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此去经年（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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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定好六天的行程，因为虞亦乔的易哥哥来接她了，四天就结束了。
回来的路上，辛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到小时候生病妈妈给她烧红糖姜汤，爸爸给她讲故事。李婉婷教她折千纸鹤，她悄悄折了999只穿起来，吴峻退役那天送给他。她梦到吴峻带她去博物馆，去春游，考试考砸了就找他“家长签字”。她又想起第一次和林以启见面，他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课本，说了句“We have history together.”他自我介绍，“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想起林以启第一次跟她表白，他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绵竹灾区的那些残败阴影一点点褪去，她的心渐渐暖起来，就算眼前的静好岁月是虚景，她也心安理得。
晚上，寝室里只剩下辛晴一个人。她舒服地洗了个澡，在四川那几天只有一日用不热的水冲了个澡，相比之下，现在的生活像是蜃市海景，美好的不真实。她刚躺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晴子，你快点去阳台上往外看呀！看我们对面的两栋楼，一定要看仔细啊！”张艾泠在电话里大声吼着，就怕辛晴错过了。
辛晴鞋子都没穿好就拉开玻璃门站到了阳台上。
对面的两栋楼是男生寝室，此刻黑暗一片。然后，一声哨响，两栋楼屋内有灯齐刷刷亮起来。左边的一栋灯光排成了“辛”字，右边那栋排成了“晴”字，过了10几秒，灯又熄灭了。马上又换摆成了“I LOVE U”的形状，整整两栋楼有规则地变换着亮灯的房间，构成了世间最美秒的语言。
辛晴踩了一双拖鞋就冲下楼了。张艾泠见她头发湿湿的、乱蓬蓬的，身上还穿着睡衣，不禁感叹，总算开窍了。
林以启站在对面小区的门口，指挥着灯阵变换队形。约莫过了10几分钟，灯刷一下全亮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到辛晴身边，静默了几秒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围观，祝福的，羡慕的，拿手机的、相机的，还有人架起了镜头，全程录影。
林以启咳了咳，“辛晴，祝贺你从四川平安回来！”
围观的同学唏嘘一片，有的怂恿他，“抓紧机会啊，还不进入主题！”
“对呀，这算什么开场白？”
“表白！表白！表白！”大家自动围成了一个圈，拍手直呼。
林以启和辛晴站在人群中心，两人都紧张的不知该看哪里。林以启早就想好了台词，可是气氛不对呀！
辛晴一直捏着衣角，咬着唇，她穿着单薄的棉布睡衣，夜晚的风吹得她瑟瑟的冷。“阿嚏！”辛晴一个喷嚏，林以启刚刚酝酿好的情调全没了。“晴子，你，你，你生病了？”
辛晴害羞地用手捂住了鼻子，“有点冷。”
林以启转过身，挥挥手，“大家都回去吧，多谢各位关注了哈！我们俩，得单独交流。”语气就像吃饭请客，把人招来了，菜不给上了。
人群还是不肯动，林以启有点恼火，“都散了吧！我今晚不表白了！你们别待在这儿看戏了。”
“切，你这算什么啊！噱头扔出来了，吊我们的胃口。”有人带头走了，围观的队伍渐渐散开了。
辛晴趁机从人缝中溜走了，自己跑回了寝室。
林以启呆呆地站在原地，懊恼不已。
第二天是周六，张艾泠去逛街了。辛晴醒来发觉浑身酸疼，喉咙肿痛，脑子也涨涨的。她撑着床，关了闹钟。终于挪到了洗手间，果然那个来了。昨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就出去了，又染上了感冒。
辛晴赶紧往跆拳道馆打电话，请了病假。那个老板抱怨了几句，叫她下次有情况早点打报告，现在教练很难找。辛晴“哎哎”的答应了，听到她沙哑的声音那边总算放了人。
电话又开始震了。是林以启的爱心短信：心脏每收缩和舒张一次构成一个心动周期。我在遇见你的第一眼就动了心。晴子，你左右心室的间距比我长多少？你的心动周期有多久？
辛晴支着发涨的脑袋，眼角都酸疼。她看了短信本来要按返回键，不小心碰到了拨通键。立即有激动的男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喂，晴子？！真的是你吗？”
辛晴像是握了烫手的山芋，一把把手机扔到一边。可是电话里的声音还孜孜不倦地响着。她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嗯，是我。我刚才不小心按错键了，打扰你了。”
林以启听出辛晴嗓音的异常，“你生病了吗？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提起昨晚，两人一阵尴尬。辛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大概在四川就病了，回来才发现的。你，不用担心。”
后面几个字，辛晴说得极轻，粘蠕蠕的尾调勾的林以启按耐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样讲话才能不受内心汹涌的波涛影响。“晴子，你在寝室里等我，我就去看你！”
辛晴还想劝他别胡闹的，可是实在发不出声音，索性挂了电话。他进得了女寝再说吧。
H大寝室门卫管的极严，家长探亲都得登记足量信息，还要验证。林以启跟阿姨说女朋友病了，带点药给她，还把手里的东西给阿姨过目。可阿姨不管这些，翻开了名册，“你女朋友学号是多少啊？哪个寝室的？我打电话跟她对一对。”
林以启没想到阿姨会问辛晴的学号，这个，他百密一疏啊。打电话给辛晴，她不接。林以启急了，“阿姨，要不你上去帮我把药送给她吧！她在六号楼508寝室。”
阿姨其实认得林以启，他天天来这边小区跟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表白，闹的全校闻名。看他焦急的样子，估计那姑娘是真病了。阿姨想了想，给他指了条阳关道，“我得在这里值班，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有空。你还是托计算机协会的修理部人员带上去吧。他们有证件可以随意出入男女寝。”
林以启怎能不明白阿姨的意思，兴高采烈地跟阿姨道别，“谢谢阿姨！我这就去找。”
林以启正好有同学是计算机协会的，他借了一张工作证，挂在脖子上，拎着早饭和感冒药再次路过门卫举起工作证，开心地跟阿姨招招手，冲锋一样地进了女生宿舍。
林以启第一次进女寝，走到508门口，看到门外贴着一张奖状，上面写着“全优寝室”。谁说现在女孩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晴子就秀外慧中。
辛晴打开门，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门口，大包小卷的一脸傻笑。林以启把脖子上的工作证举给她看，露出整洁的牙齿，“这就是咱们学校的‘流氓证’。”
辛晴莞尔，强撑着精神找了一次性水杯给他倒了杯水。“麻烦你了。我只是小感冒。”
辛晴脸色苍白，一抹笑容点亮了整个人。林以启看的晕乎乎的，心里暗想，要是她肯这么温柔，多病几次也不是坏事。
“哎，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刚刚叫的红绿阁的外卖，你稍稍吃点吧，生病可耗体力了。”林以启小心地解开袋子，把食物一一取出有条理地摆在桌子上。末了，拿出筷子递给辛晴。
辛晴接过筷子搁在一边，“我还没洗漱，不想吃东西。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赶紧回去吧，这里是女寝你呆久了总归不好的。”
林以启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又被辛晴扑灭了，他不甘心，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得利用起来。“那你去刷牙啊，我帮你把粥凉凉，你洗漱好了就可以直接吃了。”说完，他就把装粥的碗端起来，吹着气。
他吹粥的样子很撩人。碗里的调羹一圈圈搅着，带出一圈圈白气在他的鼻子上方盘旋着，辛晴只觉得脸上发烫，“你别麻烦了，东西放下我不会扔掉的。我想再睡一会儿醒了自然会吃的。”
辛晴本来就虚弱，此番话说出来有些有气无力，柔柔的语调让林以启很受用。林以启不理会她的逐客令，“那不行，我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未来的杏林高手，哪能扔下病人不管？你要睡就睡，要吃就吃，不用管我。你就当我是例行查房的值班医生。”
“那你随意，我得睡了，走的时候把门锁好。”
没想到辛晴就真的拥被而卧了。林以启又叫住了她，“哎，你先吃点药吧。”
“我不吃，是药三分毒。吃什么灵药感冒周期都是十天八天的。”辛晴由于生病的缘故没有对林以启很戒备，柔声细语的更像是小孩子在撒娇。她还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林以启从捏了两粒药，随手拿起水杯坐在辛晴的床边，“是中药，没什么副作用。我还能骗你吗？起来吃点药，好得快一些。”
辛晴还是不动，林以启腾出一只手拍拍被子，“诶，你不是怕苦吧？”
辛晴知道他在激她，可他的手拍着被子弄的自己痒痒的，不舒服。辛晴钻出被子坐了起来，“我吃好药你就赶紧走吧。”
林以启不答话，看着辛晴喝了水吞下药片，他发现那只水杯就是他刚刚喝过的一次性纸杯，那些欢呼啊雀跃啊比什么都来得热烈。
辛晴眯着眼歪歪斜斜地倒下了，侧了个身，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以启沿着辛晴喝过的地方又喝了两口水，这美人寝室的水都这么与众不同。临走，他把那只纸杯装在包里背回去了。
张艾泠回到寝室，屋子里黑黑的，她还纳闷辛晴这么晚去了哪里。一开灯，发现辛晴裹着被子在睡觉。她关了大灯，开了盏台灯，蹑手蹑脚地在寝室里游动着。
“你怎么还没走？”辛晴虚弱的声音从张艾泠的背后响起。
是梦话吗？辛晴好像没有呓语的习惯。“晴子，是我呀！我刚回来。”
辛晴揉了揉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眼前的人影，是张艾泠。她嘟囔了一句，“我以为是林以启。”
张艾泠换鞋的动作立即停住了，“额，你刚才说，林、以、启？”
辛晴不知呢喃了些什么，渐渐没了声音。张艾泠觉得奇怪，过去探探她，一摸，辛晴的脖子都烫手，吓得她直呼，“哎哎哎，晴子，你别睡了，赶快起来去校医院！你发烧了！”
辛晴挣扎着坐起来，满脸红晕，双眼浮肿，呵出的气都是高温的。“没事儿。昨晚着凉了。”
辛晴不听指挥，张艾泠一个人又搬不动她，急的她直冒汗。她看到桌子上的饭菜，猜到是林以启带来的，干脆打电话召唤林以启。
林以启一下午都担心辛晴的身体状况，周末没回家。接到电话时还在实验室，他挂上了“流氓证”，衣服都没换，飞奔508。
张艾泠给辛晴套了一件外套，林以启背上辛晴从五楼跑下去。想不到校医院晚上看急诊的人那么多，林以启抱着辛晴坐在走廊里等候，辛晴顺从的窝在他怀里，两人契合的像是了练习了很久。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才来？再晚一点就烧成肺炎了。”老医生斜眼教训着他们俩，“38.9，真能闹。看你也穿着白大褂，怎么这么不上心。”
林以启唯唯诺诺任批任骂，直到辛晴被扎针的刺痛感弄醒了，他才喊了句，“你轻点儿呀！小姑娘都细皮嫩肉的。”
老医生瞪了他一眼，“今晚人手不够我才亲自给她挂水的，这个季节最易染病了。你去给你女朋友买点日用品吧。她大概需要的。”
林以启经过老医生的暗示才看到，自己的白大褂上有点点血迹。林以启难得羞涩一把，红了脸走出病房，安排张艾泠带些东西来。
六月份，海面夏潮高涨，校园里盛开芙蓉。林以启衣袂飘飘，一路上吸进的都是这个季节充满希冀的香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此去经年（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