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床》菊*酥

55、chapter 54

　　瘦得脱形的身材，干枯发黄的发梢，苍白无色的皮肤，空洞乏力的眼神，如果她默默无语的走过黑夜，没有人能做到不语怪力乱神了。

　　这就叫‘状态还好’么？那状态不好的时候是什么样？

　　蒋宇轩安静的将身后的门关上，却仍是心悸的回忆着刚才打开房门的那一刻。

　　易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没有目的性的盯着房门的方向，偏执且沉默，像是要在漫长的时间里静坐到死。

　　没有希望的漫长。

　　靠在屋门上，蒋宇轩抬头，却没有发现监控器，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床一椅和一桌，桌子上有一个小熊玩偶，电视剧看多了，他怎么都觉得玩偶圆圆的肚子有古怪。

　　“易晴，你还记得我么？”蒋宇轩打破沉默道。

　　大概是因为声音熟悉的缘故，易晴转了几下眼珠，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非常缓慢的点了点头。

　　舒殷说易晴可能会很不配合，但这种反应已经相当的难得，蒋宇轩不由得一阵开心，正想按着套路继续走，却听到易晴突然开口了。

　　“你是坏人，破坏我和哥感情的坏人。”

　　“…………”

　　听说易晴忘记了很多事，大概是将痛苦的事情选择性遗忘，偏偏这种事情记得很清楚，虽然说……记得有问题。

　　舒殷说过不能刺激她，蒋宇轩正想着要不要接着诱导她说话，却听到易晴主动的指责。

　　“你肯定是勾引哥哥了，他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呢？你真恶心。”

　　“…………”

　　“哥哥是爱我的，哥是最关心我的了，我们才应该在一起，哥会好好保护我的，当时哥打走了那个欺负我的坏人呢。”

　　易晴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无非就是小时候的各种回忆，她自动的将所有的回忆转换成了只有两个人，也就是她和易风，把蒋宇轩彻彻底底的放在她的记忆外，全当不存在。

　　说到易风帮她打走了坏人，还是小学那次易晴随父母回国探亲，她的装束很洋化，和穿着随意的小朋友不是一个套路，虽然她是善意的去和大家玩，但不仅遭到了拒绝，还受到了推推搡搡的排斥。

　　易家母亲绝对是个女中豪杰，从小就教导易风不能打女人，何况那个还是他的堂妹，当下易风看到就火了，几下把同龄的小朋友撂倒，对方哭着喊着回去找妈妈，易母也很给力，理直气壮的和对方的母亲讲道理，过程非常的热闹。

　　那件事过去了好多年，难得易晴竟然还记得。

　　“后来他打得我好疼，可是没有人管我，爸爸总在外面不会来，妈妈只是看着不理我，为什么哥哥也不来救我呢？他明明应该来的啊。”

　　这件事超出了蒋宇轩的记忆，令他抓不住要点，只能问易晴：“打你？谁打你？”

　　“你不知道？！”易晴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转而冷笑道：“你当时明明也在的，可是你也在一旁看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没有告诉哥哥的，所以哥哥才不知道，才没有来保护我！”

　　这真是一件千古的奇冤，蒋宇轩束紧眉头，无论在脑海中多么努力的搜索，却也找不到自己看到易晴挨打的场面。

　　“Tony的眼睛很像哥哥，但是性格却好差呢，可是他竟然绝对不和我分手，我说一次他就打我一次，呵呵，”易晴突然凄凉的一笑：“有次他给我了两个耳光，我就流了鼻血呢，他真是个人渣，对不对？”

　　Tony、Tony、Tony……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你还说他笑起来很灿烂呢，你就是帮凶，你帮着他伤害我！”

　　对了！蒋宇轩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照片……当时在易风email里看到的照片。

　　对方是个美籍华人，易晴高中一年级的男朋友，国外不比国内家长的保守，孩子交友很随意，所以当易晴在邮件里提起Tony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和父母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惊讶。

　　当时易风问过他的感觉，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海滩上，蓝天白云和碧波，易晴和对方笑得很灿烂，于是说了一句有关照片背景的评价，易风随意的将这句话发过去，不久后就听说他们分手了，时间似乎并不长。

　　Tony打易晴？他还在旁边看着？

　　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么？蒋宇轩咬着嘴唇，试图拼凑易晴的只言片语。

　　“一定是你不让哥哥来救我的，就是，就是，一定是，一定……”

　　易晴抱住头，痛苦的摇晃着，不停的用手指抓挠头发，枯黄的发丝掉落到浅绿色的地面上，看上去颇像没有了水分的枯枝。

　　“易晴……”

　　房门被从外面打开，舒殷站在门外，冲着试图走到易晴旁边的蒋宇轩招招手：“时间到了，先出来吧。”

　　蒋宇轩看了一眼易晴，又转头看舒殷，见到舒殷冲他微微的摇头，不放心的走到了门外，一个看护很快越过他和舒殷走了进去。

　　“没有事么？”蒋宇轩语气疑惑的问道：“易晴刚才那个样子？”

　　“过多注射镇定剂对身体有伤害，我并不提倡那样的做法，她的状况还好，何况还有看护在。”

　　“我真是不明白，是我对这种情况看得太少，还是你看得太多？易晴那种状态也叫做还好么？”

　　舒殷浅笑：“第一种，你看得太少，宇轩，你的世界很少有黑暗，这是你的幸运。”

　　蒋宇轩微微一愣，听懂了舒殷话中的感叹，没有再问。

　　回到办公室，两个人隔着办公桌坐下，舒殷满脸笑容开始道歉：“我听到了你们全程的对话。”

　　“小熊的肚子？”

　　“被发现了啊，”舒殷笑：“想法怎么样？”

　　蒋宇轩不留情面：“普通。”

　　“哈哈哈，我刚才不会是被鄙视了吧？”

　　“会。”

　　“…………”

　　“你没告诉我易晴出现了假想症，很多事情都不是真实的。”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什么也不肯说，况且我也不知道真相，没有对比的参照系。”

　　蒋宇轩叹口气：“你是想通过我逼她说话，因为她恨我。”

　　“呃……”舒殷有点头疼：“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呢？”

　　“要。”

　　“…………”

　　“易晴……会痊愈么？”

　　听到蒋宇轩迟疑的口气，舒殷抬眼深深的看着他：“作为医生，我当然希望她能痊愈。”

　　这等于没有说，完全就是囫囵的打太极，不过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有点难。

　　“你也不要太沮丧，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尽人事听天命，很多事只能这样。”

　　“舒殷你真是看得开。”

　　舒殷摊摊手：“因为我更加成熟。”

　　为情远遁美国的就叫做成熟？那为情跳楼自杀的岂不是早熟……

　　心中如此想，但为了金凌的安全，蒋宇轩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易晴的问题有点麻烦，在没有亲眼见到易晴前，蒋宇轩还没有这样直接的认知，但是通过刚才的见面后，他几乎能肯定事情不会进展得太快，恐怕得来日方长了。

　　经过了刚才的开场白，两人进入了实质性阶段，舒殷打开电脑开始边问边记录，不时会停下来想一想。

　　“你知道那个Tony么？”

　　“易晴高一时交往过的男朋友，似乎是没到半年就分手了，我只看到过那个人的照片，没有见过本人。”

　　“你和易风都没有见过？”

　　“没有，我们从来就没有去美国看过易晴，更不要说是见过Tony了。”

　　“你对那个人有多了解？”

　　“只知道他是美籍华人，是易晴当时的同校同学，好像是高一年级，上一代移民，只有这些。”

　　舒殷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沉吟半晌道：“你知道他殴打易晴么？”

　　蒋宇轩摇头：“从没听说过，易晴也没有和我们说过。”

　　“那也就是说，她父母的态度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连她父母是不是总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易风家里和他大伯家的往来也不多，远隔重洋，基本没有什么消息。”

　　舒殷合上电脑，靠坐到转椅里。

　　“更麻烦了么？”

　　“也还好，”舒殷抬眼：“起码知道了方向，多亏你了。”

　　“这样就可以了么？”

　　“恩，暂时是，”舒殷将视线瞥向窗外，晴明的阳光照进来，能够看清游移在空气当中的灰尘，他的视线随着一粒尘埃移动，半晌无语。

　　认为舒殷在思考，蒋宇轩没有开口打断他的思路，他不是专业人士无法提供额外的帮助，既然舒殷说还好就还好，目前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虽然人的性格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但是金凌也说过，舒殷无论做什么都是第一，不允许失败。

　　叮铃铃的手机铃响起，搅散了室内的安静，舒殷了然的看了看蒋宇轩的手机，蒋宇轩没奈何，没有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便接通了。

　　“我现在……”

　　“小轩，爸妈过来看我们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略微想了想，蒋宇轩知道是易风的父母来了，自从上次‘离家出走’后就没有再见过，蒋宇轩有一点惊讶。

　　“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啊，爸妈只是想看看我们，小轩，你不是怕见公婆吧？”

　　坐在对面的舒殷促狭的看着，令蒋宇轩几乎想把手机捏碎，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易母的声音：“轩轩，不要听小风胡说，叫妈就好了，不用叫婆婆的。”

　　这一次，蒋宇轩彻底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