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为了不孤独》盼之安宁

4、FOUR

　　我只能默默等待着一切的结局。
　　似乎有东西，然后，渐渐的在胸口，汇集。然后有什么东西碎了，“啪”地一声碎裂的飞屑反射出的光刺入我的眼。
　　随后我看见了那种东西的颜色，温暖而光明。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我的预感似乎又渐渐清晰。
　　瑟缩了身体，抬头看着远处微微泛黄的天际似乎又想起了那天别院里诡异而颓唐的深橘色夕阳。那是我心里永远象征着不祥和黑暗的光。风像在梦里撩起母亲的发一样撩起我的发,耳际的几缕发丝在风中一点一点打着小旋,擦得我耳际微养——和梦里一样。我仿佛又闻到十二年前别院里扶桑花的香味，被太阳晒得温暖得不像话的香味分子在空气中轻盈飞舞。我和一个人一同坐在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下，讲着只属于我们的温馨的故事。
　　那是谁？
　　是安塔亚还是母亲？
　　我看不清他的脸。
　　隐约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了。
　　从身体四处涌上一股温暖的
　　火炎。
　　然后我被托起，这次不仅是心，整个身体都没有依靠了。
　　我惊慌得不知所措。我还有那么多使命没有完成，我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慌忙低头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伙伴，透过橙色的火炎壁我看见他们同样惊慌失措的面容，以及在担心地喊叫着什么。
　　我什么都听不见。
　　隐约觉得离什么越来越近了，我才发现我的方向和我之前张望着沉思的方向如出一撤。离我内心那个恐惧的黑洞越来越近。
　　我似乎知道他们在嘶吼着什么了。
　　我将见到那个男人。
　　白兰•杰索。
　　我的火炎渐渐开始支撑不住，然后在离本该落地的地方不知道高了多少的空中，落地。
　　我的脚摔得生疼。
　　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才发现状况已经让我害怕了。泽田先生那双干净的眼睛又夹杂了些名为惊恐的东西。没有流什么血却到处青青紫紫，而白兰却一身干净利落得不像话。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但是，真的不能在这里。
　　然后，我看到了这一生都看不到的风景。
　　彭格列初代的眼，竟然和泽田先生一样的干净空灵。
　　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了。
　　我不再关注他们后来的战斗，我的火炎已经不多，我要做完我必须承担的事情。
　　呐，被火炎灼烧着全身的感觉，倒底是令人恐惧的炙热还是刺入骨髓的寒冷？
　　原来死气之火是如此温暖而明媚的。
　　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还有啊，请我怀中的你们，一定要代我好好活着。
　　然后，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
　　又是那个昏沉的雨天，灰蒙蒙的天空下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谁也没有打伞，安塔亚浅金色的长卷发沾了些湿。浅灰色的瞳孔里映出我略有慌乱的影子。她伸出手，如母亲一般微笑着、薄唇轻启。
　　“你好，我叫安塔亚•杰尼卢斯。由艾莉亚•基里奥内罗邀请而来的、你的管家”
　　我愣了愣，下意识的想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似乎是被周围扶桑花的气味禁锢住似的，除了执着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我猜，那时我的眼睛里一定是闪着泪光的吧。
　　酸涩的，想哭呢。
　　然后，就变成了母亲。
　　母亲坐在床上，海蓝的双眸中泛着温柔的笑意。看着站在床边刚到她肩膀的我，双眸微敛，流泻了漫天星光。原本料峭的寒意似乎被阻绝在外，一年前母亲带着我嬉闹的场景又出现在我眼前。母亲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白皙的面孔竟泛着红润的光泽。早已变得粗糙凌乱了的发也柔顺了许多，带着羽毛似地轻质感。
　　“尤尼，高兴的时候就发自内心的微笑吧。
　　我动了动嘴，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阻绝在外。
　　“为了不孤独。”
　　心里的酸涩止不住的上涌，胸口突然变得很难受，胸腔内外巨大的压力差让我感到无比压抑，而我更是想要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做不到啊。
　　为什么……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啊
　　周身的温暖和彻骨的冰冷完全在我身体里分化却无法像化学实验那样中和，它们不停的冲撞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其实….难受的只是我的心吧。
　　由左边胸口蔓延至全身的酸胀感让我连站起来都很艰难，我似乎是太累了。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阵颤栗。
　　我….真的是了无牵挂么。
　　那么多伙伴…还有…γ。
　　我忘不了啊…
　　脑中突然浮现了自己的枯骨。骨头历经了不知道多少的时光，眼窝都已经侵染了泥土的灰黑色。但那已经泛黄陈旧的大空服仍然突兀的穿在身上，似乎只有它未曾经过时间的虐杀。而我存在过的痕迹，通通化作虚无
　　除了大空。。
　　真是可笑，到头来都逃不了这个身份。
　　大空彩虹之子，尤尼•基里奥内罗。
　　终于耐不住的瘫软了下来，膝盖传来了真实刺骨的痛感。膝盖上似乎是某个点被用力的拉扯、扭动、紧掐，传至我的全身让我不寒而栗。周围的温暖渐渐淡抹下来，眼眶中的湿热终于忍耐不住地溢出。而这似乎是拧开了水龙头，已是我不能再制止的事情。
　　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渐渐淡了下来，闭上双眼的世界不是应有的黑暗而似乎是一片纯白。
　　我看见了我的一生。
　　我知道，那是弥留之际的幻像，最后的走马灯剧场。
　　我专心的看着那些近乎被我忘记的快乐时光——我同母亲靠着玛利亚雕像谈笑生风，我与安塔亚生涩流连的初见，我对γ仿佛倾尽毕生之力的吐露真心… …
　　只可惜…逝去的以冰冷，飘零的未了结。
　　周围的声音又渐渐清晰了些。我似乎在安抚众人似地，轻松的站起来。
　　“不，我没事的。”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知道。
　　我必须一个人走完最后一段路，别无选择。
　　“啪”
　　极其刺耳的声音却让我从心底里涌生出一股温暖。
　　被拥入怀中的温暖感，我还以为我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