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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 ...

  •   斐然没在诊疗室待太长时间,伤情一稳定便被带回了牢房。
      出工时间屋子里没有人,他躺在自己床上休息了没多会便听集合领饭的哨声响起。
      这才感觉到肚子的确饿了,去了饭厅排队领饭时同屋的小郑挤到他身边,“嗨,回来了。怎么样,没事了吧”
      斐然说,“没事,”眼睛有意瞥了瞥四周,“三霸这几天有没有找你们麻烦。”
      小郑快活地“嘿”了一声,“哪还有三霸什么事啊,那东西早不知死哪去了。”
      斐然诧异,“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又来了个厉害的角色,三霸那天被他打得挺惨,噢,就是你被打那天,”说到这,小郑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啊,兄弟,那天的事你也别怪我,三霸那块头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
      斐然显然没在意他的袖手旁观,“没事,我知道。三霸被谁打了?”他比较关心这个,三霸的事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对于新进的厉害人物他条件反射地关心起来,万一再进来了个那样的,他还是要时时提防的。
      “听说是唐门的一个人物,混得应该不错,听说三霸这几天干活时腿都直哆嗦,深怕被人暗算。”
      唐门?斐然反感地皱起眉头,会是欧向奕派的人吗?保护他?
      正思索间,小郑碰了碰他胳膊,抬头朝对面努了努下巴,“瞧,就是他,你的救命恩人。”
      斐然顺势抬起头朝前面望去,一排的犯人服,看不出特别。
      “那个,从前数第五个,我打听了一下,他姓曹,外号老九,以后咱们这一片的都得管他叫九哥。”
      斐然于是朝那人看去,那人的个子不算矮,倒没有他想像中的虎背熊腰,奇怪的是这宽阔结实的后背为何看着那么眼熟,好像,好像在哪见过。
      斐然思索了一会再次抬眼望去,那人像是感觉到被人注视了似的,转过头来。
      虽有了些微的改变以及多了道疤,可那张脸,斐然瞪大了眼朝那人看去,他永远永远也忘不了的那张脸。
      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下一秒,他奔出队伍直直朝那人冲过去。
      揪紧他的衣领,死死瞪着那张让他痛苦了整整六年的脸。
      那人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怒气,脸上挂起温柔的笑,“斐然,还好吗?”
      声音低沉,一如往日的甜言蜜语,近在耳边。
      如果,如果这不是一场梦
      斐然扬起拳头狠狠砸向那人的脸庞,一下两下,他一边打一边暴吼出声,“欧向奕!!!”
      这个名字他死也不会忘,这个名字他每晚撕烂了嚼碎了,痛恨着也快乐着。
      这个男人带给他太多太多的痛苦,这个男人毁了他整个人生计划,毁了他要送给言研的梦。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去死!!!”
      声嘶力竭的吼声宣泄不了半分他的痛苦,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亲手杀了面前的人。
      不管他给了自己多少感动,下半生,他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用尽心思躲到这里来,是希望用三年的时间能彻底摆脱他。
      他已经放弃了所有尊严,就算在监狱里会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他也能坦然面对。他甚至做好了对抗的准备,可——
      欧向奕的出现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人会追到这里来,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无法面对他病态的感情。
      这三年,是他好不容易向上天争取来的,只属于他的三年。
      他要用这三年尽情地思念言研,每晚用手指在月光照亮的地方描画言研的模样,每一次工作时想到和言研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都会傻笑起来。
      他告诉自己,快了,就快了。
      还有两年零三百天,零二百九十八天,零二百九十天,他每天每天都在细数日子,细数和言研相聚的倒计时。
      他就要见到那个人了,那张脸,久远得都快要记不清了。
      他需要抓到真实的言研,他太想太想言研了。
      周围的人跑上来劝架,季云恒紧紧抱着斐然的身子,感受他强烈无比的挣扎,“斐然,冷静一点,斐然!”
      小郑吓坏了,从斐然进来到现在,他从没见过那个人如此发狂的状态。
      初进时的斐然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杯淡淡的白开水,温吞,无味。
      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像有很多心事,不经意望过去时,会发现躲在太阳底下的男人在偷偷地笑。
      他的快乐不愿意和人分享,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男人。
      小郑在心底下了这样的结论。
      可今天的斐然,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疯狂,对着那个人,烧红的双眼怀着任谁都会读出的满腔恨。
      他对着那个人用尽全力地拳打脚踢,小郑甚至不怀疑,一旦手上有工具,他会将那人往死里打,连季哥那种身材略比他结实的男人都要制不住他了。
      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
      小郑担忧地朝被打的那个人看去。
      只见他倒在地上护着头任斐然发狂地殴打,半点还手的意思也没有。
      不该是这样的。
      他亲眼见过那个人发狠起来的样子,面对彪悍的三霸也不会手软的人怎么可能怕一个书生样的男人。
      但现在的局面要怎么解释,斐然还在歇斯底里地狂叫着,伸长了手脚要向那人招呼去。
      难道,他真的干了对不起斐然的事,有愧于他,才不敢还手。
      不容他多想,狱警吹着哨赶了过来。
      两人都被带走了,关禁闭是免不了的,真正让季云恒担忧的是,如果他没有看错,被打的那个男人——就是此刻应该在国外度假的欧向奕。
      因为斐然的关系,他在看新闻时特别留意了一下欧向奕的动向。监狱里娱乐杂志不多,却还是让他捕捉到这男人的一点消息。
      这两个月来,欧向奕不改风流本性,和多位女星的花边新闻时有报导。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他拥着新交的女友快乐地宣称要去国外度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在报纸的最后有人问他对助理被判入狱这件事有何感想时,他毫不在意地说,我应该有什么感想?他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至于助理一职已经有新的人员上岗了,大家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女友妮娜身上才对呢,她可是有实力的明日之星呢!
      季云恒收敛心思,回到座位上,爱打听的小郑挤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季哥,你说斐然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还没见过那小子发狠的模样呢,怪吓人的。”
      季云恒说,“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离那个人远点,少和别人提他的事,否则哪天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小郑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感情您认识他啊”
      季云恒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在S市混的时候,哪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认识啊,唉,不提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小郑额头竖起三道线,季哥吹嘘了三百次的老生常谈又开始了。

      一墙之隔,关着斐然和欧向奕。
      狱警严厉地训斥了一番后,锁紧门离开。
      各关一个星期的禁闭,想不通的话就再延长。
      斐然无力地跌倒在地,他这辈子可能都要想不通了。
      想不通老天为什么要那么捉弄他和言研,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受了那么多的折磨,为什么就不肯仁慈一点,放过他们,给他们一点点幸福的机会。
      他的要求,一直不高啊!
      如果当年要带着言研过好日子的想法是奢侈的话,他愿意放弃。
      如今的他只想,只想能到言研身边,哪怕两个人一辈子贫穷,一辈子清苦,他也甘愿。
      他太想太想言研了,想到要发疯的地步了。
      后脑一次次砸向墙面,感受着痛的同时泪水爬满脸庞。
      这些年来他强压着思念,他怕一旦让这种感情占主导地位的话,会失去冷静理智,会像个废物一样一事无成。
      他随同欧向奕出席各种晚会,站在镜头前他努力保持微笑,他想,也许某一天,言研会在电视前看到他。
      即使只是一瞬,他相信,言研也认得出来。
      言研会知道他的然哥过得很好,言研会知道他的然哥一直一直没有忘记他。
      给他一个希望,让彼此的等待延长。
      他们一同走过二十年的光景,他坚信言研会同他一样从未改变。
      他记得言研身上的痣长在哪个部位,记得他身上每一处伤痕的由来,记得,记得他们一起走过的所有路。
      在黑漆漆的禁闭室里,他失声痛哭。
      今晚,就让积聚的感情彻底宣泄一次,忍耐了多久痛就有多久。
      他恨上天的不公,他和言研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伤害一次次加诸,为什么在受了那么多挫折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他其实不知道三年后欧向奕会不会放过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言研。
      可他还是一遍遍麻痹自己,欺骗自己,只有这样不断告诫,他才能撑下去熬过来啊!
      他想像着和言研的重逢,想像那个男孩泪流满面的样子,想像和他一起布置他们的新家,想像在他打工回到家后言研穿着围裙站在门口迎接他,想像一栋老旧的楼房灰蒙蒙的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的光,那是他和言研一起住的地方,一起度过剩余人生的地方。
      靠着这些想像,他坚强地活在这个罪恶的地方。
      手指颤抖地搭上墙面,一点一横,书写他思念太久的那个字。
      他其实是看不见的,可那个大大的言字还是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已经用尽全力了啊,到底还要他怎么做老天才肯放过他,就当是可怜也好,请可怜可怜他和言研吧,他们的爱并不廉价,他们的爱也需要呵护啊!
      如果还需要遭一百次罪才能再见到他,那么也请上天给他点暗示,他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他只想只想,早点去到那个人身边。
      头抵着墙面,他早已泣不成声。
      一墙之隔的欧向奕将他每一声哭喊听得清清楚楚。
      了解他的痛,心疼他的伤,因那一切他都切切实实地感受着。
      斐然的每一声哭泣都是锋利的刀,在他的心口划下伤痕,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六年了,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人,六年了,他的爱坚持得很辛苦。
      多想好好待他,给他能给的一切。明知换不来同等的爱,可还努力着,挣扎着。
      哪怕听那人唤一声久违的“向奕”也好,他的爱卑微无望。
      制造滥情的假象,隐瞒身份追到这里,换不来那人丝丝感动,愤恨像开了闸的洪水浩浩荡荡向他席卷而来,斐然的苦也在这一次次拳打脚踢中让他彻底明白。
      身上的伤很痛,可心里的伤他不知该用什么形容了。
      三年,他知道自己等不了三年,斐然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见他,不管他使什么烂招想什么办法,都再见不到他一面。
      三年,他连三天都忍不了。
      屋子里的所有摆设都有他的影子,熟悉的味道充斥鼻间,他怎么能忽视。
      吃饭时,斐然坐在餐桌边漫不经心地撕着面包,偶尔跟他搭一句话。坐车时,旁边位子上的人冷冷地白他一眼,叫他不要一大早就发神经。开会时,一脸严肃的男人聚精会神听着报告。办公室里,一把打掉那双欺上身的手,横眉冷目警告他别再乱来。
      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叫他怎能空等三年。
      虽然斐然说了很多很绝的话,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他心里总是有自己的吧,哪怕只占了百分之一,为这一丁点,他也愿意赌一把。
      可惜,他赌输了,输得彻底。
      输了心,输了尊严。
      斐然连这百分之一都吝于给他。
      那种痛,连一秒也不想见到他的恨,欧向奕啊欧向奕,六年的努力,化为虚无。这场仗,败得一塌糊涂。
      还要再坚持吗?还能再坚持吗?看着那人的心痛,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和折磨。
      头抵着墙,他无力地闭上双眼。
      输掉的心还能再找回来吗?
      如果能,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未来,未来的三年,即使不在一间牢房,即使那人不再看他一眼。
      他也有最后一点值得欣慰。
      能天天看着他,保护他,爱着他。
      就这样吧!
      等不来的爱就不是爱了吗?
      他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这三年,他将宁静自由彻底还给他。
      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等着他,这样,可以吗?
      至于三年后,就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斐然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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