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左双右单

14、14

　　“大雷，今天加班？还不走？”同事小张探进头来，一脸的纳闷，雷立青什么时候对工作这么认真负责了？竟然主动加班！太阳就要从南边升起来了。
　　“你先走吧。”雷立青缩在电脑后面，盯着电脑屏幕。
　　“我们先走了。”
　　“嗯。”
　　过了一会，没听见其他动静，雷立青爬起来，抓了抓头发。他也想回去阿，可是，回哪里？
　　四天前跟雷立蓝吃完饭之后，他就跟做贼一样溜回尤加林家，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庆幸没有碰上尤加林，然后就在办公室里窝着。这其中，尤加林只打过一个电话，语气淡淡的，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倒是雷立青，在这边面红耳赤的解释说什么这两天工作忙，要加班，就先住在办公室。至于搬家——反正还没到期，就不用着急，前言不搭后语，一听就有问题。而尤加林只是应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尤加林肯定是做贼心虚！挂掉电话，雷立青竟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些失落，没有得到期望中的殷切关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雷立青只好把原因归结为是尤加林的错。（某k:到底是谁做贼心虚啊？）
　　“整天闷在这里，都要长毛了~~~~”雷立青伸个懒腰，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
　　现在想找个人吵架，都找不到。
　　模模糊糊，雷立青闭上眼睛，脑子不受控制的就开始往两个人相处的时光转去。
　　尤加林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早晚都要拖地板，家里的边边角角都擦得一尘不染。而他，说好听的是不拘小节，不好听得那就叫邋遢。当然，雷立青也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进厨房，免得造成房毁人亡的惨剧。除了自己的房间和卫生间，哦，还有客厅，他也不去别的地方。（某k:请问还有别的地方吗？雷：你怎么又来了？少说两句会死啊！）但还是免不了跟尤加林吵，比如说他经常吃完冰淇淋就随手把桶扔在桌子上，很长时间之后才记起来去扔掉，再比如说他经常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看书，然后把书随手一扔，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更比如说他啃西瓜，啃的脚下一堆西瓜子，还有西瓜汁，也不及时收拾，还有……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原来有这么多恶劣的事迹。而尤加林往往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得，伴随着收拾而来的，往往还有不停的唠叨，让他坐立难安，只好跟着尤加林一起收拾。
　　被骂得次数多了，雷立青也不服气，就反将回去，说尤加林是典型的家庭妇男，适合做家务，而尤加林就会被气得冒烟，两个大男人就站在客厅里，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直到吵得脸红脖子粗，累得吐舌头，这才作罢。吵完了之后，该干嘛还干嘛。雷立青下楼去买饭，顺便帮尤加林也带回来，他拎着垃圾袋下楼，尤加林继续打扫。
　　一次又一次，两个人倒是乐此不疲。
　　还有雷立青最拿手的就是讲笑话，特别是冷笑话，有点空闲，就坐在那里一本正经，拉着尤加林给他讲笑话，美其名曰锻炼尤加林的笑细胞。尤加林有时候没有事干，就端着咖啡，也一本正经的坐下来，听雷立青讲笑话。经常是雷立青被自己的笑话乐的笑翻在沙发上，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就差一口气背过去了，尤加林还是傻傻的坐在那里，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也有时候尤加林忙着自己的工作，对雷立青的邀请视而不见，还会抽出几秒钟时间讽刺一下雷立青的恶劣品位。
　　两个人就这么磕绊着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直到尤加林突如其来的告白。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将这种毒舌生活继续下去，自己——可是现在，有多么难过么？雷立青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心里已经翻滚起来。尤加林——当他上个星期忽然消失，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那种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的生活，那种就像失去生活中重要东西一样的空白，那种从心底空荡荡的感觉——雷立青缓缓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姐姐说，自己一提起尤加林，眼里就放光，是真的吗？
　　眼里放光？雷立青猛地坐起来，屁！眼里放光，那叫狼！雷立青骂了几句，想站起来去倒水，拿着杯子，却走到壁橱边上，打开橱门，拿出一面小镜子，这还是n长时间以前雷立蓝来找他落在这里的，上次被尤加林收拾到橱子里面。
　　“尤加林？”雷立蓝拿着镜子，嘴里念着尤加林的名字，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尤加林尤加林尤加林尤加林——”跟平常一样啊，哪里会放光？雷立蓝！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的眼里放光了？白痴！雷立青愤然，刚想把镜子放下，忽然想起什么，难道是因为不是用平常说话的语气的原因？所以看不出眼睛是不是在放光？
　　雷立青思索半晌，恍然大悟。一定是这样的！想想看，光是平白的叫着某个人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感情掺杂在里面，像白水一样，眼里会放光才怪！
　　那要怎么办啊？雷立青拿着小镜子，左右为难。难道要一人分饰两角，演一场？
　　好主意！雷立青瞬间打定主意，他拿着杯子，想象一下场景，就跟在尤加林家一样，对面就站着尤加林，恩，就当被尤加林抓住没收拾书好了。尤加林会怎么说呢？
　　“雷立青！跟你说过无数次了！看完的书要及时收起来，乱死了！”雷立青模仿着尤加林的语气，不耐烦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说过无数次了，烦不烦啊。”自己肯定也是很不耐烦。
　　“就会嘴上说！哪次见你利落的收拾过？我真服气了！你怎么就能这样活这么长时间呢？”对着镜子，‘尤加林’皱眉头。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就不能不要这么罗索？简直比我妈还能唠叨。”针尖对麦芒。
　　“你！跟你简直没有什么好说的！”怒气冲天。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这里说这些没营养的？偏偏还一天一次。神经病！”雷立青渐渐进入状态，指着镜子，唾沫横飞。
　　“你才是神经病！懒骨头！你以后一定找不到老婆！”尤加林总是喜欢诅咒自己孤老终生。
　　“干你屁事？管天管地，管人喝水打屁！这么闲关心我，不如先关心你自己。”自己这个时候必定是瞪着尤加林，不甘示弱。
　　“跟你这种满嘴脏话的人简直就没什么好说的！让开让开，我要拖地。不劳而获者滚到一边去！”尤加林不会说脏话，每到这个时候，就以劳动来掩饰他的低水平。
　　“谁不劳而获？说这句话不怕天打雷劈！靠剥削他人的钱财，吸食着劳动人民的血汗，过着奢靡的生活，你就不脸红吗？”如果有机会让某位导演看见现在的雷立青，那整个中国影视界就不必年年申奥年年败北了，瞧瞧他，不过是拿着一面镜子，一个人唱独角戏，就能激动的两颊绯红，慷慨激昂，这架式，只能惋惜的替他感慨一句，生不逢时阿~~~~~
　　“雷立青！你还有没有良心？”尤加林知道雷立青指的就是他出租房子的事情。这只白眼狼！
　　……………………（鉴于无营养废话太多，作者决定不再赘述。雷立青，您老人家继续，继续。）
　　“呼~~~~累死我了。”自己站在那里一会扮演尤加林，一会扮演自己，还要尽快融入角色，容易吗？可是这么一大会，把自己累得跟什么似的，脑子都僵了，才忽然发现，光顾着回想尤加林当时跟自己吵架时的表情了，压根就没想起来要观察自己的眼睛！郁闷阿郁闷~~~~~雷立青郁闷的都要抓狂了。
　　怎么办？雷立青郁卒的看着手里的小镜子，恩~~~~话说回来。两个人吵架，眼里就算放光，放的也是凶光吧？依照姐姐哪种说法，应该是——呃，没想错的话，应该是，比较温柔的光芒？
　　刚想到此，雷立青就觉得浑身冷汗涔涔。温柔？哈、哈、哈，这个词语好陌生。雷立青都想问问自己，多少年没见这个词了？
　　如果是温柔的光芒，那他和尤加林相处的时候，应该是氛围比较平和。
　　什么时候氛围会比较平和？雷立青绞尽脑汁，最平和的时候，应该是吃饭的时候。对！就是吃饭的时候，个人吃个人的，不会吵架。雷立青拧着眉头，回想跟尤加林一起吃饭的情形。
　　“你喜欢吃莴苣？”雷立青瞥了一眼，那天是尤加林出去买的饭。两个人为了避免口味冲突，一般都会直接要楼下餐厅的套餐。
　　“嗯。”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就不喜欢。真不明白你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咔嚓咔嚓的，还有芹菜，跟吃老草有什么区别？”偏偏尤加林对这两种东西似乎很中意。
　　“我吃什么管你什么事？你喜欢吃鸡心，我又没说什么。”无聊！
　　“我不过是发表一点我的看法，你什么态度？”开始发神经了。
　　“我懒得跟你说。”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
　　……………………（作者插花：以下省略n多废话，不过各位无需遗憾，请把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自行重复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雷立青烦躁的抓抓头发，哪来的平和气氛？还不是一样？最后都会演变成吵架？
　　把小镜子翻来覆去的颠在手中，雷立青始终没办法看到姐姐说的，那放着光的眼神。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看到？雷立青索性躺在沙发上，举起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把镜子拿近，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眼睛。双眼皮，有些黑眼圈。眼睫毛不长，但很密。瞳孔是咖啡色的，不是那种漆黑颜色。眉毛，眉毛很浓，有个挑尖。
　　自己的眼睛是这样子的，那尤加林呢？印象中尤加林的眼睛，不大不小，单眼皮，不对，也是双眼皮，经常会有些肿，所以才会看成单眼皮，是晚上经常工作到很晚吧。其他的，眼睫毛，没注意观察，眉毛？挺长的，也有个挑尖。眼珠？没注意。
　　尤加林说起自己，眼里是不是也会放光？其实撇去别的不说，尤加林对待工作的态度，真的没得说！跟他住在一起，雷立青才明白尤加林年纪轻轻，身价就那么高不是没有道理。尤加林是个很仔细的人，对工作的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做到尽善尽美，不达到他的要求，哪怕就要交工了，也免不了重新来过的命运。说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完全不过分。
　　既然是完美主义者，怎么会看上自己？雷立青又闷纳了。既然在他眼里，自己是个穿衣品位低下，懒惰而且邋遢的人，按理说，他应该避之不及，怎么会让自己搬到他家？
　　一见钟情？雷立青想起尤加林的话。
　　会吗？真有这种事？雷立青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就那么几秒钟。
　　啊~！！！！雷立青一个挺身，坐起来，刚才、刚才、刚才！！！！自己在回忆尤加林的时候，那种眼神——是不是就是放着光？雷立青紧紧地攥着镜子，呆在那里。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光芒。眼神流转，眼波晃过，几秒钟，就已经过了几年。
　　月色下，湖面，被风吹起的微澜，泛着光芒。
　　说不清，道不明。
　　“尤加林！！！！”雷立青用尽全身力气，突然大喊一声。
　　这个场景，在以后的许多年里，被反复提及。雷立青由解释到愤怒到沉默，最后干脆加入到嘲笑自己的行列中。时间一长，就连他自己也忘了当时为什么要突发神经的喊上这么一嗓子，还因为此名誉扫地，被嘲笑无数次。所以，本着公平起见，恢复历史真正面貌的原则，作者出来继续插花（雷：饱含热泪，用力握住某k的手，某k，虽然以前你有很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是现在，你终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这个恢复我名誉的重要使命，就交给你了！能否翻身做人，就看你自己了！某k：已经彻底无言= —|||||究竟是谁要重新做人？）雷立青之所以喊了一句，是因为他想喊。解释完毕，谢谢。（雷：……）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读者怀疑，雷立青不是在公司加班么?有谁听见他喊了？还说了出去？
　　不要着急嘛，所以不是有句老话说，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边么？那天，是这样子的，（某k很兴奋得跳出来，现在，由我向大家做一场现场直播！！！）雷立青刚喊完，门就开了，门口出现一个雷立青绝对、绝对不想见到的人，至少在此时不想见到。
　　尤加林站在门口，握着门把，神色平静：“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