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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欧荣泽倒了杯红茶端给他,“尝尝看,这是向奕特地带来的。”
欧向奕?他居然有时间?
斐然端起骨瓷杯,浅抿一口。男人心理虽破败,可对生活的讲究还是从未改变过,生活用品一律高档精致,眼里容不下半点瑕疵。
欧荣泽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他说,“这些天,我一直没有理过向奕,也许我心理还在责怪他当年的欺骗,过了这么久还是无法释怀。对向煜,我无能为力。可向奕,我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我没有想到,他对我这个失败的长辈还有尊重。这段日子他每天都会过来,即使我从没搭理过他,他也坚持过来坐一会说说话,不提当年不提所有不开心的事,他只是聊你们上一站所见到的美景,聊这些天和向煜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奇闻奇趣,像个半大孩子说得津津有味。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居然也会有些心动,也想亲自去看看那些地方,那些景物,是不是真如他所说那般。”
“你当然可以去,”斐然说,“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欧荣泽抬起手挡在他面前,“不用了,这些事以后再讲,我想跟你说的是,向奕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接下来的话,斐然其实不想听,他已经能预见男人会说些什么,可那略带磁性的嗓音还是不知不觉传入他耳中。
向奕,是个可怜的孩子。
哪怕他一直生活无忧,却也一直与孤单为伍。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寂寞着。
也许你不赞同我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从没了解过他,也可以说你从没想过要了解他。
我知道对向奕你是有恨的,当年因为对他的怀疑,他所做的事我一直都有关注。他对你,做了很多过份的事。我没有要让你原谅他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聊一聊他的过去,你就当做是我这个老人家的唠叨,听过就算了。
斐然不再用敌对的眼神望着男人,稍偏过头,视线对上桌面上摆放的两杯热气氤氲的红茶,放弃了抵抗。
欧荣泽感激地对他会心一笑,拿开放在膝盖上看了一半的书,抬眼看向他,无奈的一声叹息,为了那个人孤寂的一生。
他不该出生在欧家,这是个没有人情没有温暖的家庭,除了他生母几乎没有人正视过他的存在。
可就是这个最疼他的人,却在他6岁那年病逝了。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啊,他就被送到了国外。他的父亲像对待瘟疫一般,急着把他这个包袱扔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小小的年纪,他甚至还不明白丧母是什么意思。
记得出席他母亲葬礼那一天,年幼的他,穿着黑色小西服,全身颤抖地站在告别厅的角落里,瞪着一双恐惧无措的大眼睛,看着来往行人。我问他,为什么发抖,他却抓紧我的袖口,只会一个劲问我,妈妈呢,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妈妈不要他了吗?他听话,他乖,他再也不吵爸爸不烦哥哥了,妈妈是不是就会回来了?那些话让我的前妻那样一个坚强的女人都忍不住哭了。
那时候的向奕可能不知道,那还只是开始,他的一生都会这样孤独的度过。被送到了国外,除了钱,他一无所有。谁会管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上学,夜里蹬了被子还有谁会给他盖。
他刚被送到那里时我曾打了电话过去问负责照顾他的管家,那个中年的英国妇人用很厌烦的口气冲我说,他哭了整整两天。不停地哭 ,哭累了就睡着了,醒了又在哭,一直叫着妈妈。连我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听了都会心软的找大哥谈谈,希望能把向奕接回来。可他的父亲听了我的转述却无动于衷,甚至用敌意的目光探询我说这番话的用意。对他来说,向奕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包袱,他懒得管。只要给他一口饭,饿不死,就够了。
在那之后,我也没有再打电话过去,但光凭想像也能猜到一个6岁的孩子在那里会过得多辛苦。他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用了多久他才懂得哭泣没有用,用了多久他才学会坚强,懂得只有坚强,才能在那个陌生的国度活下来。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孩子,你还能指望他有多善良。也正因为这些因素,他才更加渴望一份关爱。斐然,我曾经以为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为了花花公子的形象而需要的一颗棋子。后来我才知道,我想错了。向奕对你的执着其实不难理解,对于他爱的人,发自内心爱着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因为他不能,再让他深爱的人离开他,他办不到啊!
因为害怕寂寞,害怕孤单,怕再被丢弃,一个人度日的痛苦他不想再尝试了。
这么些年来,他是得到了你,可心灵深处还是孤单的可怕,一直是他一个人在原处徘徊,你永远也不会让他,走进你的内心。
离开别墅时,欧荣泽没有下来送他们,坐在二楼卧室的落地玻璃前,默默地送别他们。
这一天,天空难得放晴,斐然抬起头冲着那个朝他点头的男人微微一笑,钻进车里随着欧向奕一起离开。
冬天的脚步刚刚踏足这个城市,一场较大的流感随之而来。
斐然也未能幸免,禁足的同时全身被厚实的冬衣裹得严严,一天三次药在欧向奕深情注视下按时服用,夜里稍有一声咳便被一具火热的身体拥得更紧一些。
斐然挣了几次也没挣开,“你不怕被传染吗?”
“传染就传染,也死不了人。”背后男人的声音中夹杂一丝慵懒。
斐然便不再抵抗,果然没几天,他的病好了,男人却因抗不住病毒的再三侵袭,连打数个喷嚏后被医生宣告重感冒 。
得了重感冒的欧向奕没有接受医生的忠告在家待着,反而跑得无影无踪,一连几天斐然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周一来到公司,他刚走到欧向奕办公室外便被美丽的女秘书拦住,“董事长今天还没来。”
斐然推门的手停住,转身望向脸上带着微笑的女秘书,心里揣测男人的反常。
反常的男人在夜色掩护下来到妖媚横生的异世界,要了个包间,叫了个小弟陪着他吞云吐雾。
“你多大了?”
“二十。”
欧向奕满意地点点头,吐出一口烟雾,他每次来这种地方都会叫个二十岁的男孩,他喜欢这个年龄,一如他初识斐然的那一年。
那个年龄留下太多他们的美好,回忆可以是甜蜜的巧克力,溶到心里,也可以是锋利的尖刀,一刀刀刺向脆弱的心脏。
年依辰打开包间门时正看到一手夹着烟的男人一边不停咳嗽一边和小男生调情。
皱着眉头随手夺过他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挥手赶走了一脸诧异的小弟,任欧向奕不顾形象地冲他嚷嚷。
也嚷嚷不了两句,紧接着一阵连续的咳嗽。
年依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狼狈样,“自作孽不可活,都咳成这样了还抽烟。”
欧向奕刚想反驳却不料又带来一阵急咳,这一番闹腾似要将肺都咳出来。他一头倒向沙发上,乖乖轻喘气,不敢再动肝火。
异世界的老板早换了人,带着眼镜一脸斯文的季老板不知因何低价卖了生意红火的店面,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这几年欧向奕也换过不少地方混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也许,也许是有一份感觉留在了这里,有一种味道时时吸引。
“别扯那些听不懂的,你就直接说是因为在这里和斐然认识的,我不会笑话你。”年依辰曾经一脸坏笑地说着不会笑话他的话。
习惯了与他斗嘴的欧向奕却无语反驳。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是不是属实,他骗了大脑,无论如何,也骗不了心。
“空虚吗?”
年依辰的话总是一针见血,TMD,他空虚得都想杀人了。
明明人就在眼前,明明他什么都得到了,可----
空虚还是像一张大网,时时网住他疲惫的心。
于是发现他贪婪的本性流露出来,他想要的不再只是人。他要男人的心,彻彻底底为他一个人跳动的心。
这几乎成了奢望,他的空虚也被无限期放大。
三十岁的人都该到了成家的年龄,三十岁的人几乎都渴望有一个家。
有一个自己爱也爱着自己的家人,有一盏一直等着他回家的灯,有一顿有人做陪的热饭,有一句关心的问候,有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却比谁都更渴望一个家,有一个能让他的心安稳停伫的地方。
“那就结婚吧,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那些社交名媛里总有一两个能看顺眼的吧,别太挑,凑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