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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去经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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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梦。有的小姑娘想成为爱洛公主,闭着眼等她的英雄吻醒她;有的以为自己是辛德瑞拉,总有王子为她穿上水晶鞋。辛晴的梦,是成为一名军人。这样就有力量保护她亲爱的家人,捍卫她热爱的土地。
从辅导员的办公室出来,辛晴觉得天气格外好,一点不高兴的理由都没有。没关系,今年不行明年再来。
“嗨,晴子!”林以启手里捧着两杯奶茶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辛晴没有理睬他,硬生生绕过他从侧门走了出去。昨天是林以启第次37向她表白,她还记得那感人肺腑的台词:“晴子,我喜欢你。你知道的,从看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你漂亮,你聪明,你冷漠,怎样的你我都喜欢。我不是一时兴起追你玩玩而已,也不是因为有挑战性试试而已,我想和你度过下半辈子,我甚至希望我的下半生赶快开始。晴子,为了你,我不怕老去……”
他倒很有本事,总能把酸掉牙的段子一本正经地讲出来,还不分时间地点和观众。昨天就是在食堂一楼的大厅里,有几个兄弟给他全程录视频,说嫂子答应了这就这邀功涵,哥们又失败了这就是铁证。也不知这样深情的“铁证”占了多少手机的内存。
“哎哎哎,你别总躲着我我行不行?我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灵感表白的。”
林以启小跑着追了上来,把两杯奶茶举得高高的,担心被辛晴一脚踢开了。“我烦着呢,你离远一点儿。”
肯开口和他讲话已经是辛晴的恩赐了,林以启也不看人家脸色直往前凑近乎。“这两杯你挑一杯或者都拿去喝。”
林以启只要一有空就跟着辛晴,她上课他就去抢旁边的位子,她吃饭他就跟着去排队,她去图书馆他也拿本《百年孤独》正八经儿似的坐在对面。当然,他知道晴子去奶茶铺只买过口味截然相反的两种饮品:提拉米苏和卡布奇诺。
辛晴这会儿真有点渴了,拿了一杯提拉米苏,“九块钱,待会儿给你。”
“唉,你不用这样吧!小乔她们都喝了我几箱的奶茶了也没挖苦我。”
辛晴已经把吸管插进去了,再还给他也不好。就白了他一眼,“那你觉得谁态度诚恳就拿去给谁喝好了。诺,钱给你,不用找了。”
林以启接过十块钱,自尊丝毫没有被打击到,他贱贱地想着这可是晴子亲手摸过的人民币啊!
“你真要去当兵啊?那我怎么办啊?”
辛晴的气血一下子都冲上来了,“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医学院的都你这么闲么,你不好好钻研知识以后怎么救死扶伤啊?你知不知道医生多么重要,由得你这样玩世不恭吗?”
林以启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晴子,我没有玩世不恭。我的专业知识绝对不容置疑,其实我开始也没想好以后要不要做医生的,既然你喜欢我就学下去。”
辛晴也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不该把脾气发到他身上。他认真的语气和下定决心的表情都让辛晴很不自在,只好默默吸着杯子里有点不着边际的苦涩。
“我追了你那么久了,真的不是在游戏。我也不指望着你立马就回心转意答应我,但你至少得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我吧。你想没想过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啊?”
辛晴觉得他自以为是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有改进,他凭什么向她要公平。“林以启,我可从来没有暗示过你做什么,也不是在跟你矫情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要觉得不公平干脆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没有结果的。我也没有什么普通朋友,你算不算都无所谓。”
“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辛晴对准垃圾箱将空杯子扔了进去,“喝奶茶的时候是真心喜欢喝的,喝光了还不是要把杯子扔掉。谁无情谁可怜呢?”
“我们又不是杯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辛晴怏怏地说了句,“我的关系资料少敲了一个章,今天才发现。重新从老家寄过来已经来不急了。这批志愿兵,我当不成了。”
林以启听到她这么失落也不敢多讲话了,他努力抑制自己内心邪恶的喜悦,默默跟着辛晴走到了她们寝室楼下,最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就非要去当兵啊?我一表哥也是军人,很辛苦的。女孩子不该去受苦的。”
辛晴第一次直直地望着林以启,谜一样的眼神晃得他心里痒痒的。
“你不懂。”辛晴叹了口气转进了楼。
林以启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地喊:“我懂的辛晴,我会懂你的!”
门卫阿姨和叔叔已经见怪不怪了,半年多来这个英俊的男孩子没少在这里上演这样的戏码,他们只是为他的时运不济感到惋惜,没有一次讨到美人的欢心。
林以启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有精神了,他清楚地看到辛晴说“你不懂”时眼里的失望,她是希望他懂的,不是吗?那就还有戏。
辛晴七岁时,Z市发生了一场7.8级的地震。山崩地裂的坍塌带走了她的外公外婆,断壁残垣下还有她的爸爸。当时有个很年轻的军人救了她,把她按在怀里,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儿的孩子,都过去了,还有解放军叔叔在。那就是她的英雄吧!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军人,就能挖通道,搭帐篷,运物资,建房子。他们就像圣斗士星矢,拥有无穷的力量保护雅典娜。辛晴那时就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要保护我的雅典娜。
可是有谁懂呢?由于地震的惊吓,失去至亲的悲恸,辛晴将自己封闭了很长时间。她的妈妈已经很坚强了,忍着失去丈夫和父母的伤痛,照顾着自闭的女儿和受伤的公婆。辛晴很想帮妈妈,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那些山崩地裂的惊骇总是刺激着她,不断勾引她想起爸爸为了救自己和同学被死死压在了石板下的情景。她想变得强大可是无能为力,为什么圣斗士可以变身我就不能?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怪兽,是来陷害地球的。
如今,另一片土地罹难,辛晴责无旁贷。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四川做志愿者,当不成兵也可以助人。
“诶诶诶,晴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虞亦乔回到寝室就看到辛晴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一向整整齐齐的桌子乱七八糟的堆满了衣服,行李箱都托出来了。难得看到辛晴如此有失条理,虞亦乔竟有几分兴奋。
“哎呀!你不是答应林以启和他私奔去了吧?”
辛晴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是呀,私奔到地壳。”
虞亦乔坐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猜着辛晴到底要去哪里,“你入伍成功了?咦,那也不用这么快就走啊?你家里有事……”
“行了,你别乱猜了。我今年入不了伍了,我准备去绵竹做志愿者。虞大小姐还有没有不穿的衣服可以送给灾区人民啊?”
上个礼拜学校刚组织捐过款,一些小社团也自发邮寄了物资给四川的灾民。虞亦乔把半年的零用钱都捐了,辛晴家境不富裕,她把平时在外教跆拳道赚的外快全都拿出来了。那些钱本来是要给她妈妈买营养品的。虞亦乔知道晴子小时候受过苦,也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一直有着军人情结,特别热衷于志愿服务工作。可是真要去现场援救,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准备的。
“要不我回家再找找看,学校的就这些了。诶,你真要去四川啊?”
“当然了,这种事情可以开玩笑的吗?”
不知触到了虞亦乔哪根神经,一向娇弱的她突然认真地对辛晴说,“你带上我吧。我也要去。”
辛晴停下来,觉得今天的人都很奇怪,好像震的不是地壳而是人心。“你要去自己去,不要跟着我。我担不起责任。”
虞亦乔刚才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要去做志愿者。可能是看到掉在桌子上的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救赎。救助他人的过程是不是也能解救自己呢?其实,她的行为几近任性,跟晴子的感同身受完全不在一个境界,但是她一点都没有鄙视自己。
那两个字越看越扎眼,心里越来越刺痛。虞亦乔觉得好像非去不可了,难得有一个冠冕堂皇的任性的机会,怎能放弃?
“晴子,我真的很想去,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我会按照组织要求全心全意帮助灾民的。再说了,真正的新闻人都要到第一线报道的!”
辛晴向来淡漠,只跟几个室友还算热乎,尤其是性格迥异的虞亦乔,是她最亲近的朋友了。“你不是给我添乱,是给组织添乱。就凭你的身体素质能做什么呢?没有照顾好灾民还要连累大家顾及你,这算什么志愿服务呢?”
虞亦乔的800米成绩和许许多多小姑娘一样很差劲,但是她擅长很多其他的体育活动,网球和旱冰还是张易知教的。想到这里,她要去绵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开始死缠烂打。
“晴子,你就带我去吧。我眼神好,能说会到,心灵手巧,细心耐心睡得少。最重要亲民!我不做体力活儿,不扛东西,但是可以照顾小孩子和老人,多好的第三产业劳动力,祖国需要我啊!”
“我没钱乘飞机的,S市到成都乘火车得30多个小时,很可能是硬座。你确定要跟着我?”
虞亦乔基本没有乘过火车,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从老家坐火车来S市看爸爸,人很多,很吵,但是不晕车。如今短途都是司机接送的,长途全是头等舱,还真没受过皮肉之苦。但是既然选择放逐了,就该放逐到底不是吗?
虞亦乔答应的大义凛然,“没问题,就是站着也得站去。你票子买好了吗?要不我下午就去买。”
辛晴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拒绝她,就由着她去了。“我去邮局寄东西,你自己收拾收拾行李,别带太多东西,药箱别忘了。”
虞亦乔高兴极了,翘了一节课打车回家收东西。拿了几张卡,挑了几件休闲装,找好了必备药悄悄地溜出来。
辛晴去跟班导请过假了,拿了假条回来就看到虞亦乔整装待发了。真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这时候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跟去度假一样。“你爸妈同意你去?”
“才怪!我没敢跟他们讲。”
辛晴把假条放到她跟前,“你要去跟老陈打招呼吗?我们来回可得六七天,要旷不少课的。”
虞亦乔哪敢见老陈,通知了老陈就直接通知了家长,叶繁可是让他盯紧女儿的。“我就算了呀!为人民服务总是要牺牲小我的,我相信老师们都深明大义,期末不会为难我的。”
“好吧,不管你怎样我都是要去的。记住,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拖累我。”
“放心,我对太阳发誓一定听从组织安排。”
“组织现在命令你去南站买火车票。”
两人到了火车站,看到通知上写着S市到成都的火车已经恢复通行了,还加了一些大巴和航线。但是火车票紧得很,刚刚辛晴听到一个人说还好买得到站票,那排到她们岂不是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辛晴正考虑要不要换坐大巴,虞亦乔有点犹豫地开口了,“晴子,我们这样还能买到票吗?刚才那个人也是去成都拿的都是站票呢。”
“你不是不怕吃苦么,别人能站着我们就不能了?”
其实辛晴也是有些动摇的,毕竟硬座还能靠着座椅休息休息,但是站票,一样的价钱却只能趁旁边的人去厕所才可以稍稍坐一会儿。
队伍慢慢前进了两步,虞亦乔捂着肚子神色隐忍地跟在另一条队伍排队的辛晴说,“晴子,我肚子疼,得去洗手间……”
虞亦乔小跑着冲出了队列,走前还不忘告诉前后的人:“记住我的位置啊,我回来还站这儿不是插队哦。”
虞亦乔这一去就去了十几分钟,辛晴前面还有四个人就到售票口了。辛晴了解虞亦乔,她绝对不会以这样的理由溜走了,为什么耽误了这么久,她的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果然,虞亦乔兴冲冲地拖辛晴出来,“不用排了,不用排了!我的一个亲戚正好有两张后天去成都的卧铺,我要来给我们俩了。”
“你们家亲戚怎么知道你要去成都啊?你不也怕他告诉你爸妈。”
“我跟他说我们班有两个成都的同学想回家探亲,正愁没票呢。你放心吧,他们去采访的都可以报销的,让他和同事乘飞机吧。”
辛晴知道虞亦乔背景显赫,此时,能火速去四川是头等大事,要是真得站38个钟头,那等到四川了她们也变成了半个灾民。她清高,但她不矫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追究两张卧铺票的来历。““钱我回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