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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 有花堪折 ...

  •   “怜晓”,蔡襄一掌拍醒在床上挺尸的怜晓。
      “大小姐,干嘛啊”,有没搞错,半夜三更的这大小姐抽什么风。
      “怜晓,你知道我快要和小顾成亲了,你要帮帮我。”
      “便宜你了”,怜晓翻了个身。
      “我要你帮我——逃婚”,蔡襄下死力气推他。
      怜晓不睡了,他睁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蔡襄在他的床边坐下来,长长叹气,“我知道小顾心里一直都有其他人,他是被我爹爹所逼,才答应娶我的。”
      怜晓皱眉,“喂,我说大小姐,没人教过你,男人的床不能随便坐的?”
      蔡襄噗哧笑了一声,道:“你哪里像男人了?”
      怜晓危险的眯起眼,逼近蔡襄的脸,就在鼻尖快要挨上鼻尖的时候,他看着蔡襄瞪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突然泄了气,摊手道,“算了,好男不和女斗。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
      戚少商突然听到女人的哭声。
      听到那声哭声的时候,他正走在青石板的小巷里,小巷的尽头便是陈记醉鱼的京城总店,在这样的黄昏里闻着醉鱼的香味,再来点陈年花雕,戚大侠总是能心情愉悦。
      炮打灯他是不喝了,那样的满头烟霞只属于大漠的苍凉,不合适这如今身处京师万丈红尘中的他。
      那哭声压抑着抽噎着,在汴京城黄昏的小巷里,像极细的丝在戚大侠的神经上磨。
      哭声很年轻,能这样哭的女子一定长得不难看。
      黄昏很静,小巷幽深。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黄昏的小巷里哭,总是很容易引动一个正常男人心底的疼惜。
      戚少商的心中已经转过六七个念头,这里临近破板门,份属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两不管地带,这是雷纯布的局?
      六分半堂的堂主雷纯岂非就是天底下最知道男人心的女人。
      只有她才能布出这样诡艳的局。

      戚少商犹疑着,就在此刻,他看到黑影在屋顶掠过,似乎还听到两声男子的冷笑。
      戚少商立刻就向着那长巷深处掠了过去。
      那女子就垂首靠坐在青砖墙下,黝黑而凌乱的长发覆盖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柔媚刻骨的风情。
      “姑娘,你没事吧?”话一出口,戚少商就知道错了,面都没见上,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姑娘?
      那女子并不抬头,继续抽泣着,哭声更大了起来。
      戚少商等了片刻,日影斜过长巷,天色更暗。
      他干咳一声道:“姑娘若无事,在下告退了。只是夜幕将至,姑娘还是不宜孤身在此。”
      “你这混蛋,竟然还敢回来”,那女子叫骂着,却一头扑进他的怀里,一双白玉也似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戚少商想推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得苦笑,“姑娘,只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只是路过此地。”
      那女子尖叫起来,“姑娘?那个时候你叫人家香儿的。”
      戚少商苦笑,“这——姑娘”
      “那个时候——”
      香儿泫然欲泣。
      戚少商投降,“香儿——姑娘。”
      和一个要哭的女人永远没有道理可讲。
      香儿的脸似乎有点红了,她把脸埋进戚少商怀里。
      一个女人到底可以有多少眼泪可流。
      隔着衣料,戚少商已经可以感觉到明显的湿意,他开始心疼身上这件锦缎滚边的半旧白衣。
      就在戚少商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说话的时候,香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眨着还含着泪水的大眼睛问,“你的家住在哪里?”
      “呃,这个,在下——”
      香儿姑娘的青葱十指差点戳到戚少商的身上,“你想把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柔弱女子丢在这大街上,好狠的心啊!哇,我的命真苦啊……”
      戚少商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再一次苦笑。
      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很麻烦的。
      毫无疑问,戚大侠惹上了麻烦中的麻烦。
      ————
      琉璃夜,灯似火。
      相府锣鼓喧天,宰相嫁女自然是风光热闹。
      大家同殿为臣,纵然暗里斗得你死我活,场面上决不会公然扯破脸皮。因此到场的并非都是来道贺的,也不乏等着看楼塌的。
      “顾公子”,顾惜朝刚转过回廊便听到一声呼唤。
      一身红衣的他,眉目更深刻如画。
      唤他的人就站在滴水檐下,朴素的锦绣白衣,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洒然贵气,他的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位身着紫衣的秀气男子。
      顾惜朝见礼道:“方小侯爷不多喝几杯?”
      方应看笑得很斯文,“恭喜顾公子了”。
      顾惜朝笑得很应景,“多谢方小侯爷。”
      方应看笑道,“数日不见顾公子又风生水起,果然是好手腕,方某佩服,佩服。”
      顾惜朝道,“小侯爷过奖,论手腕,惜朝又怎比得上小侯爷。”
      这是一句客套话,也是场面话,一般情况下说完这些话大家哈哈一笑,谁也不会太当真。
      但方应看却点点头,道:“你确实不如我,但你不如我的不是手腕,而是眼光。”
      顾惜朝笑了一下,等他说下去。
      方应看继续道,“蔡京太老了,一个太老的人很快就会死,而顾公子还很年轻。”
      他顿了顿,又笑道,“顾公子当日前去北地之前,方某与顾公子的许诺,今时今日仍是有效,顾公子何不考虑与方某合作,共扶太子。”
      顾惜朝似想了一下,也笑道,“方小侯爷真要扶太子上位?依在下看来,只怕未必吧。”
      方应看笑了起来,“顾公子有何高见?”
      顾惜朝笑道:“太子只不过是小侯爷过桥抽的板,而在下却无意成为别人的桥。”
      方应看神色不变,他身后任怨却怒道,“顾惜朝你别不识好歹,近日完颜宗翰酒醉时无意中透露你北上密会过他,对你很是赞许。现今密报已传至侯爷手上,若非他念旧情扣着不报,这通敌之罪你是逃不了的,而蔡京也难逃同坐之嫌。”
      方应看轻斥道,“小任,休得无礼。”
      “这不过完颜宗翰借刀杀人之计,小侯爷……”,顾惜朝目光瞥见出现在回廊尽头的白衣人影,微微露出一笑,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小侯爷,惜朝失陪了。”他略施一礼,又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他日若小侯爷掌雄图之力,惜朝自当来投。”
      顾惜朝的话很明白,你,方应看,现在,还不行。
      方应看抬手阻住任怨,他微笑的看着顾惜朝穿过长廊。

      长廊的尽头现在是一站一坐的两个人,顾惜朝在无情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略欠了欠身。
      视线被顾惜朝的身影所挡,方应看看不见无情是否回礼。
      遥遥听到几句——
      “顾公子”,有必要说得这么含情么?
      “成大捕头”,有必要笑得这么风情么?
      “无情代表神侯府前来到贺”,再含情再风情,也结婚了。
      “惜朝谢过大捕头”,方应看隐约看见无情将块玉佩收入袖中。
      ……
      好在,说了几句两人就别过了。
      方小侯爷对任怨吩咐一声,“小任你先回宴”,然后,很帅很潇洒的向那白衣人影走去。
      “无情兄”,方应看微笑见礼,笑得风情万种。
      “方小侯爷”,无情还礼,神情平静从容。
      “无情兄别来无恙?”方应看继续微笑见礼,笑得更加风情万种。
      “方小侯爷近日可好”,无情继续还礼,神情愈发平静从容。
      ……
      ————
      树上的黑衣人在擦汗,这天寒地冻的真不容易。
      突然一声梆子轻响
      “杀”,天可怜见的,终于下令了。
      ————
      听到那一声梆子响,无情与方应看都愣了一愣,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两个字。
      ——夜杀
      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有十个,且都蒙着脸,但从他们出现时的轻身身法来看,功力委实了得,看来蔡京真是下了血本了。
      蔡京就是夜杀组织的幕后首脑,这是顾惜朝方才告诉无情的消息,而他递与他的并非什么玉佩,而是夜杀联络用的令牌,这就是证据。
      刀
      刀光
      好亮的刀光
      一把刀带着刀光斜飞
      刀势烈
      绝
      方应看一掌拍出无果,只得拔剑。
      天空似突然红了一红,血河剑极秀的剑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迎上雪亮的刀光,刀折飞。
      黑衣人伸手就抄住了那把刀。
      这相府后院人声全无,似突然成了一个空院,死地,为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伏杀。
      方应看冷笑,好个蔡京老儿。
      我死在你的地盘上,只怕你也得惹一身腥。
      但无论惹不惹腥,只要活着的总有办法除腥,而死了的人是绝对活不过来的。
      想到这点,方应看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很显然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一刀就逼他拔了剑,方应看立刻转身与无情谈判。“无情,我们合作吧。”
      无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方小侯爷,这世上想除去有桥集团的不止蔡京,还包括六扇门。”
      “哎呀呀,无情兄你说得我,心非常之痛啊”,方应看幽怨叹息,然后开出价码,“动机,所有的案子都有动机。你助我脱险,交换条件就是我告诉你七府血案的动机。”
      说话之间他已经发出两剑三指。
      无情自然想到这是杀方应看的最好时机,一旦让方应看逃出生天,以他狡猾若狐的性格,再想杀他就太难了。
      无情悠然道:“这条件么,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
      他一抬手一片飞蝗石逼退袭至方应看身后的一位黑衣人。
      方应看失笑:“多谢无情兄。”
      ————
      “襄儿你已安排好了?”
      怜晓为顾惜朝倒了一杯酒,“只怕那戚大侠此刻的头都要大了。”
      顾惜朝举杯笑道,“美人在怀,总要付出些代价的。蔡大小姐的本事你不是也很清楚么?”
      想起蔡襄大小姐,怜晓的头也有些疼,他呻吟了半声,道,“小顾,别说这么可怕的事。”
      ————
      无情加入战团,方应看的压力立减。
      他甚至有心情和熟人打起了招呼,“这位兄台的五虎断门刀虎虎生风,已到第七层,非三十年以上的功力不能。而江南五虎门这一代中绝无此等好手。莫非阁下与因爱妾身故,失踪近十年的彭老门主认识?”
      虎虎生风的五虎断门刀砍得方应看衣袂带风。
      “这位兄台的武当剑法飘逸无尘,在下曾闻武当原掌门青松道长于五十之龄与西南苗岭的飞红刀姑娘相识,为其叛出师门,所谓情深如海正是如此。不曾想,今日在此相遇,幸甚幸甚。”
      飘逸无尘的武当剑法劈得方应看剑势飘零。
      “这位兄台使的是少林达摩指,指力苍劲,莫非……”
      无情发出的飞棱针适时阻下那指力苍劲的一指,方应看退至无情身边,与他并肩迎敌。
      话都不听完就出手,现在的老前辈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
      怜晓叹息一声又道,“真没想到无情大捕头竟然会助方应看。”
      顾惜朝道,“这不奇怪,除去方应看,任蔡京坐大也并非好事。”
      怜晓疑惑道,“可蔡相与方小侯爷的区别是,方应看要的是万人之上,而蔡京要的是一人之下。”
      顾惜朝笑道:“无情自然知道这点。”
      ————
      众人成围攻之势,好在这长廊狭小,如巷战一般身形施展不开,二人每次不过和其中二三人交手而已。
      无情突听得耳畔喀擦一声轻响,暗道一声不好,手中寒光一闪,七八片飞蝗石连发而出,然后他双手在轮椅扶手的机括处一拍,轻斥一声,“走”。
      方应看应声,“好”。手中血河剑光芒暴涨,回廊瓦砾横飞。
      二人瞬间已自隙缝中破顶而出。
      那廊柱因不堪众高手比拼之重负,开始轰然倾颓。
      夜杀见二人逃脱,待要追,前有无情魔椅阻路,机括已开,不知道多少的暗器自那机括激射而出,更加头顶无数飞石碎瓦坠落,避之不得,已有几人挂彩。
      只有唐三采分出手来发出几道暗器迷香,直追二人身影。
      这唐门的唐三采,在这唐门年轻一辈中原也是一把好手,颇受唐老夫人赏识。但由于他太过好色,尤爱采花,所谓唐三采,其实是唐三不采,八旬老媪不采,六甲孕妇不采,初生婴儿不采。其余男女不拘,百无禁忌,很是捅出几桩惊天大漏子来,这才被逐出唐门。
      他的暗器歹毒非常,迷香更是淫毒非常。

      身在空中,无情身形骤然下坠。
      方应看一手挽上他的腰,一脚踢飞袭至身畔的唐门暗器,掩了口鼻,掠飞至青瓦屋梁上,落了下来。
      月华苍苍,雪色皑皑,无情脸色甚至比这月华雪色更苍白上几分。
      如极寒时候,苍迥枝头脆弱易折的花。
      方应看心中一动道,“你受伤了?”
      无情为方应看环在怀里,听得他心跳的极快,心中有些微的异样,淡淡道,“无事。”
      ——他并非受伤,而是中毒了。
      方应看皱眉,难道是无情掠飞之时,吸进了唐三采的迷烟?

      ————
      怜晓问道,“你把那块令牌交给了无情?”
      顾惜朝点头道,“自然,否则哪有今夜的好戏。”
      怜晓叹道,“看来无情对你倒信任的很。”
      顾惜朝笑道,“他信任的是戚少商,可惜戚大侠交朋友的眼光通常不大靠得住。”
      怜晓道:“聪明如无情,也绝对不会想到你竟然会在那块令牌上做手脚。此刻的他岂非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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