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今朝

2、2

　　这是一个时空交错的地段。除了景，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谢绝。
　　修长的眉，狭长的凤眼，嘴角起伏和笑意并不明显，笑起来，除了落寞，找不到其他。
　　据说，这是时空交界处唯一的伊甸园，流放的是渴望幸福却不懂得幸福的人。
　　我成了这里的第二个过客。
　　注意！只是过客。

　　谢绝说：许多年前，曾来过一个人。
　　他回忆的时候头会稍稍的抬起，一脸的凝重，几万年留给他的回忆实在少得可怜。我微笑着注视他，希望可以融化些水出来。
　　孜然，这个地名是我和她起的，她的名字就叫孜然。
　　面对我的微笑他并没反映，依旧是冷得刺骨的脸。

　　这是我必须劝大家的：我希望大家不要渴望来过里，在来这里之前，我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睡在半空中的虚空感；踩在针尖上的刺痛感；以及各种怪兽的迫害。从来没有一次，我感到过这样的害怕，那种虚无，甚至感觉不到天地的存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是种真真正正的寂寞，比之刺痛，更让人容易崩溃。痛，至少证明自己存在；而虚无，却是否认自己存在的证据！
　　一直渴望着保持自己的某种独立感、独立之根性，不依靠别人。
　　自下而上环境的改变，才知道原来某种想像真的是件很要命的事儿，于是固执着不去想某些事，随着谢绝有些孤疑的眼光，看着孜然的山水……
　　不是想像中的小桥流水人家…….没有人……

　　孜然来的时候我没现在这么老，站着，会很自然地用笑看着她，可是现在，我已经笑不出来了。谢绝用力地牵动嘴角，却得来更怪的表情。
　　放弃努力，谢绝抱歉地望着我。
　　我说，想听故事么？
　　什么是故事？
　　故事就像做梦一样，只是梦里的主人是自己，而故事的主人是别人。我耐心的解释，换来他更为求知的双眼。
　　我小心地拿出背包里的手机，按了按，电不多了。笑笑，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接过，只是拿着并不敢动，我抓住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按着，用笔划和拼音小心地按出他的名字，他用孤疑的眼光看着我，一脸的不信。
　　为什么呢？我轻轻地问他。
　　孜然教我写过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他用手拾起地上的上木棍，一笔一画小心地写着，苍劲有力，似是这些年来一直停地写着这两个字，从未停过，如同雕塑一般一直屹立。
　　清楚地看着他写的，我笑笑，并没有错，只是他写的是繁体，而我写的，是简体。本是如此容易的事，可是要我解释却是困难得紧。
　　于是放弃解释，笑笑，对，她的是对的，我写错了，因为手有些痛，电波刺在上面，有些轻微的颤抖。若无其事地说着慌，合着谢绝眼里的满足一口吞下的，是溪中的清水。
　　曾经，我住的地方也是这般的，水清清甜甜的。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他不是个沉默的人，只是时光只能让他沉默。而如今终于他们用沉默了。
　　后来，我求学离开了……
　　我们说故事吧。我小声说。
　　他点头，我们开始。

　　有个地方叫伊甸园，那里住了一个人叫亚当。我清清嗓子，开始讲这个和谢绝有着几分相似的故事。
　　伊甸园美丽无比，是上帝在东方造的，并给里面配上了许多种活物。园中央有两棵树：生命树与智慧树。上帝造了亚当，让他去园中，告诉他说，除生命树和智慧树上的果子外，其他果子他都能吃。上帝派所有动物到亚当那里，亚当就给所有动物取名。之后，上帝就让亚当好好睡一觉。亚当睡觉的时候，上帝取下他的一根肋骨，用这根骨头造了夏娃，这样，亚当就不会孤单了。亚当和夏娃光着身体，很幸福地生活在伊甸园里，与上帝和谐相处。
　　可是，所有动物中最邪恶的一种是蛇，蛇问夏娃，问她可否能吃任何想吃的果子。“那当然，”夏娃答道，“除开智慧树上的果子，我们想吃什么果子就吃什么果子。但智慧树上的果子，我们吃了便会死。”
　　“才不会哩，”蛇说，“如果你们吃智慧树上的果子，就会发现善恶有别，这样就跟上帝是一样了。上帝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不让你们吃智慧树上的果子的。”
　　夏娃带着渴求看着那棵树，被那水灵灵的果子诱惑得受不了，因为那果子会使她聪明。最后，她再也忍受不了，就摘下一枚果子吃了。之后，她再摘一枚递给亚当，亚当也吃了。之后，他们彼此对望，意识到自己是裸体，也明白男女身体有别，就有了羞耻之意。他们急忙摘下一些无花果叶盖住身体。
　　天黑下来，有了凉意，他们听到上帝的声音，上帝来到了园中，他们就藏了起来，上帝看不见他们两个。可是，上帝喊亚当，问他在何处，为何藏起身来。亚当答道，他听到上帝的声音，但很害怕。上帝说：“如果你害怕，那一定是吃了我禁止你们吃的果子。”
　　亚当立即指着夏娃说：“是这女人让我吃那果子的。”
　　“是的，”夏娃答道，“可是，诱惑和欺骗我的是那条蛇。”
　　这样，上帝对蛇下了诅咒，并把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善恶，那就必须离开伊甸园了。如果你们留下来，那你们可能会去吃生命之树上的果子，那你们就会永远活下去了。这样的事情是我所不能允许的。”上帝就把他们赶到尘世里，咒骂他们，说从今往后，亚当必须累得满头冒汗才能活下去，夏娃必受分娩之苦。在伊甸园的东边，上帝派一个天使驻扎在那里，手拿冒火的宝剑，守住了伊甸园的入口，保卫着生命之树。

　　故事讲完，我发现天已经黑了，才来这里一天，不知道这里也是有日升月落的，没有觉得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样的熟悉感令我倍感安全。
　　你是上帝用我的肋骨变的么？旁边一直不曾开口的谢绝突然开口。
　　我笑笑，掩住心里的慌张，自然不是，这只是故事。拍拍手，欲起身回家。
　　回家，很诱人的字眼。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回过头，谢绝，你住在哪里？
　　他还在想故事，人，单纯却也真好，无欲无求。听到我的问话，指了指树，示意他一直住在树上，这就头大了，但是也没有多大的挫败感，本不是来当神仙的。
　　传道者也说：种有时，收亦有时。我没种，又何来收？
　　明天，开始建房子，开始关心生存条件，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捡了一大堆树叶，堆在一起，找个洞口，钻进去，抱着背包就睡了。
　　一夜没有做梦。
　　这是这三年来少有的事，早晨看着正坐在树上摇摆的谢绝，大声问道：昨晚，听到我说话没？
　　谢绝迷惑地摇头，然后跳下树来。
　　好，连梦话也没讲。
　　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