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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一 ...


  •   他此言一出,人群中“嗡”地一声,如同沸鼎蒸腾,人人心神俱受重震,议论纷纷间,无不色变,知道汉匈两国交战已成必然之势,再无挽回的余地。
      平阳公主乍闻匈奴右贤王之言,也是身形一晃,面色瞬间惨白,勉力定了定神,稳住了身形,向匈奴右贤王苦笑道:“王爷既出此言,平阳还能说什么话?王爷放心,平阳定会赶赴长安,将王爷之言告知陛下。”向曲风将军招了招手,说道:“曲风将军,放了这些匈奴人罢。”
      曲风将军黯然道:“是!”命众将士撤去抵在众匈奴兵背心上的刀剑,松了他们身上的束缚。
      赵破奴霍地跳到平阳公主身边,急道:“公主,就这样放了他们,不等于纵虎归山吗?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来得干净!”拔了剑便欲上前动手。
      平阳公主忙伸手制住赵破奴,苦笑道:“要真能这样,那倒是一桩好事。”
      伊即轩抓住赵破奴背心衣衫,将他提到了平阳公主身后,低声道:“你不要添乱,咱们要杀了匈奴右贤王,那匈奴国的伊稚邪单于又岂会善罢甘休?这一路打来,自然会更加残暴地杀害咱们大汉的子民,你不要只图一时之快。”赵破奴自知失言,想到适才自己莽撞行事,差点便铸成大错,不由额头见汗,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在平阳公主身后,再不敢做声。
      平阳公主向匈奴右贤王深深一福,说道:“但愿两国开战之时,王爷能心存仁善之心,对我大汉无辜百姓,不要侵扰太甚。”
      匈奴右贤王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本王答应过的事,又怎么会食言?公主放心。”伸出右臂,向上举起。
      这时众匈奴兵均已被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人人恢复了自由之身,见匈奴右贤王下令,一齐向匈奴右贤王身后靠拢。匈奴右贤王一声高喊,众人回过头去,迅速排好阵形,忽地齐声大喝,一声连着一声,前声未落,后声迭起,声震旷野。
      喝声不绝,几千大军如潮水般缓缓向后退却,匈奴右贤王在后压阵,只听喝声渐远,数千匈奴骑兵渐渐隐入了无垠的黑暗之中。
      数百年来,匈奴与汉人之间便一直大小战争不断,远至当年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以阻挡匈奴铁骑越过崇山,长驱中原;近至十年前武帝刘彻派大将军卫青及李广等几位将军对匈奴的几次小型战争,中间盘根纠结,两国间实已埋下了难以消弭的隐患,众人均知汉匈之间的这一场大战不论迟早,终是要非打不可,绝难幸免,却没想到今日曹襄一举,竟令这一战顷刻间便要到来,人人心头,均泛起一阵悲苦之意,眼前仿佛浮现出无数无辜百姓受战争所累,被凶悍的匈奴铁骑践踏于马蹄之下,丧生于战火之中,临死前哭喊哀号的凄惨之像,想起适才匈奴右贤王领兵退如天兵临尘的恢弘之势,更不免心中惶惶,暗道:“匈奴伊稚邪人气势一强至斯,咱们大汉朝虽兵富力强,并不惧于他们,但这一战纵然得胜,却实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大汉朝万千百姓的倒悬之苦,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以解脱。”
      晚风轻拂,带来一股青草的清新之气,此刻已是初春之景,乃是一年中春意正浓之时,但人人心头沉重,谁也觉不出丝毫的春意,数千人静静立在旷野之中,惟觉晚风清冷,一片荒凉。
      两日后,平阳侯举丧完毕,讣闻传遍天下,举国皆哀,武帝念其祖先忠义,特下诏书,令其陪葬于景帝阳陵,长伴先帝于地下。
      三日后,匈奴伊稚邪单于发兵袭汉,数万军队越过葱岭,两日之内,便完全侵占了河西走廊一带,占领了大片汉朝疆土,武帝大怒,任命大将军卫青率军北上,抗击匈奴,其甥霍去病时年十八,被任命为骠骁校卫,率领其亲信卫队“舞风”800余名勇士,也随其舅舅远赴漠北,一同出征。
      匈奴袭汉,天下惊闻,飞马传书,举国征兵,一时之间,栈道之上,整日间人来人往,马蹄翻飞,往复不断。若说大汉朝十年前派车骑将军卫青及其他几位将军与匈奴的几场战争,还只是迫不得已的反击小战,这次却当真是倾举国之里,要与匈奴伊稚邪人决战一场了。武帝在两日之间,连发三道诏书,诏告天下:“民间但凡年满十八岁者,若为青壮男子,自愿从大将军远赴漠北,北击匈奴之人,赏钱一万,其家父母妻儿,皆受封荫。”
      诏书一下,民间沸涌如潮,每日奋勇参军之人,盈衙溢槛,数日之间,便征集了十数万新晋之兵,大将军卫青从中精选三万,整编成队,武帝赐名“驱虏神兵”,其余应征兵士以“国家地广田众,春耕之际,不宜荒疏”为由,仍谴退归田。
      我看着案几上明黄的诏书绸帛,看着上面朱笔御批的“霍去病,伊即轩,复陆支,赵破奴”几人的名字,却独独没有自己的名字,看着上面“即日出征”四个赫然在目的大字,不由心下一阵酸楚,黯然道:“你初次出征,我便不能陪在你左右,咱们此番别离,可不知何时方可再会。”
      去病轻轻挽住我双臂,柔声道:“我这次随舅舅出征,只是一个马前卒的身份,你身体尚未大愈,又禀赋虚弱,我在那边,自身饮食尚且不保,实在不忍心让你也和我们一起餐风饮露,所以就没有让公主把你的名字也一并报上去。你放心,等到有朝一日,我也像舅舅一样做了大将军,必会随时让你陪在我身边,一步也不分离。”
      我低声道:“你这样做是为我好,我又岂有不知?你一个到了漠北,我不能陪侍你身侧,你可。。。。可要多加保重!”
      去病见我眉间始终是一片忧色,执住我手笑道:“好,我答应你,我保证我回来后,你看到的,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去病。”拉住我手道:“难得今日春光大好,这平阳侯府中又是繁花如锦,走,咱们到外面逛逛。”我明白他的心意,只得强忍心中酸苦,强颜欢笑,点了点头,随他走出房舍。
      外面阳光正艳,平阳侯生前酷爱花草,因此侯府之中,不论是亭台水榭之旁,还是青石小径之侧,均植满了无数的奇花异草,此刻正在这无边春色之下,争奇斗研,开得锦绣灿烂至极,两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一丛蔷薇花丛的旁边。
      突然之间,一个清脆的声音隔着花丛传了过来:“你真的要随二少爷他们一起去打匈奴人吗?”
      我和去病对望一眼,均不由露出惊奇之意,此处地形偏僻,原没料到会有人,但此刻这一句声音清清楚楚地隔着花丛传了过来,竟赫然便是青罗的声音!
      那日霍无忌纵火焚府,众人虽然竭力救火,霍府却终于烧去了十之八九,只余几间焦痕累累的小舍和凌云轩后的一片桃源。因此当我们来平阳侯府祭奠之时,便举家搬了过来,这些日子居于平阳侯府之中,再未回去。
      青罗一向天真烂漫,娇憨活泼,是个有话就说的性子,这时却见她躲在此处与人说悄悄话,均不由心中好奇,与去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露出顽皮之色,当即停住脚步,隔着花丛站定,不再前行。
      只听花丛那边一人道:“是啊,大哥,二哥他们都去,我当然也要去了!”声音清醇明亮,有若雏凤初啼,熟悉至极,果然是赵破奴的声音。我与去病握住的双手紧了紧,脸上同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去病伸出一只手,向花丛拨了拨,拨开几丛绿叶,露出一个小小洞孔,隔着洞孔望去,只见花丛彼面,赵破奴和青罗相对而立,漫天阳光洒在二人身上,映得二人眸间脸上,满是光辉。
      青罗道:“可是皇上诏书上说,男子不满十八岁的,就不用去啊,你还只有十六岁,比公子还要小上一岁,就是皇上也不能勉强你去!”
      赵破奴道:“我当年与大哥,二哥他们结拜之时就曾起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他们要去塞外攻打匈奴,这么重要的事,我却不与他们同进共退,不是破了当时许下的誓言吗?”
      青罗道:“公子与二少爷之间的情谊何等深厚,公子此次尚不与二少爷同行,你不去,那也算不了什么啊!”
      赵破奴笑道:“墨飞哥哥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况且他此刻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复原,怎么受得了塞外天寒地冻的天气?我赵破奴粗生粗长,自然不怕这些。”
      青罗急道:“可。。。。可。。。。。”
      赵破奴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罗一顿足,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掩面哭了起来。
      青罗一向在赵破奴面前强横惯了,赵破奴几时见她露出过这般小女儿姿态?此时见青罗掩面痛哭,登时手足无措,急道:“哎,青罗姐姐,你。。。。你别哭。。。。我。。。。我。。。”搓手顿足,只不知如何是好。
      青罗哭了半晌,抬起头来,见到赵破奴正满脸胀得通红,伸向自己的手伸出又收回,不住唉声叹气,急得犹似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又扑哧一笑,她脸上泪痕未干,这一下破涕为笑,直如异花初绽,娇丽无限,拉住赵破奴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自己却就势伏在了赵破奴怀中。
      赵破奴全身一僵,一愣神间,青罗娇软的身子已嵌在自己怀中,顿时脸色红得更加厉害,一动也不敢动,嗫嚅道:“青罗姐姐,你。。。。”
      青罗在赵破奴怀中低声道:“你们这次到匈奴去打仗,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得太久。”
      赵破奴为难道:“可。。。。可我。。。。”
      青罗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掩住了赵破奴的嘴巴,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几人兄弟情深,你决不会独自留下来,我不勉强你,你到了塞外,可。。。可要多多保重。”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微微哽咽。
      赵破奴低头看着怀中青罗犹带泪痕的俏丽脸庞,脸上神色渐渐柔和下来,低声道:“青罗姐姐,你。。。。,好,我答应你便是。”环在青罗腰间的手已是不自觉渐渐收紧。
      我与去病相视一笑,不欲再打扰他二人,悄悄离开了花丛。
      两人回到房中,去病笑道:“想不到青罗一向在破奴面前颐指气使,竟然也会有露出小女儿姿态的时候,可真是有意思。”
      我低头不语,思量半晌,忽从颈中取出凝辉珠,抽出去病腰间长剑,“嗤”地一声,将珠子剖为两半,一半仍带回自己项中,另一半用丝线穿好,挂在了去病脖子上,低声道:“这凝辉珠本有两颗,是我娘亲在临去世时亲手所传,那一颗那日被青罗拿去给我做了药引,这一颗,咱们一人一半。你身在塞外之时,若想我,就看看你胸前这半枚凝辉珠,见了这珠子,便如见到了我一般无二。”
      去病凝视着我,一瞬之间,忽地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射出狂喜之色,猛地将我搂到了怀中,哑声道:“这凝辉珠是你娘亲传给你,叫你长大后定情之用是不是?墨飞,你将珠子送给了我,教我。。。。教我。。。。我霍去病何德何能,竟能得你青眼?”
      我伸出双臂,反手也将去病紧紧搂住,柔声道:“咱们经历了这么多事,还分什么彼此?反正。。。反正咱们这一生是永不会分开了。”想到他此一去匈奴,山高水长,不知再见又在何日,心中愁情郁结,再三道:“塞外苦寒,战场无情,你身处异域,可要万万当心,万万当心。”
      次日一早,我一觉醒来,却只见枕边空空,早不见了去病的身影,心中惕然心惊,猛地翻身下地,也不顾昨夜与去病一夜纠缠所引起的全身酸痛,一下子冲到了案边。
      案上砚台静静压着一方素帛,清晨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棂,斜照在素帛之上,白帛黑字,清晰无比。
      我颤抖着取过素帛,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几行正楷:
      “不告而别,不忍离时悲痛;君勿忧心,余定凯旋还朝:君心悠悠,情深谊长,去病铭记于心,自不负君所望,凝辉珠两相合璧之日,即余归汉之时。”
      我眼望素帛,一时间思如潮,难以自已,暗道:“定是他昨夜临睡前喂我喝的那杯酒有问题,以致他今早离去之时,我竟毫无所觉,他。。。他怕临别之际,两人间又生离愁,所以悄悄离去,让我不察。”怔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青罗从院外飞奔而入,拉住我衣袖,哽咽道:“公子,破奴他。。。。”
      我道:“他不辞而别,是不是?”
      青罗点了点头,眼泪夺眶而出,哭道:“他。。。他就这样走了,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我。。。。我。。。。”
      我安慰道:“他是怕离别之际,让你徒增伤感,所以才悄悄离去,你不要伤心,他们打了胜仗后自然就会归来,到时你不就又可见到破奴了?”望着天边正冉冉上升的朝阳,默默祝祷:“苍天在上,保佑他们此次战役一帆风顺,大破匈奴,早日班师归汉,人人无惊无险,体健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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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更新的速度确实是太慢了点,这实在是由于本人从小到大,一直是大病小病不断,身体一直不好,有时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在此诚声说声抱歉!希望大家能够原谅。大家放心,只要我身体稍微感到好点,我就会尽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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