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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凤钗落痕 ...

  •   初春的长白山,蜿蜒盘桓的莽莽林海仍在沉睡,万物生灵还未从银装素裹中苏醒过来,冰封于一片晶莹中的天池畔,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迎着风雪盛放,随心所欲,怒向天涯。
      “衣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姑姑回来了!”不过八岁的黄衣小女娃在风雪中连滚带爬,却好似万分开心。“她让我来告诉你,她在‘飞红阁’等你!”
      以往,在这种天气里,师父很少允许她们出谷,说是怕遇见觅食的野熊,哼!欺她年纪小就好蒙吗?这鬼天气,野熊早睡成死猪了!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出来玩,没在雪地里滚个够本,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我马上就去‘飞红阁’。”素衣站在崖顶上,素白的衣衫纤尘不染,呼呼的风雪在耳边怒号,却在碰到她身体的瞬间化作水滴无奈落下。
      “哇!衣姐姐真厉害,师父两个月前才教的‘屹雪禅’,你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四儿满脸艳羡,思及自己两个月的苦练也只换来变成人形冰棒的悲惨下场,顿时小脸皱得象蔫掉的橘子皮。
      “四儿,你若是把能偷吃和偷懒的时间都用在练功上,修为必然会精进不少。”也不知四儿是不是对数月前的所见所闻太过记忆深刻,自从回到长白山后,她更加不愿意练功,整日都在想办法偷懒,无所不用其极。
      “衣姐姐,你总是这么谦虚谨慎,做什么都要寻求万全之策,不累吗?”四儿扮了个鬼脸:“不过也对,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冲动,那么,师父大概就有收拾不完的烂摊子了!”
      素衣平心静气,吐纳间将真气收入丹田,看着身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忍不住轻轻揉揉她冻得发红的小脸。“走吧,我们回去再说,别让姑姑久等了。”
      自从师父前往紫云山拜访了清远真人,两人经过数日长谈,师父便不再提起寻找姑姑的事,带着她们回到了长白山。四儿曾经向师父追问姑姑的下落,但师父却没有言明,只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而今,姑姑果然回来了!
      “我们不能玩一会儿再回去吗?”四儿的脸上写满了哀求。姑姑回来了,就意味着师父没空理会她们,更不会管她有没有做什么“不适宜”的事,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你别以为有姑姑撑腰,师父就拿你没辙。”素衣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算盘,不赞同地摇摇头:“如今天色不早了,最近天气转暖,山下的挖参人陆陆续续上山,万一不留神被人看见,闹出了什么意外——”她略微停了停,含蓄地告戒着:“你也知道姑姑最厌烦那些乱闯的不速之客,所以……”
      “好嘛,回去就回去!”小四儿撅着几乎可以挂上油葫芦的嘴,一边咕哝一边磨磨蹭蹭的跟在素衣身后,不情不愿地回了烟萝谷。
      烟萝谷在长白山西坡,因靠近火山口,谷内四季如春,怪石林立,奇景叠生,如世外桃源一般清幽怡然。所谓名山藏古寺,幽壑居奇人,而这出仕隐居于烟萝谷中的“无相居士”正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奇人。
      据闻,“无相居士”寒霜渐不仅精通易经符录,星象卦辞,就连奇门遁甲也多有涉猎,甚至还有人传说他与前朝开国帝师刘伯温师承一脉。不过,寒霜渐虽然交游广阔,却是深居简出,若非必要,极少下山,关于他的一切也就扑朔迷离得如同神话。
      “衣姐姐,我觉得不太对劲,师父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每天晚上去厨房偷吃,他看我的眼神总是似笑非笑,阴险着呢!”小四儿的埋怨自进谷那一刻起就几乎没停过。
      “师父连天灾人祸也能推衍得出,更何况是你偷吃食物?他老人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对于这个一向顽皮的小师妹,不仅是师父,就连姑姑也几乎是有求必应,视若珍宝。
      “怪不得姑姑不喜欢他!果然没错!他就喜欢装深沉!”小四儿刻意将嘴唇弄得啧啧响:“反正那深沉也只有在我们这些小丫头跟前有点用处,换了是姑姑,师父才不会……”
      “四儿,你说为师不会什么?”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风一样地擦过耳边,让原本正在大放厥词的四儿立刻噤声不语。寒霜渐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无声无响,带着无形的诡异:“你说谁装深沉来着?”
      “师,师父!”小四儿僵硬地堆起满脸谄媚的笑。真是多走夜路终遇鬼,她居然也有被师父给抓现行的一天,真是造孽!不过,没关系,她自小已经练就了一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本事,再说,她的胡言乱语,师父也不一定全听到了,她或许还有插科打诨敷衍过去的机会!
      “什么装深沉?谁说的?!我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无相居士’呢,有什么是他不会的?简直是胡诌!我师父神通广大,简直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她偏着头,仔细地思考自己的措辞,却始终没有适合的,急得额冒冷汗,生怕又被师父罚去面壁思过。
      “是哪个什么什么?”寒霜渐瞳眸淡睨,声音轻柔却不怒自威。他对这小丫头的马屁并不太理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先去书房等着,为师有事与你师姐商谈,呆会儿就来听你背《齐物论》。”
      “啊?”小四儿的嘴吃惊地张大,如无底洞一般。
      《齐物论》?那是什么玩意儿?是谁搞出来害人的东西?
      “怎么,背不出来?!”寒霜渐依旧淡淡含笑,轩眉往上一挑,声音略略提高了些:“需不需先去抄个百八十遍的,然后再背?”
      “不用!不用!我马上去书房温习!”小四儿哭丧着脸,飞快地往书房跑,趁师父还在和素衣姐姐说话,赶快抱抱佛脚,兴许还能蒙混过去。
      师父真是有够阴毒的,居然又拿背书为难她!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她偷溜出谷扒了熊瞎子的蜜蜂窝,不仅被蛰得满头包,还引了一只野熊进谷,踩塌了师父种植草药的的药圃。当时,师父为了罚她,也是叫她背书,上次背那个什么宋玉的《九辩》,背得她舌头打结,抄得连手都快断了。
      呜,她这次恐怕又是在劫难逃了,只怕不死也得要褪层皮才行!
      素衣看着四儿的背影,只能在心里为她哀悼叹气。她抬头望着师父,不知他有什么事要与她商议。
      “素衣,为师也是时候传授你绝技了。”寒霜渐的笑容恬淡随和,一如她在襁褓中所见的一样。即使流年似水,但师父却还是这么斯文俊秀,似乎岁月永远眷顾着他,没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你好好想想,希望为师教你什么?”
      拜师的时候,师父曾定下了规矩,自入门开始,六艺皆习,礼、乐、射、御、书、数,什么也不能倦殆。有适当的机缘,师父就会将自己的其中一门绝技倾囊相授。三个师姐妹中,身为师姐的殷心所学的是歧黄医理之术,而现在,师父终于打算将自己其中一门绝技传授予她了!
      “师父,我要学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她脱口便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心情瞬间开始雀跃。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考很久了,一直等待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机会罢了。
      “要学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寒霜渐的脸因惊讶竟突然失色,他对素衣的要求大惑不解:“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对医理歧黄之术颇有兴趣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着要学这些?”
      “师父,医理歧黄不过是救人性命,若是太平盛世,那也不失为积善功德之职。可如今并非歌舞升平,天灾人祸,横征暴敛,饿殍千里,民不聊生,救人一命又如何?不过是让他们更加无奈地在乱世中继续挣扎罢了。生,甚至不如死!”素衣回忆起自己的身世,在游历途中的所见所闻,宦官专政,奸臣当道,持续的灾害和瘟疫更使得民心大乱,生灵涂炭,还有那困兽一般的眼,生锈豁口的柴刀,泫然欲滴的泪水和心酸的哀求。其实,他们可以在家乡男耕女织,享受天伦之乐,其实他们可以不必背井离乡,老幼颠沛的,只要,只要——
      思绪辗转间,心扉深处浮现出那双温柔却也沉郁的眼眸,那月下抚箫的悲凉身影,那萧瑟沉痛的壮志难筹,那颗满怀天下的赤子心,以及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风湛雨!
      “师父,如今要救的并不只是人命,救得天下,便可救得苍生!请师父教我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 终于,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柔弱的肩膀却早已做好承受天下重担的准备。
      是的,这世间有殷心师姐妙手回春也就够了,要救天下于危难,便要预知天下之灾祸,只有识得阴阳命理才可教人避灾躲劫,也只有精通星象占卜之术才能预先识得天机,防患于未然。
      “素衣,并不是为师不肯教你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只是——”寒霜渐微微叹气,那种少见的忧郁神色在唇边蔓延,幽幽的声音如同愁绪从远处一波波地荡过来,到素衣面前已分外浓烈:“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盛极则衰,亘古万事同此理。人也不可太过完美,否则会遭天妒。尤其是学阴阳命理之人,时时与天命灾厄打交道,折福折寿,若是善根不足,命中没有贵人相助,必定只能早夭收场。你自小天资卓绝,颜貌龙章凤姿,颈项似彩蝶翩然,命相更是异于常人,如若再习得这非凡的本事,必然会为你带来大凶之兆!”
      “啊?!”素衣听闻师父的话,先是愕然,接着不由颓然难过,怔怔地竟有想哭的冲动。
      “素衣,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寒霜渐将她的颓然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脸上满是怜惜的表情,温柔且仁慈:“为师不能明知前面是绝路,还由得你往前踏。倒也不必沮丧,你先去‘飞红阁’吧,此事我们稍候再谈。”
      “谢师父教诲。”素衣失望地应了一声,请安之后,回头往“飞红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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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
      一进“飞红阁”内,素衣便看到一地皆是抄撰着佛经的纸。那些轻薄如云絮的姑田宣纸上留着娟秀的笔迹与翰墨的香味,层层叠叠,将地面铺得满满的。
      自有记忆以来,姑姑从不搭理师父,却对她们师姐妹几个宠溺有加。姑姑喜欢独来独往,一旦出谷便是径自下山,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总要好几个月后才见回来。即便没有出谷,她也必然是将自己关在“飞红阁”里抄撰佛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极少走出房门。听师父说,姑姑抄撰佛经是为了减轻罪孽,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需要如此虔诚才能被救赎。她也曾因为好奇悄悄问过姑姑抄撰佛经的原因,姑姑总是敛了笑容,久久不说话,半晌才挤出一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理由——还债!
      是欠了什么样的债,需要如此偿还?
      或许,这是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只能一辈子埋在心间,偶尔为姑姑长吁短叹一番。
      有几分幽暗的光线下,一个红衣女子闻声抬头,手里还握着寸翰狼毫,她身形高挑,瘦削得几近病态,大约是因为衬着身上如血一般红艳的衣裙,整个人苍白得如同鬼魅,虽然虚幻,但却真实存在。
      这个女人非常美,美得诡异。
      是的,非常美。
      她有一种让人无法描摹的美感,那种美并非来自容貌,不过一个眼神,却已是惊心动魄得让人窒息。她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凤羽绯!
      有凤来仪,羽绯若血。
      绯,不仅是她衣裙的色泽,就连她的脾性也是相同,如燎原烈焰,不肯屈就,宁愿熊熊燃烧之后,只余寸寸灰烬!
      “素衣。”看到自己一直疼爱有加的孩子,凤羽绯那惯于冷漠妖异的脸登时笑逐颜开。她搁下手中的笔,一双明眸滴水流波,熠熠发光:“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姑姑等你好一阵子了。”
      “来‘飞红阁’时遇到了师父,耽搁了一下!”素衣绕过堆满宣纸的桌椅,径自扑到她怀里,亲昵地抱着她撒娇:“姑姑,我好想你!”
      “遇到你师父?”一听素衣提到寒霜渐,凤羽绯脸上的笑意便骤减,仅剩的一点也化作了刺目的嘲讽:“他莫不是又有什么满口仁义道德,没完没了的说教!?听四儿说,他带你们去了紫云山,不仅没有好好照顾你们,还害你被流民袭击,摔下山崖,险些受伤?这是真的?!”
      “不关师父的事,是我一时贪玩,所以才会——”素衣暗自吐吐舌头,在心里哀叹四儿的快嘴,这下可好,本打算替师父说几句好话,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姑姑千万不要误会了师父。”
      “误会?”凤羽绯不屑地哼了一声,嫣然的眉宇间压抑不住隐忍的怒气:“为人师者,竟然连自己的弟子也保护不好,他这个师父竟然还高高在上得心安理得?!哼!佛理禅机既然可度天下人,可这世间为何还是魑魅魍魉横生?!就如同他满口的仁义,却也不见得就真那么至仁至义!总他只知告戒你们不可随意惹事,却不知教会你们如何应对危急,难道,信奉仁义便该任人宰割吗?真是迂腐至极!”
      “姑姑不要动气,师父他并没那个意思。”素衣见她有些动怒了,急忙端过桌上的茶水借花献佛:“姑姑消消气,你看,素衣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当然知道姑姑最疼我,再说,这事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旧事重提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就知道替他说好话,枉费我这么疼你!”凤羽绯接过茶水,浅啜了一口,话语中带着微薄的抱怨。
      素衣也不去在意,只是软软地偎在她的膝上。她知道,姑姑最喜欢她这样了,大约以前也曾有那么一个人喜欢偎在姑姑膝上,但姑姑没告诉过她那人是谁。她笑眯眯地蹭着凤羽绯的手肘:“姑姑这次离开烟萝谷这么久,我可一直挂念着您呢,姑姑怎么能说我没良心呢?!”
      “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替你师父说好话,早忘记了我这个姑姑了!”凤羽绯半是玩笑半认真地睨了她一眼,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姑姑知你没有兵器傍身,你们那蹩脚的师父又不肯教你们些有用的本事,这次下山,我特意为你觅了一件东西,你带在身上,以后若有危急,便可用得着。”
      凤羽绯一边说着,一边自头上拔下一枚钗。
      那是一枚紫金凤头钗,钗身比一般的钗长了许多,钗头上的凤回眸顾盼,栩栩如生,钗子的尖端却是极端的锋利,泛着幽蓝阴暗的色泽。她手握凤头,那钗身倏得伸长,竟变成一把极细的剑!
      “这凤钗剑精巧玲珑,锋利无比,给你防身最是适合不过。”她用手指抚了抚锋利的剑刃,含笑将长钗剑递给素衣。
      “好漂亮!”素衣接过凤钗剑,不由出声谓叹。凤钗剑极轻,握在手中颇为自在,虽然是一把细剑,却因那巧夺天工的凤头而增添了不容忽视的霸气。
      “它易伤人却不易取人性命,被它所伤,所留伤痕永不褪去,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落痕’!”凤羽绯嘴上说着剑,却没有忽略素衣眉眼间淡淡的愁绪,看来,这小丫头必然是心中有事,才会显露出这般情绪来。她平心静气地将细剑化作凤钗,别到素衣的青丝乌缎上,语气缓和了不少:“素衣今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这倒奇了,平日你极少如此。告诉姑姑,有什么心事?”
      “我没什么,姑姑多心了。”素衣盈盈一笑,试图用笑容掩藏眉间的那抹愁色。
      “你那好师父倒是把你这单纯丫头也教得越来越口是心非了,有事居然连我也要瞒着。”凤羽绯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已经认定她的失意必然和寒霜渐有关,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屑:“你若不说,我便亲自去问他,谅他也脱不了干系!”
      素衣脸色一白,为难地咬着唇,踌躇了半晌才讷讷地开口倾诉:“素衣希望师父教我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但师父不肯。”
      “这是为什么!?你天赋极好,肯为他传承衣钵,他便该偷笑了,竟然拒绝?!”不过一句话,令凤羽绯刚缓和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扬起了波澜。她冷着脸,话语中对寒霜渐似乎视若鄙履,处处见不惯。
      “师父说,人不可太过完美,完美必遭天妒。”素衣耷拉着头,那只凤钗在发间摇晃,仿似跃跃欲飞,却掩不住失落:“我命相注定不能学,如若强求,必招大凶恶兆。”她并不是刻意要将这一切告诉姑姑的,只是没有料到自己昼思夜想了好一阵的事如今却泡汤了,一颗少女心受了不小的打击。
      “命相注定,必遭天妒?他越来越精通舌粲莲花的本事了!”听罢素衣的话,凤羽绯忍不住冷笑连连,“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形不胜心,心不胜术。他倒好,竟以命相做借口,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
      素衣正沮丧着,冷不防被凤羽绯言语中敲金断玉的一句话给震慑了心魂。
      凤羽绯尽管对寒霜渐多有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素衣是寒霜渐的徒弟,该怎么教自是由他说了算。她有些不忍地摸了摸素衣的头,柔声安慰:“素衣不必伤心,他若不肯教你,姑姑以后也可以教你,好吗?”
      素衣茫然地点点头。此刻,她并没有听清凤羽绯的承诺,她怔怔的呆立着,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也忍不住被惊得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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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凤钗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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