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二十五 ...

  •   我服了凝辉珠后,病势渐轻,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却不知秋去冬来,冬尽春至,世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春光灿烂之时。养病之间,我有时闲暇无聊,便常缠去病教我习武练剑,我未入霍府之前,原也习过剑术,只是我天生武学禀赋不佳,此时学来学去,仍是始终难臻绝境,总是难以令人满意,这一日,我正与去病在凌云居的桃园中练剑,待我使到“左右逢源”这一招时,左手衣袖向外挥出,卷向身旁一丛开得正茂的桃花,右手长剑同时攸地刺出,“突”地一声,长剑刺入一株桃干。这一招本来是要求习练者袖剑齐出,衣袖卷出,能将所有外来暗器等物滴水不漏收入袖中;长剑疾刺,入物必达一尺。可我左手衣袖只将枝上桃花卷了个七零八落,右手剑更是只能深入树干半寸,这一招终是使得不伦不类,难以用于对敌,不由心中一阵气馁,一振衣袖,将袖中花瓣抖落空中,收回长剑笑道:“不成,不成,这招太难了,我学不会。”

      去病走上前来,轻轻从背后搂住我道:“学不会也没关系,有我在你身边,一辈子保护你,你还担心什么?”

      我笑道:“那可不成,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学会几手防身之术,到时候被别人钢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再要后悔可就迟了。”回头看了看去病在粉红的桃花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朝气勃发的俊脸,忽起戏谑之意,笑道:“你想要保护我?那得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领。”猛地挣脱他的怀抱,手中长剑疾抖,银光乱闪间,向他攻了过去。

      去病脸上笑容不变,从容躲闪我刺过去的剑招,口中笑道:“你就这么点功夫,自然要靠我保护你。”

      我又刺数剑,却始终不能近他的身,不免心头火起,长剑刺出,已是渐走险招,去病连连闪避,笑道:“喂,你想干什么?天下间可只有我一个霍去病,你就这样一剑杀了我,以后还到哪里去找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来?”

      我闻言心中一动,又刺出几剑,忽地装作病后无力,脚下一软,身子便向一侧倒去,去病叫道:“小心!”忙抢近前来要扶我,我却趁他分神的一瞬,猛地长剑挥出,架在了他项上,顿时制得他一动也不敢动,不由得意道:“怎么样?”

      去病笑道:“你这是使诈。”看了看驾在脖子上闪着银光的宝剑,嘴角扬起,道:“怎么,想谋杀亲夫么?”我一翻白眼,嗔道:“你就爱胡说八道!”收回了长剑。

      去病微微一笑,走到我面前,拉着我坐在了桃园中的石椅上,我笑道:“喂,我好不容易今天出来练一下剑,活动一下筋骨,你就不能让我再多练一下?是不是怕我练成了高明剑术后,以后制不住我?”

      去病笑道:“我怎么会怕你?”忽地凑到我耳畔道:“你纵然再练十辈子,在床上的时候,也永远翻不了身。”我脸上一红,手肘后转,狠狠在他胸口撞了一下,去病哈哈大笑,握住我双手道:“你先别急着打,我给你看样东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素笺。

      我见他笑得古怪,疑惑地瞧了他一眼,接过素笺瞧了瞧,忽地脸色一变,惊道:“什么?平阳侯曹寿因病逝世,明日发丧?”

      去病收回笑容,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也是今日才收到讯息。”

      这平阳侯曹寿是当今武帝长姐,平阳长公主的夫君,乃当年辅佐高祖皇帝平定天下,高祖皇帝死后又继续辅佐新帝,曾经三朝为相的曹参丞相的第四代玄孙,平生乐善好施,极富仁信,在郡内颇得人心,此刻陡然离世,确实令人悲惋。

      去病叹道:“我与大哥他们幼时居于平阳侯府中,虽长公主与侯爷夫妻不睦,侯爷常不居府中,但每次见到我们这些小辈,他却总是要好好教导督促我们一番,令我们要常思报国之心,其谆谆之态,常萦脑际,却没想到一别数年,再闻讯时,已是阴阳永隔。”向我道:“墨飞,你病已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也跟我们一起过去,祭拜侯爷,顺便拜见一下长公主,我自小失母,长公主待我如同亲母,无论如何咱们应该见见她。”

      我点了点头,抬头仰望正不住从空中飘飘洒落的粉红桃瓣,想着自己不日便要见到当今大汉朝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人,传言中的平阳长公主,不由一阵心潮澎湃,暗道:当年汉匈和亲,匈奴右贤王来到长安,指明要聘平阳长公主为单于圄氏,先帝坚决不允,宁愿将另外两名公主远嫁匈奴,也不愿将长公主嫁出去,足见先帝对其宠爱。民间关于长公主的传言更是不计其数,甚至传言长公主之所以与平阳侯夫妻不睦,乃是因为她心仪去病的舅舅----当今卫皇后的弟弟,“车骑将军”卫青。不由问去病道:“民间传言长公主虽名为平阳侯之妻,实却心属卫大将军,你从小住在平阳侯府上,自然知道这些事情。”

      去病点头道:“长公主未嫁之时,我舅舅是公主府上的骑奴,两人朝夕以对,渐渐产生了情愫,只是后来长公主迫于先帝之命,才不得不嫁到平阳郡,但公主心中,却从未对我舅舅忘情,对侯爷却反而只是兄妹之谊,公主对此事从未刻意隐瞒,其心胸之坦荡,实是教人钦佩,纵世间世俗须眉男子也难以企及。”我听了去病一席话,也不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平阳长公主起了强烈的好奇之意,不自禁地有些悠然神往。

      第二日,我便与去病他们启程往平阳侯府。霍府本在平阳郡管辖范围之内,离平阳侯府其实甚近,我们一行人清晨出发,正午时分便已抵达。还未至府门,便见人来人往,一片素白,及至到达侯府,更是素幡高悬,孝旗飘舞,来往祭拜之人络绎不绝,平阳公主身穿素服,端立于灵堂正中平阳侯的彩绘描金棺椁之侧,脸上虽有悲戚之色,神色却仍镇定,淡然应付祭奠百官,我见平阳公主约摸三十来岁年纪,雪妆素裹,满室生光。其实平阳公主算不上甚美,面上眉眼分开瞧去,毫无出奇之处,但不知为何,合在一处看时,却只觉让人过目难忘,说不出的秀雅难言,其眉梢眼角,也满是清雅之意,却又同时透着一股庄严之色,站在堂中,竟隐然有凌驾众人之感,不由心中暗叹:人传平阳公主人中之凤,果然非虚。

      平阳公主见我和去病等人到来,向我们点头示意,及至见到我时,眼露惊奇之意,挽住我手臂笑道:“你就是去病在信中常自提起的夏侯墨飞?”我忙行礼称是,平阳公主伸臂扶住我,凝目向我瞧了半晌,点头笑道:“果然是人如明珠,气比流云,难怪去病会和你意气相投,以后去病他们几个征战沙场之时,再加上你在一起,本宫可就更加放心得多了。”向我温颜一笑,待我们行完拜棺之礼,命我们在她身侧站定。

      我和去病站在平阳公主身后,我低声在他耳旁问道:“公主还不知我们的事罢?”去病低声道:“公主待我如母,咱们的事,别人可不知,却应当向她禀明,只是此刻不便,咱们还是等一段日子再说。”

      平阳公主立在我们身前,仍是不停应付来往祭棺之人,眼见得日渐西斜。猛听府外一阵金铁交击及守门卫士惊斥的声音,只听外面一人高声道:“公主别来无恙?听闻平阳侯驾鹤仙逝,本王特来祭奠!”

      平阳公主面色一变,众人向厅外望去,只见一队铁骑,正从府门直闯进来。

      这队人来得好快,众人还未待反应,这些人已策马绕府内奔走了一圈,来回奔驰穿插间,早已将众人团团围在中央,当先一人腰系兽皮,肩披铁甲,高鼻深目,赫然是个胡人,这人纵马直趋至厅门口,这才跃下马来,后面又有十几骑跟着策马到厅门口,跟着当先那胡人走上石阶,分立两侧,守在了灵堂入口处。

      当先那胡人昂然走入厅中,举目四顾,眼光落在平阳公主身上,笑道:“公主,咱们又见面了。如今你的丈夫已死,咱们的约定这可算解了罢?”

      这一下奇变突生,去病等人均是色变,按了按腰间长剑,立即便要发难,平阳公主伸袖在去病握着剑柄的手上一按,沉声道:“大家不可妄动,本宫早命曲风将军在暗中有所布置,此人却仍能畅然无阻地进我侯府,自然早有防备,咱们见机行事。”面如寒霜,向那胡人冷冷道:“右贤王,事情都已过去二十年,你难道还不能释怀?”

      这胡人笑道:“这二十年来日思夜想,本王何曾有片刻忘记过公主?只是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公主仍是睿智不减当年,更让本王没想到的是,公主容颜未改,仍如二十年前的长安城外,本王初见公主时那般光彩照人,实是让本王惊喜。”名为夸奖,语气却颇为轻佻。言及至此,众人均已深知此人来者不善,绝非虔诚祭奠之人,脸色更是阴沉。

      去病冷冷道:“阁下若是来向平阳侯爷祭拜行礼,这便请便,若是故意来寻衅,休怪在下无礼。”转头向平阳公主道:“公主。”意请平阳公主示下,一旦公主点头示意,立即便拟擒下此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