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尾的故事》小加百列

1、相逢

　　八岁那年，蓝染成了孤儿，按照父亲留下的遗嘱，所有的家产都要赠送给叔伯松井打理，但是前提条件却是必须一并接受蓝染，并将他抚养成人。说实话，蓝染的父亲并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家什，虽然他生前曾经出了名的阔绰，而且请客吃饭一向大方慷慨，但是辞世之后只留下一处样式老旧的木屋和几件不甚干净的旧衣服，而且还打了补丁。结果满心期待的伯父大失所望，感觉被老哥不动声色地耍了一把，吃亏上当不说还要假仁假义地替他抚养这个小崽子。

　　在贱卖了木屋和薄田之后，怎样处理蓝染就成了伯父的一项心头大患，好在那时的松井在街坊邻居的心目中依旧是个有求必应的大善人，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名声，他好不容易才没有做出将侄子扔到流魂街任其自生自灭的事情。由于当时的叔伯在一户贵族家中做个管事，因此就想办法把蓝染也弄进去当个小厮，不但借机省去了看养孩子的麻烦，也顺道省去了饭钱和住宿场所，显得一箭双雕，实在是聪明绝顶。

　　天刚亮的时候，蓝染差点被洗掉一层皮，然后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裳，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女主人面前行了拜礼。

　　贵族家的女当家年仅25，是名闻四方的大美人，穿一身淡紫色的和服，上面绣满了春季的樱花，满头乌发犹如漆黑深夜，衬托着面孔越发皎洁无暇，只可惜待人冷冰冰的，一脸的严肃端庄，不苟言笑。她提了很多问题，诸如这孩子今年多大，是否读书识字，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坏习惯或者曾经害过什么传染病之类的。叔伯说了许多好话，又是极力举荐又是拿人格担保，最终，女主人感到疲乏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就答应收下蓝染让他做名打杂跑腿的下手，但是要先试用一个星期以观后效。

　　“府里不需要吃白饭的闲人，所以，是否能留下还要靠你自己的表现，倘若被轰出去了，我可不会为你说好话，天晓得我已经为你受了多少累，肯定是前世的报应才得到你们这家子亲戚。”叔伯一边唠叨不休一边将蓝染领到下榻的房间，那里是通铺，共有5人合住，其中三名厨子四名长工，都是些四十岁左右的粗人，但是看在蓝染是陌生人，又是个小孩的份上难得地表示了客套的友好，但是蓝染对他们总是心存敬畏，脸上虽然纯朴稚嫩地微笑，但是心里总是一万个警惕，这种感觉是随着他日益长成一个唇红齿白的俊朗少年而逐渐增强的。

　　安顿下来之后，蓝染就负责庭院的清扫和挑水送信之类的琐碎小事。来到贵族家的第二日清晨，他正用一把笨重的扫把清理满地的落叶，那时已是深秋，枯黄的梧桐叶片又厚又湿，从高高的梢头旋转着凋零，摔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偌大的庭院里充斥着这种哀婉衰败的气味，混合着落叶的木质味道和泥土的腐朽，以及还未散尽的浓雾的冰冷和潮湿。

　　记得父亲曾经在酒醉后讲过一个故事，说天国的树林都是乳白色的，以云为枝叶，以白雪为花蕊，以雨露为蜜糖，每当夜晚降临，你就能看见它们的果实，在墨色的苍穹中闪烁无垠，每一颗或悲或喜，但却璀璨无比，骄傲而壮丽。

　　[每当它们坠落大地，便会化成为人类的样子来掩藏自己，倘若能得到其中一枚...........]父亲打了一个饱嗝，[呵呵，蓝染你还太小，这个故事有点少儿不宜，不如换个仙太郎的故事讲给你听吧。]

　　于是蓝染没听到结局。

　　突然，一阵通通作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拄着扫把回头望去，就看见一头毛茸茸的哈士奇狗擦着裤脚蹿了出去，清淡的朝舞随之散开，从中显现出一位年纪相仿的小男孩，正光着脚丫沿着木质的门廊地板跑过来，身上穿着雪白色的和服，满头绣发乌黑闪亮，一双大眼睛反射着夏天的神采。

　　“小哈！快把我的鞋还给我！”他边追边笑，白净的脸颊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还露出两粒顽皮的小虎牙。

　　不知怎么的，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蓝染突然良心大发，很仗义地扑到那头活蹦乱跳的哈士奇，从它嘴巴里抠出了一只拖鞋。

　　于是，他就这么遇到了浮竹少爷。

　　回想起来，那时的浮竹还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长得可爱，脾气又好，同朽木家那个似乎生下来就是面瘫的冷漠家伙完全是两码事。他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不论碰见了谁都能没心没肺地打成一片，府里的佣人不管见了女主人有多么的噤若寒蝉，但是到了小少爷面前就会原形毕露，变成和善的大妈和爱唠叨的老大爷，甚至敢于抱怨伙食不好或者在朽木家工作的某某能拿到双倍的工钱。

　　除此之外，浮竹还在鬼道和剑术这些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天赋，据说他母亲年轻时曾是此中高手，因此虎父无犬子，年纪轻轻的浮竹少爷天天斗志昂扬地拖着一把竹剑去武馆进修，定时定量地把师兄们打的落花流水叫苦不迭，而且，根据蓝染的观察，他们并非看在浮竹家族的高贵血统上刻意谦让。

　　不过，有一件事情蓝染不想告诉任何人：每次陪少爷去武馆的时候，他都把老师传授的一招一式暗记于心，并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练习。对于这种不花钱就能得到的免费知识，他颇感得意，并且私下里拿浮竹当参照物进行比较。如果不是错觉的话，蓝染发现自己的聪明程度简直比巨大虚还要令人惊恐——可惜这些都不能大白于天下。

　　他只是个仆童而已，就要忠于自己的身份，成为一个永远只配衬托主人光辉形象的好背景，这是一条放诸天下皆准的道理，也是蓝染恨之入骨的原因。

　　记得有一天，女主人想考验一下儿子的剑术，就指定了蓝染做假想敌小小地历练一回。可怜蓝染他空有一身好本事却不敢当着女主人面前击败她的儿子，因此只得强压下跃跃欲试的煎熬，装作愣头愣脑的样子不得要领地举起掌中木剑。

　　对面的浮竹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头，嘴巴抿成一条线，很严肃的样子，然后义正词严地对母亲说：“我学剑术不是为了欺负弱小的！”言必扔下竹剑扬长而去，一幅受到奇耻大辱的样子，留下蓝染呆立原地同时脑海中回荡着浪涛般的回声：

　　弱小......弱小.......弱小......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