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殇》小弋

35、第三十四章

　　平阳长公主府在长安城内西郊，我与公孙无忧当下一齐回到公主府中，待到公主府内众家人为我们收拾好房间，已是月上中天时分。
　　我与公孙无忧回到房中，两人互叙别来之情，均不由悲喜交集。公孙无忧道：“李娃姑娘身中之毒已经全部清除，只是这‘风之花’之毒霸道至极，她毒性虽解，身子却仍虚弱，此刻仍在我府中休养，这次并未随我一同来到长安。不过你放心，李娃姑娘身体底子极佳，不出半月，必可回复如初。”
　　我点了点头，谢过公孙无忧，见到他身着重孝，眉藏隐忧，知道他仍在心伤父亲之逝，劝道：“公孙将军壮年而逝，令人扼腕，但逝者已矣，无忧哥哥，你也不要太过伤怀。”
　　公孙无忧黯然道：“虽说如此，但身为人子，父母之恩，一旦离逝，总归让人难免有些难以释怀。”
　　当下两人又商量了此次淮南王叛乱一事，均知此刻情形，实是凶险万分，此次大将军北击匈奴，几乎倾尽了举国之兵，此刻长安城中，除了平阳公主带来的九千亲兵，几乎已是一座空城，虽有长公主坐镇，但良将无兵，守城一事，仍是艰难无比。两人均知这今后数日之中，必会有无数的险战恶仗，想到其中种种血腥屠戮之事，不由心寒，当下两人又互勉几句，便各自早早回房安歇了。
　　次日一早，我梳洗用膳完毕，刚入大厅，便见公孙无忧也从另一侧匆匆赶到，见到我便道：“墨飞，你可知昨夜军情有变？淮南王昨夜大军压境，人数大大超过公主意料，有十万之众，公主此刻正在城头督战，情况紧急。”
　　我惊道：“十万？有这么多！”沉吟道：“可是长安城城墙坚固，淮南王人数虽众，咱们却仍可守住一时啊，公主又何必如此忧心？”见公孙无忧面有忧急之色，心中忽地一动，问道：“难道。。。。。难道公主决策不周，城中到底还是出了叛军奸细？”
　　公孙无忧点了点头，说道：“淮南王神通广大，竟然与武安侯田鼢相勾结，昨夜武安侯奉太后号令，手持免跪金牌，带领三千人从正门进城，公主无奈，只得放行，谁只后半夜这三千人就发生了暴动，李敢将军合东西北三门兵力，倾尽全力才镇压下去，但只歼灭一千一千来人，还有两千则乘乱藏在了城中，现在分散在城中四处，踪影全失。此刻淮南王又突然增兵，城头戍守军士已然不足，长公主再也无法从城头抽调出士兵来搜寻隐匿在城中的叛军，只怕到时淮南王一旦全面攻城，城中叛军再来个里应外合，到时长安城便只有一举而陷的下场了。”
　　我心中暗忖：“这武安侯乃平阳公主与武帝亲舅，当今太后亲弟，当年武帝登基，他曾出过大力，封侯之日，被武帝亲赐免跪金牌，进出皇城，自更不受丝毫限制，所谓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如今他持金牌进城，又打着太后的旗号，长公主自不便强加阻拦。如今事已至此，长安城可谓是内忧外患，危如累卵，不出奇谋，必定难逃城破的厄运。”想了一想，说道：“公孙大哥，长公主现在何处？我要面见公主。”
　　公孙无忧见我面色凝重，不再发问，只道：“公主正在长安正门城头，我有一匹良驹，脚程奇快，这就送你过去。”
　　我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当下两人共乘一骑，往长安城正门疾驰而去，我心中忧急，也顾不得与公孙无忧同乘一骑其形不雅，一路纵马疾驰，直奔城门。
　　公孙无忧的这匹良驹果然神速，城门即刻便至，到得城下，我和公孙无忧跃下马来，正要举步登城，谁知却被下面守在石阶上的士兵拦住了，不准登城。
　　我凝目向瞧去，只见宽阔的登城石阶之上，沿阶而上，左右都侍立着持刀的守城侍卫，一路向上，直抵城头，其状严肃工整无比，多半都是长公主从平阳郡带过来的亲兵。
　　公孙无忧奇道：“我与夏侯公子都是公主亲信之人，难道也不准登城吗？”
　　一侍卫歉然道：“这是长公主亲口所令，属下等也不敢违背。”
　　我与公孙无忧面面相觑，均感无计可施。我心中暗道：“长公主如此严守城头，自然是为了防止昨夜乘乱逃散的叛军有机会混到城头，只是没想到连我和公孙无忧也被拦在了城下。”心中一急，不由向这些侍卫干瞪眼。
　　一侍卫大概是被我瞪得有些心软，轻声道：“属下等实不愿令公子为难，但这是公主之令，属下等便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擅自放公子登城。”
　　我心中一动，忙温言道：“我没有怪你，只是相烦侍卫大哥。。。。”
　　便在此时，只听一人喝道：“大胆！你连夏侯公子和公孙小将军的架也敢拦？”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将领从城头疾走了下来，正是曲风将军。
　　我和公孙无忧均是一喜，曲风走下石阶，向那侍卫喝道：“公孙小将军你不识倒也罢了，但当日侯爷发丧之日，夏侯公子智擒匈奴右贤王之时，你小子不是眼睁睁地在旁边瞧着吗？怎么这时反倒不识了？”
　　这侍卫低下头去，低声道：“将军，那晚末将。。。。”
　　曲风喝道：“你还不服气是不是？”那侍卫登时禁声，满面通红，垂头不语。
　　曲风将军走到我和公孙无忧面前，抱拳道：“长公主正在城头等候，夏侯公子请，公孙小将军请！”当先领路。
　　我见适才那名被曲风将军喝骂了一番的侍卫满面羞惭之色，正低头侍立一边，不由心生歉疚，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歉然道：“这位小哥，连累你被曲将军训斥，对不住了。”
　　这侍卫猛地抬起头来，满脸诧异地盯着我，我一怔之下，向他展颜一笑，挥了挥衣袖，转头追上曲风将军与公孙无忧，举步向城头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