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绚丽盛宴》木子郦

13、展开的翅膀

　　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我自然是很依依不舍，昨天晚上又在父母房间大哭了一顿才回房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了孕妇，情感神经特别脆弱，居然把自己弄得像刚刚进宫时一样。信君还很不是滋味地说看我哭的架势，好像是和亲人生死离别一样，害他在一旁尴尬的要死。
　　只是撇开这些不说，现在占据我大部分心思的还是要不要进修的事。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信君，我想等自己做好决定才告诉信君。

　　刚刚和父母亲道别（彩俊那臭小子居然又跑出去约会了，连姐姐要走了都不送一下，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坐车回宫，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在巴黎留学时，还有在其他国家游学时的回忆都在眼前浮现。
　　如果选择进修，应该就又能过上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了吧，而且梦想也会很快实现。
　　但是这样丢下一切跑到国外真的好吗？感觉太不负责任了，再者我现在又怀着皇世孙，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像我这种人能照顾好丈夫，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多一个孩子，只怕真的会七国大乱。
　　“哎哟，到底该怎么办啦？！为什么所有事都这么复杂？！”越想越烦，我不禁气闷地叫出声。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信君说着放下手里的报纸，转头看向我，“见完孝琳回来你就常常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就连画设计图都会突然停下来，看着设计图发呆，孝琳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我只是想不知道拿去参赛的作品有没有获奖，信君不是也参加比赛了吗？你应该也很想知道结果把？”我试图转移信君的注意力。
　　信君一言不发地审视我许久，在我快要败下阵的同时，别开了他清冷的视线，漠然道：“获奖了又怎么样？现在根本没有让我继续这件事的机会。”
　　掩饰得很不错，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完美，不过我毕竟是信君的妻子，信君话里的无奈苦涩还有渴望我还是能听出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既然要成为皇帝就没可能再去完成那件事，这个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了。”信君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神情淡漠地戴上耳机，口气顿觉凝重：“至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其他的我会处理好。”
　　又来了，每次要结束一个他不想谈的话题都会把他的耳机拿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听音乐。
　　“那好，我告诉你我不想也不要回宫。”我任性地别开头面向车窗，不让自己知道信君此刻的表情，“我要回巴黎继续进修。”
　　信君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听到我的话了。
　　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隆起腹部，我才想起自己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也就是说我已经回宫将近三个月。
　　宫、梦想、信君、腹中的皇世孙……所有的一切是这么复杂，就像是迷宫，把我死死地困在里面，束手无策。
　　“我只是一使冲动才这样说的，别放在心上。我是皇太子妃，也是将来的皇后，我不会离开宫，也不会丢下信君一个人，那时侯的分开与等待一次就够了，不需要有第二次。”
　　车子驶进宫里，我缓慢地说完那些话，带着满身心的疲惫回到东宫殿。

　　李信看着申彩静一脸疲倦地走进寝室，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一抹散发着深深忧伤的孤寂微笑。
　　“申彩静，你不觉得太快了吗？才不过过了三个月，你竟然就告诉我不想再继续留在宫里了，在这里真的让你这么辛苦吗？
　　“是骗我的吧，说什么只要我在宫里，你就会在宫里。
　　“申彩静，我是那么的信任你，相信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是看到你如此疲惫的样子，却让我对你的信任开始动摇了，你真的可以为了我一辈子留在宫里吗？
　　“如果你无法忍受，我会放你走。
　　“我没办法忍受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那时侯在宫里窒息的人会是我，但是我更没办法忍受你因为我而失去笑容，那样灿烂的笑容我想要珍藏一辈子。
　　“所以，彩静，如果你真的无法继续留在宫里，我会放你走。”
　　无声的叹息，李信转身走出花园，有泪水从眼眶滑落，嘴角的微笑却哀伤得比泪水更让人心痛。
　　*** ***
　　信君和惠明姐姐一起出席宴会了，是三个星期以来第五次。
　　最近真的有我是未来皇后的感觉了，也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住的地方是宫。即使是怀孕，我仍然和信君还有惠明姐姐一起出席了两次宴会，以未来国母的身份。
　　而信君似乎从回宫以后就没闲下来过，终究还是开始接手处理一部分公务，宗亲会的大臣们开会信君偶尔也会参加，也特别热衷于一些公益活动，惠明姐姐若遇上一些比较重要的项目也会和信君商量，看来已经开始政务转接了。
　　只是我听说这些都是信君主动要求，并非大臣们施压，或是惠明姐姐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我回宫那天说的那些话。
　　在宫里的生活节奏日渐加快，我发现宫并没有因为我和律君的出宫而改变，也没有因为信君的离位而改变。宫一样还是那么华丽而空洞，辉煌而腐旧，高贵而寂寥，璀璨而单一，在光鲜外表下的宫仍然无聊沉闷，用古老的法规控制宫里的每一个人。
　　我想我考虑的时间也够长了，现在是该作选择的时候了。

　　然，我不曾想过我的决定与选择会在后来引起那么大的变故。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信君走进寝室发现我还没睡，一开口就责备我。
　　“等你回来啊！”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被吓倒。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信君脱下西装外套，走到床边坐下，“怎么，因为我这些日子没时间陪你所以生气了？”
　　居然恶人先告状！生气的人明明是他！
　　“我看是你生气才对吧！”
　　“……我生什么气？”极度心虚的口气，明显的底气不足。
　　“算了，我今天晚上先不和你计较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应该告诉信君，也免得信君再生这种不明不白的气。
　　“重要的事？什么事？”信君蹙眉。
　　我把放在枕边的信君的获奖证书和学校的进修通知书交给信君，然后说道：“这是那天孝琳交给我，说确切点是我们的导师拜托孝琳转交给我们。我们不是把毕业作品拿去参赛吗？现在不仅得到第一名，学校还希望我们能继续进修，参加一年后的全球性比赛。”
　　信君望着获奖证书和进修通知书沉默半晌，说道：“回宫那天你说的想要回巴黎进修就是指这个？”
　　“我是一时赌气才会那样说，其实我是在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既让我们完成梦想，又能够实践你和姐姐的约定。我一直觉得就算是做了皇帝皇后也还是可以去完成自己的梦想，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一直在苦恼的事情就是这件事？”
　　“是啊！我之前说过信君很适合当皇太子，当皇帝，但是我想信君更适合当导演，因为那是信君的梦想，是梦想的话信君就会更努力的去做，做出更优秀的成绩，所以信君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导演！”
　　为什么都是我在长篇大论啊，信君还摆出一副沉重的样子，该不会是为了我现在才告诉他这件事而更生气了吧？有受到打击的感觉，不过算了，还是先把我的想法告诉信君再说。
　　“现在我也想到方法了！我和我们的导师联系过，导师告诉我虽然我们没办法回巴黎进修，不过可以通过网络视频来进行进修课程，学校的老师也都愿意这么做，算是我们作为皇室成员所享有的特权。至于你要处理公务没时间上课这件事我也想好了，我想请律君帮忙，让他帮你分担一部分公务，虽然不知道律君愿不愿意，不过我一定会努力说服他的！”
　　好了，发言完毕，现在只等信君下结论。
　　信君还是一个劲的低着头，不发一语。
　　“信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轻声问道，心里有点不安。
　　信君，你要是再继续这样一直不说话，我可怜的心脏恐怕就要承受不住殿下您施放的巨大压力了，所以拜托你快点说话吧，好歹让我知道你想怎么做啊！
　　“你……”信君斟酌大半天，总算是开口了，以百分百缓慢的语速说道：“是希望我能完成梦想，成为电影导演？”
　　要说话就好好说，干嘛吞吞吐吐，迟疑又迟疑，都快让我心脏衰竭了。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消耗这么多脑细胞想这件事，还要浪费这么多口水向你解释都只是为了好玩啊？”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就知道信君要兴师问罪，我向信君扬了扬手中那两份自己的获奖证书和进修通知书，说道：“这里也算上了我不是吗？既然我的梦想和你的梦想被绑在一起了，我当然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做选择，等想好了才告诉你，让你下最后的决定。”
　　信君终于抬起头，那双拥有万伏电力的双眼此刻清澈明亮的如一泓秋水，唇边淡淡地微笑单纯干净，感觉仿佛回到分手前夕的那个夜晚，信君纯洁得让我舍不得离开他。
　　“我以为你不想再留在宫里，所以想要离开我了。”
　　我用双手轻轻抱住信君，也笑了：“不是说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信君。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就下定论呢？像现在这样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对不起。”信君把头深深埋在我的长发里，把我紧紧抱在怀中。
　　“那刚刚我说的办法你觉得可以吗？”
　　信君静默几秒，说道：“要应付宗亲会的大臣们可能会有点困难，不过我会解决好，所以就按你说的办吧，只要等律答应帮忙，我们就开始上课。”
　　我有点不敢相信，信君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你，是说真的吗？”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一直在我身边。”信君把我抱得更紧，温热的气息让我心跳悄然加快。
　　“两千五百万年以后我也还是会留在信君身边，不管经历多少个两千五百万年我都会一直留在信君身边。”
　　信君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信君吻住我。
　　深深地，温柔地吻住我。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信君第几次吻我，我只记得每一次我都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不愿意经过两千五百万年以后才能再见到信君，等待的时间如果太长我怕自己会失去耐心，等不及信君来找到我，我便会先跑去找信君。如果是那样，我们可能要花更长的时间找回彼此。我不愿意那样，我只想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信君。

　　梦想的翅膀已经展开，只等那片梦想的天空向我们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