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星海遗珠》千山独行

181、黎明前的黑暗

　　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梦，菲利希亚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做梦，她好久没做梦了，这种感觉对她来说陌生而又熟悉。梦境中她感到自己被人托起，又扔下，像一个不受掌控的皮球被人任意揉捏，一会她又梦到自己被隔绝在一片朦胧的透明球体中，她挣扎着想出去，想要触碰外面生机盎然的绿意。但刹那间，面前的晶体碎裂，她欣喜若狂，却发现风起云涌，她已置身在浩瀚的星海中，不停向黑暗的宇宙深处飘去，无法控制，身不由己。虚空的寒冷钻进了她脆弱的身体，在那一刻她感到了深刻的绝望和孤独。

　　哈卡活了几万岁，从孱弱的一条小风蛇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神，这一路走来荆棘丛生。他迷恋凡人对他的崇拜、信仰，却从不交付任何真心给他们，如果要有所回馈，也只是某种程度上的武力保护。他将蛊惑世人这套把戏玩得炉火纯青，其实内心深处害怕有更强大的力量有朝一日将他掀下神坛。在虚空漫长无边的岁月里，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如果能得到绝对的力量，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所以卑躬屈膝、忍辱负重、贪生怕死、阴谋诡计都不要紧。

　　但是他碰到了菲利希亚，在这个女孩身上，他见到了久违的真诚、坦荡，他不屑于这种毫无实用价值的品质，他嘲弄她、怠慢她，随时准备抛下她，并不将她真正当做自己已经缔结盟约的主人。当然他明白女孩也讨厌他，不得不忍受他。他们之间提防、猜忌、互相利用，再也没有比这更脆弱的关系了。直到不久前，他意识到她的力量，才真正下定决心追随她，帮助她。

　　哈卡想到这里，内心五味陈杂，他一直都不看好塞西尔和主人之间的关系，但爱情这种东西虽然摸不着抓不住，可它的迷人之处也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他体会过这种感觉，初次品尝美味无比，不可自拔。但爱情的保鲜期也往往很短，相比追求永生和力量，它不过是暗夜昙花，转瞬即逝。所以他无意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会让你送了命。”不知道是怪自己过于自负，还是懊恼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同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菲利希亚，一股久未出现的怒火倏地从他胸口升起。

　　无论是何种原因，这条小黑龙都没有资格再陪伴主人了。他不假思索的显出原身，用它强壮的尾巴狠狠抽向了塞西尔，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要致他于死地。小黑龙被抽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似乎如梦初醒。

　　格尔蕾正在用圣光术治疗主人，他跪在他们面前,失魂落魄得问：“姐姐，这就是母亲给我的惩罚吗？我们永远不可能自由了，对吗？”

　　弗洛拉沉默。

　　“塞西尔，那个时候，我就不应该让主人救你。”他听到自己恶狠狠得说。

　　“如果主人醒不过来，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他又撂下狠话。

　　“哈卡，塞西尔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起源大厅马上要被开启，一旦里面的武器被黑龙军团掌控，这里所有的人才要真正得陪葬。”弗洛拉疾言厉色得说。

　　“难道就要放这个定时炸弹在我们身边吗，先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吗？”哈卡冲她嚷了回去。他气疯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扭曲。

　　“你们不要吵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难道不是全力救治菲利希亚吗？”艾尔温用她尖锐的嗓音提醒他们。

　　塞西尔的内心是懊恼和悔恨的，他早已了解了黑龙之王的不择手段，诡计多端，他轻而易举得被救了出来，又轻而易举得上了战场，一切都顺利得可怕。与菲利希亚和老朋友们的重逢让他欢喜得放松了警惕，就此埋下了祸根。

　　他闭上眼，又睁开，手小心翼翼得摸上菲利希亚苍白的脸庞，心如刀绞。

　　该下定决心了，塞西尔站了起来，脸上的迷茫和脆弱消失了：“姐姐，在不确定能否控制自己之前，我还是离开大家比较好，或者你应该把我绑起来，在我失去理智的时候。”

　　“弗洛拉，你弟弟的建议是必要的，不要再犹豫了。”琼斯轻声得在她耳旁说。

　　弗洛拉看了他一眼，脸上仍是冷冷的，但内心其实早已波涛汹涌：父亲到底耍了什么诡计在塞西尔身上，如果说跟孢子实验有关，菲利希亚不是已经把他救活过来了吗？”

　　她望向被金色圣光包围的女孩，她对她一直怀有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她欣赏她的聪慧、坚定，另一方面她又忧虑塞西尔对她投注太多的感情，喜欢上一个人类，她不觉得能够善始善终，不光是他们身不由己，更因为龙族寿命漫长，即便是一个法力高深的魔法师，也不可能长长久久陪伴在他们身边。

　　“然后呢，远离我们的朋友，远离你的爱人，当一个亡命之徒，塞西尔，你想过没，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弗洛拉将自己移进了黑暗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别人对她的观察和揣测。

　　“我当然知道，姐姐，母亲无非是想逼我回到她身边，我应该明白她对我的警告不应该只是警告而已。”塞西尔的表情怅然若失，如果菲利希亚是醒着的，她会明白那是无从选择的痛苦。

　　“不要干傻事，塞西尔，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所..\"

　　“姐姐！”塞西尔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弗洛拉的话。“是你告诉我，如果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那就要勇敢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也不想再重蹈你的覆辙，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全场鸦雀无声，金色的圣光逐渐暗淡了下来，格尔蕾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很疲惫：“我已经尽力了，但她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数。”

　　“为什么会醒不过来，只是刀伤...没有魔法。”塞西尔压抑住心中的慌张，极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仿佛这样菲利希亚也会渐渐好起来。

　　“你以为菲利希亚是谁，她不是神，你说的刀伤已经触及她的心脏，你觉得一个凡人在这样的重创下能支撑多久。”格尔蕾皱着眉回答。

　　塞西尔望向菲利希亚，她无知无觉得闭着眼睛，仿佛只是沉睡过去。他多想上去抱住她，触碰她，感受她温热的躯体，可是他不敢，隐藏在他体内不安分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又看向哈卡，突然想到翡翠之心：”哈卡，翡翠之心能治愈她吗？ \"

　　“如果我能使用翡翠之心，我还会站在这里吗？小黑龙，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哈卡粗暴得回答。

　　“一定有什么办法。”他烦躁得走到门边，用力对着身旁的墙壁就是一拳，灰色的粉尘应声而落，洋洋洒洒飘到他身上。

　　“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布莱恩突然说道。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矮人探险家说出了他的主意：“我研究泰坦遗迹很多年了，而奥丹姆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存在。它不仅是一个气候研究中心，还存放着泰坦改造这个世界的蓝本，所以说，奥丹姆就是艾泽拉斯原本的样子。“

　　“矮人，说重点，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哈卡不耐烦得提醒。

　　“稍安勿躁，血神大人。”矮人安抚道。

　　“主人现在非常虚弱，如果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一定以为你在故意拖延时间。”哈卡的语气更恶劣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据我所知，起源大厅内不止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而且还有重塑这个世界、创造新生命、延续万物生机的力量。”

　　“你是说，我们得带菲利希亚进入起源大厅，然后找到那股力量治愈她？”塞西尔激动得说。

　　“我怎么没想到，我早应该想到的。”哈卡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责怪自己的迟钝。

　　“姐姐，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先回到母亲身边了，如果她要我的屈服，我便给她我的屈服，如果她要我的忠诚，我便给她我的忠诚，我会跟她一起进入起源大厅。菲利希亚拜托大家了，我在那里等你们。”

　　塞西尔推开门，屋外已经是繁星满天，幽深的蓝色天空下，黄沙一望无际。此时塞西尔的心也像着这片寸草不生的沙漠那样荒凉沉寂。他走进了夜色中，背影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塞西尔，你的天真会毁了你，你真的以为就凭这微不足道的血缘就能让你那名义上的母亲对你有所怜悯吗？”弗洛拉在他身后大喊。

　　塞西尔转身，黑夜模糊了他的脸庞，却没有吞噬他的心：“不，姐姐，我自始至终都不期望她的怜悯，她的身上并没有这种东西，你应该很了解，你的父亲身上也没有这种东西，我只想赌一把，让她以为懦弱和恐惧终究腐蚀了我，他们一惯就是这样看待人心、控制人心的。”

　　“塞西尔，一不小心，你会完全成为一具受人摆布的傀儡，你没有想过吗？”弗洛拉的声音几乎出离愤怒了。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努力过。”塞西尔化身为黑龙，飞向星空，融进夜色，也走向他那未知的命运。

　　弗洛拉双手颤抖着，她的弟弟比她勇敢的多，如果当初她有他一半的勇气，所有的结局是否都会有所不同。她落寞得想着，再一次看了一眼菲利希亚，又一一扫向她的朋友们：“菲利希亚交给你们了，我不能让塞西尔孤军作战，起源大厅的里的东西我们会帮你们拿到。”她承诺着，退出了房间，化为黑龙追随塞西尔的身影向远方飞去。

　　“好了，都走了，你们也要走是吗？”哈卡摊摊手。

　　“够了，哈卡，不要再说这些让人丧气的话了，我们现在共同的目标是起源大厅。争分夺秒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琼斯严肃得说。

　　“哈卡，你保护好菲利希亚，我们这就出发，必须赶在黎明之前进入起源大厅。”琼斯说。

　　“怎么进入，钥匙根本不在我们身上。”哈卡抱起菲利希亚，没好气得说。

　　“我对奥丹姆的研究或者说对起源大厅的研究可不输给布莱克，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即便黑龙他们拥有了钥匙，也不一定能够顺利进入大厅，里面的泰坦造物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主动权或许掌握在他们手上，但最后胜利的果实属于谁，无法预料....”琼斯说。

　　哈卡内心鄙夷他的故作高深，但脸上却扯出一丝笑：“我记得起源大厅就在群星方尖碑的东南方。如果现在出发，应该会在两个小时内到达那里。”

　　琼斯点点头，眼睛投向室外，沙漠的夜色更加浓重了，不知哪里刮来一阵风，沙粒开始翻滚升腾，渐渐遮掩了他们的视线。

　　布莱恩扯出脖间的围巾将自己的嘴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说：“虽然不是个好预兆，但老子就是不信这个邪...”他挺了挺背，第一个走出了方尖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