了马贼，他们也不会再恋战，到时你带她们速速离开。”

　　“肖大哥。”

　　“霁华兄弟，我这海棠从小父母双亡，若我等真遭了不幸，请小兄弟将海棠带回江宁，交与她叔父，老汉先谢谢了！”老者打断了月燃的话头，声音哽咽的说道。

　　“老先生。”心中戚戚，没想到自已逃出京城又要再一次的面对死亡。

　　“爷爷，海棠不离开你。”海棠听后又呜呜得哭了起来，“都怪三叔，说什么安徽的盐好，若不是他要爷爷帮着运盐，我们早就回江宁了，也不会遇上马贼，呜……呜…..。”

　　盐！什么盐？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东西，心里立刻狂喜，顾不得许多冲到海棠身边拉着她问道：“海棠你说什么盐？”

　　海棠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迷惑地看着月燃，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只得转问海棠身边的老者，“老先生，你们马车内运的不是茶叶，是盐？”几人对月燃的举动俱是诧异，老者茫然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肖大哥，我们有救了！快！趁马贼还未到，叫人速取马车上的盐。”说完拉着肖静远就往外冲。

　　“霁华？”肖静远也很奇怪。

　　“肖大哥的烈火阵不是缺助燃的材料吗？这盐是天然的助燃剂。”肖静远一听立刻明白，“霁华，可真有你的！”

　　于是众人合力在马贼到来之前重新将一车的盐按肖静远的吩咐洒在了阵中。虽相信肖静远的能耐，但必竟奇门盾甲之术只在小说中看过，不知这烈火阵如何御敌。

　　不久，前院便传来急急的马蹄声，之后又是一阵阵欢呼，知道是进入观内的贼人发现了剩下的四车盐。肖静远静静注视着事态的变化，一股阴冷的气息不自觉由他身上飘逸而出，从未见过如此凛冽的肖静远，只觉一阵寒意。身旁的柳如有此害怕，紧紧地拉着月燃。反手捉住了她的手，海棠缩成一团靠着他爷爷，漆黑的神殿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当马贼冲进后院想再洗劫的时候，那些已进入林中的贼人像是受了迷惑，一群人犹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找不到出林子的路。而林外的马贼不明所以，仍一个劲的往里走。不多时，那林中树与树之间便突然起火，滞留其中的贼人立刻被火炎吞噬，此时群贼才知中了埋伏。林外贼人气极败坏的骂喊着，可也只能看着树林中的同伙被烧得□□西窜。而林内传来的嚎叫声、救命声、冲天火焰让那树林立刻变成人间炼狱，殿内躲着的众人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火烧可是最痛苦的死法，看着林中火光映红的张张扭曲脸庞撇开了脸。

　　渐渐的那些着火的贼人倒下、卷缩，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团团的黑碳，熊熊火焰跟着也神奇熄灭，刚才的惨烈景象一时将贼子们震摄住院内变得安静异常。殿中众人见火势已去，紧张得心快跳到噪子眼儿，自已握着柳如的一双手湿漉漉的，两队人马间悄悄涌动着恐惧、不安。一声呐喊突然响起，“这阵破了！兄弟们冲进去！”痴立于原地的马贼们这才回了魂，众人提刀，怒目横眉的又复袭来。

　　看着又进林中的贼人大伙慌了神，“肖兄弟，怎么办？”老者急急问道。众人全看向肖静远，很是失望，那烈火阵虽历害可却只支撑了半个时辰。可肖静远没有任何反映，只紧紧盯着林中的马贼，嘴角处牵出一抹淡淡地冷笑。

　　心里一颤，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见闯进林中的贼子又失了方向，而那些消失的火焰随之再度出现，接着又是刚才可怕的一幕。心里觉得蹊跷，也不知他这烈火阵是怎么弄的？可不信武侠小说中那些光怪陆离的阵法。

　　烈火阵的威力让本以绝望的众人顿时又傻了眼，而刚才贼人们以为烈火阵已告破几乎是倾巢而出，林外幸存的少数人早已看得目若呆鸡。好一会儿这群贼人才回过神来，全都转身抱头逃窜而去。整个道观再次安静下来，黒暗中的肖静远突然拉着月燃站了起来，“贼人虽退，恐纠众再来，大伙儿速离开。”经过刚才一役，商队之人已然把他当成了神明，再无置疑随他快速走出殿外。

　　穿过林间时肖静远让大伙跟在他身后，不可停留，不可任意穿行。林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还有一丝怪怪的草药味道。踏着焦土，看到那黑乎乎的人炭时，一阵恶心。虽痛恨这此马贼可众人却都是平常的小老百姓，那里见过这如地狱般的狰狞场面，不由纷纷侧目，只有一个人神态安然，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他便是书生般的肖静远。

　　之后，陈万升从海棠口中得知月燃三人的处境，便力邀几人同往江宁。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当然乐意，肖静远见月燃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同意了。

　　天已放亮，颠簸的马车上柳如靠着月燃静静睡了，静静看着对面盘腿闭目的肖静远。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辫甩在胸前，云纹眉下紧闭着的蝶翅眼眯成一道长长的眼线，瘦削的白净脸颊，一片薄唇，虽谈不上英气逼人可却是另一番清秀俊雅。昨夜那烈火阵太过残忍，幸好这肖静远非心术不正之人。

　　身边的柳如动了动，找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又甜甜睡去。这段日子确实太难为这小丫头！内疚地伸出手轻轻绺了绺她额前的头发，可手上却粘上些许银色粉末，抖了抖手，那些粉末竟有些发热。是什么？奇怪地往柳如身上一瞧，头顶、双肩还有些零星撒落的，再一看，自已身上也有，闻了闻有股刺鼻的味道。转头看了眼仍闭目养神的肖静远，想起烈火阵御敌的一幕幕，炼丹药材、林间火药、奇怪的草药味、出林时的头晕、身上的银粉，原来烈火阵的原理是如此，不由了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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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碧玉青山，罗带绿水，行走于飞檐漏窗、朱门红墙之间可以毫不费力地感受那份不逊于京城的繁华。柔美凄艳的十里秦淮画舫凌波、金粉楼台，陈万升的家便在这秦淮河岸，也是月燃几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陈万升原有三儿二女，海棠的父亲排行老四，二个女儿一个夭折，一个远嫁，所以便只剩大儿子陈天胜和三儿子陈天宇在身边了。贬茶和经营这间茶铺是一家人主要的经济来源，收入并不宽裕。陈万升为人厚道，附近同做贬茶生意的街坊便以他为首，自发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商队。贬茶不像贬盐，利润并不丰厚，所以老三陈天宇便寻思着靠贬盐另僻谋生之路。清朝买卖食盐必须得到官方的批准，不能私自贬卖，于是才有了陈万升取道黄泛荒地帮着儿子偷运私盐之举，也险些丢了性命。

　　自到江宁，肖静远便忙于寻找兄弟，有时几天也不见个人影 ，自已闲来无事便和柳如在陈家的茶铺中帮忙。经过观察这间茶铺经营情况并不十分好，只略有盈余。以处于秦淮河岸的地理位置而言不至如此，江南才子、秦淮佳丽素有风花雪月的情怀，若能投其所好便是无限商机。于是说服陈万升拆除挡住秦淮风光的院墙，让临河露天小院与临街铺面连了起来，以幽、雅、娴的风格将市井气较重的茶铺重新装修了一番。贬运私盐的生意是不敢再做了，陈家人一至认为做好原来的卖买才是正途，所以对月燃的建议倒也乐于一试。

　　经改造茶铺的容积不但得到增大，茶园也能借景秦淮，置身院中清晰可辩河上的桨声灯影。为了体现茶院的与众不同自已让人在院里又垒了一座小型假山，引秦淮河水做成飞瀑，飞瀑之下的假山石壁上阴文雕刻“三妙轩”几个字。后又请肖静远帮着寻来一架音色较好的古琴置于岸边，供雅士奏乐。品茗、弹琴、赏景构成这“三妙轩”的妙茶、妙音、妙景。

　　市场拓展，宣传为先，重新开业之际决定按霓虹灯的原理做一个临河店招，只要泛舟秦淮“三妙轩”几个字十里可见，但制作店招的主要材料得找肖静远帮忙寻来。

　　“肖大哥。”这天一大早截住正要出门的肖静远。

　　“霁华有事？”肖静远看是月燃，微笑着停下脚步。淡青色的长衫，一丝不乱的发辫，剃得干净的胡须在唇边留下浅浅的痕迹使白净的脸庞更显清瘦，可神清气爽的样子却让人有种飘逸的感觉，来了江宁后为肖静远置了几身衣裳，他这次倒是没有推托全部收下。他很少说起寻兄一事，也不知进展如何？

　　“霁华？”

　　正想得出神，见他一脸疑问，立刻露了个笑脸，“噢，这几日三妙轩就要开张，霁华想请肖大哥帮忙找些东西，不知肖大哥有没有空。”

　　“你说。”肖静远含笑颌首。虽多日来少有在陈万升家可却知道她正忙着“三妙轩”的事，今日匆匆来找自已怕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见他答应，心里一阵高兴，“我想在临河处做一个能自已发光的茶院招牌，所以需要一些肖大哥在烈火阵中使用的银色粉末。”

　　“你懂阵法？”一张笑脸立刻换上一付非常诧异的表情。

　　连忙说道摆手说道：“不懂。”见肖静远更显忙然，狡黠一笑，“可霁华却知肖大哥如何布的烈火阵。”

　　“噢？”肖静远嘴角一翘，相处多日已知这丫头不似一般十二三岁的姑娘，脑子里的想法有时连自已也摸不透。烈火阵非一般阵法，其中奥妙不是布阵高手断不可知，听她这么一说倒有些好奇，且听听这小丫头如何破阵，“那你倒说说我这烈火阵机关何在？”

　　“霁华若是说对了，肖大哥可要帮我。”见肖静远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于是嫣然一笑侃侃而谈，“当日马贼在林中失去方向可能是肖大哥用了一种迷药，混合在硫磺、硝石中的银色粉末则是让火焰燃烧、熄灭的关键。”

　　“何以见得？”肖静远一甩长衫，坐在了廊前的栏杆上。

　　“老槐生火，久血为磷①。肖大哥用的银粉是可自行升温、燃烧的磷粉。马贼入林后不断踩踏混合着磷粉、迷药、盐、火药的地面，磷粉首先升温将迷药释放出来，这一点，林中那股怪怪的草药味、出林后的头晕便可证明。因迷药的作用马贼失了方向，在林中东逃西窜，原本留于树上的磷粉掉落其身上，磷粉升温到一定程度开始自燃，盐起到助燃作用将火药也引燃，于是地上窜起的火焰与贼子身上的磷粉相互作用，那些马贼不死也难了！”摇头晃脑地讲完，见肖静远此刻正半眯眼上下打量着自已，对他俏皮一笑，“霁华说得可对？”

　　肖静远突然起身一阵哈哈大笑，“霁华，如此敏捷的心思，怕不是一般女子。”

　　微一怔，灿然一笑道：“肖大哥又岂是池中之物？”

　　这回肖静远倒是一愣，随即怡然地迈着方步，边说边走，“磷光粉晚上回来的时候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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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刘安《淮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