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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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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不死阵一破,匈奴右贤王的上千骑兵顿时成了散兵游勇,再无先前如巨龙降世般的排山之势,人人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曲风将军势如破竹,带领两千人马,纵横往复,不消片刻,便已将匈奴右贤王及其部下尽数擒住。众人见此战胜得如此彻底,均不由大喜。
我与去病,赵破奴三人互相对望,均是心中欣喜,相携走下高台。
平阳公主也率众走下观战台,含笑向我们行来,我和去病,赵破奴忙迎了上去。
平阳公主拉住我手,喜道:“墨飞,这次你可立了大功!”笑道:“走,咱们去看看匈奴右贤王。”携了我手,向曲风将军擒住匈奴右贤王的地方行去。
匈奴右贤王的军队此刻已被全部制服,人人弃械被缚,掉入深坑中的匈奴兵也被拉出,缚上绳索。旷野中火把通明,一眼望去,只觉无边无界。曲风将军及其属下人人昂首挺胸,极为兴奋,人人手执兵刃,守在众匈奴降兵身后,匈奴右贤王本人也被绑了个严严实实,被押在最前,见我们到来,跳着向我叫道:“你耍诈,陷害本王,本王不服,本王要和你重新再战!”
我道:“所谓兵不厌诈,我胜了王爷,王爷便无话可说,况且我先前也曾向王爷说明,我会将兵士分拟火土二象,以二队合而围你。这地上与王爷千人不死队对阵的,是我的烈火卫队,以火球之术攻你;而隐藏地下,并陷王爷的千人不死队于深坑的,正是我的厚土卫队,以土遁阵法阻断王爷千人不死队的流水阵法----此事我早已说明,难道有谁规定打仗一定要在地上吗?”
匈奴右贤王一时语塞,嗫嚅道:“可。。。。可你在暗处又伏下了这么多人马,一等本王的千人不死队出现破绽,立即就抢上来攻打,气也不让我们喘上一口。你先前可也没说明这一点-----这难道不算使诈?”
我道:“三纲五常,臣为君辅,我遣兵与王爷对阵为君,再以伏兵收拾残局,此为辅。两军对阵之际,正辅相承,主次有别,正是我中土文化精微奥妙之处,何诈之有?王爷只知一味地仗着马壮兵强,胡砍硬杀,却连这番简单的道理也不懂,难道果真是蛮夷外族,不通教化?”
匈奴右贤王道:“可。。。。。可是。。。。。”
我道:“王爷先前已在平阳侯灵前亲口答应了我,如若落败,就要答应我三件事,此事众人皆知。怎么,王爷现在输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想对我一个后生晚辈来个翻悔不认?”
匈奴右贤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望着我不言不语,良久,终于垂下头去,叹道:“好。。。。本王认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见匈奴右贤王这一叹之中,充满了苍凉落寞之意,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他鬓发苍苍,背已微伛,竟仿佛陡然间老了十余岁一般,再无先前孤身闯灵堂,指挥千人不死队时的睥睨之势,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同情歉疚之意,向他柔声道:“王爷,我叫夏侯墨飞。”
匈奴右贤王看着我,喃喃道:“夏侯墨飞,你叫夏侯墨飞。。。”猛地抬起头来,挺起脊背,向我笑道:“想不到当今大汉,竟还能出这般人物。好,夏侯小子,本王今日就认栽了,不过本王心中可不服,总有一天,本王还会与你再战!你说罢,你要本王做的三件事是什么,只要与公主无关,本王定会答应你,绝不含糊!”
我没想到他心胸竟会如此豁达,只一转念之间,就已不将今日的惨败萦于心怀,立即又恢复了一贯的爽朗豪迈之态,不自主地对他心生敬意,拱手笑道:“王爷果然信人。墨飞要王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王爷自今而后,有生之年,永许不再踏足汉土。”
匈奴右贤王笑道:“你这小子,果然狡猾,你要本王有生之年永不再踏足汉土,便是让本王此生再也到不了长安,见不到公主,间接地便令本王实现不了当年对公主许下的誓言,是么?不过将来咱们战场上见,到时你若输了,可也得答应本王三件事,到时本王再让你取消今日之言,你可也没话可说罢?好,这件事本王答应你。”
匈奴右贤王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由露出欣喜之意,如此一来,平阳公主便不用再担心匈奴右贤王的纠缠。赵破奴悄悄扯了扯我衣袖,在我耳旁轻声笑道:“墨飞哥哥,我看这匈奴右贤王的脑子好像不太灵光,随便两句就被你说得晕头转向。”我微微一笑,向匈奴右贤王道:“如此说来,王爷是答应了?那好,墨飞要王爷答应的第二件事,就是从今而后,匈奴永不许再对大汉用兵,两国间永不犯境。”
匈奴右贤王面色一正,道:“这个本王不能答应你,匈汉两国政事,均由我兄王单于一人裁定,本王在匈奴只是一介亲王,这些交战议和事宜,本王纵然想答应你,也是无能为力。”
我转过头去,望向众人,平阳公主向我点头道:“他说的是实话,自从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建立大汉朝以来,汉匈两国间就一直战事不断,中间的重重矛盾,早已结下深怨,我们大汉朝历代公主远赴匈奴和亲,也未能使两国矛盾稍解,此事绝非个人之间的承诺担保便能够一朝缓解。咱们不必勉强。”
匈奴右贤王道:“本王虽不能答应你这件事,但却可向你保证,只要汉朝不犯我匈奴,本王从今以后也绝不再动用千人不死队来攻击汉人百姓,本王回匈奴后,还会劝本王的弟弟左贤王,也让他不再骚扰边境的汉人百姓。如此可行?好,此事作罢,你说第三件事罢。”
我躬身道:“王爷能够如此说,已是我大汉万民之福,天下苍生都会感激王爷大义,墨飞在此代为拜谢!至于第三件事,墨飞此刻还未想到,反正来日方长,当今汉匈两国形势危急,墨飞相信以后还会有与王爷再会之日,到时想起,再告诉王爷不迟。”
匈奴右贤王笑道:“你这娃娃,倒是。。。。。”
一语未毕,只听远远一人焦急道:“娘亲!娘亲!”
众人疑惑间,向来声处望去,只见东北方马蹄得得,数十骑急驰而来,当先一人头顶束发银冠,身披白袍,面目间颇显稚嫩,乃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适才的呼喊便是这少年所发。
这少年一边高喊,一边向这边策马疾驰,顷刻间便到了众人面前。
平阳公主全身一颤,失声道:“襄儿!真的是你?”越众而前。
这少年听到平阳公主的声音,也是全身一颤,翻身从马上跃下,上前几步,猛地扑到平阳公主怀中,哭道:“娘亲,孩儿不孝,来迟了一步,爹爹他真的。。。真的。。。。”
平阳公主搂紧了这少年,轻轻点了点头,垂泪道:“你爹爹他已大行了。”晚风轻拂,吹动平阳公主身上衣衫飘飘飞动,带得她衣带随风轻扬,如玉般的面庞上两道清泪,在火光映照之下,闪动点点微光,在这一瞬之间,漫天的星光仿佛也失去了颜色,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平阳公主迎风洒泪的绝美之姿。在此刻,人们看不到她身上的皇家之威,看不到她一直被全大汉子民所传言的倾国智慧,看到的只是一个孤独女人的丧夫之痛。我心中暗道:平阳长公主虽然心仪去病的舅舅大将军卫青,此刻看来,却也绝不会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对平阳侯半分情谊也无,她与平阳侯之间,一定也是有着深厚感情的,虽然这份感情也许并不是爱情,而多半便是去病所说的兄妹之情,但平阳侯此番壮年早逝,平阳公主心中的伤痛难言,却是绝无可疑。
众人瞧得心中发酸,那素服少年更是闻言大恸,仆地跪倒,扶住平阳公主双臂道:“娘亲莫要悲伤,爹爹大行西去,孩儿生在人世,自会尽心竭力,代父之劳,绝不让娘亲受到一丝委屈。”
平阳公主含笑流泪,轻轻拍着少年后背,欣慰道:“我儿能出此言,足见仁孝之心。我儿当秉承尔父遗风,纵不能为大汉开疆拓土,名留百世,也当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众人心下恍然,原来这少年便是平阳公主与平阳侯曹寿的长子曹襄,这时近处打量,只见这少年一身素服,忍悲含泪,眉目间与平阳公主有着五分相像,极为清俊,又见他伏在平阳公主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想来他自幼远离父母,平日独自居住在自己的封邑之中,本已难享父母天伦,这时万里迢迢赶来,却终于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均油然而生悲伤怜悯之意。
两人对泣良久,平阳公主轻轻扶起曹襄,柔声道:“乖孩儿,你父亲还在灵堂,你随为娘去向你爹爹上香磕头,你爹爹见你赶回来看他,他英灵未远,也必当心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