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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萧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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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窝在房间上网,夏楠从宜家搬回来的沙发,奶白色,像剥了壳的鸡蛋,开了三分之一的口,里面是厚厚的软垫,坐进去像嵌进一颗蛋黄,舒服的不想起来。
夏楠发一个踹门的图片,“某苏姓同志,你在么?”
“回某傻姓同志,我在。”
“你干嘛人身攻击?”
“我很温和的坐在电脑前面,绝对无法完成攻击这个动作。”
“我会呼叫哆啦A梦揍你的。”
“如果你呼唤holle kitty我会更喜欢的”
夏楠猖狂大笑“holle kitty经过你身边会瞬间化身秃头猫。”
“你错了,她会五彩斑斓妙不可言。”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谢谢夸奖,夏妇人。”
一张动态图被丢了过来,小白人死命的揍小黑人,最后一个扫腿,小黑人被踢到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抽搐倒地。
苏墨抢在夏楠之前回“小夏夏,我本无心伤你,怎奈何你细皮嫩肉不耐打,我是无意的。我明天就买三斤猪血补给你。”
“黑心墨,我恨你!!!!!!!!!!!!!!!”大概是愤怒了,夏楠连发十几个感叹号。
“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苏墨倒在沙发里笑。
夏楠没有再回,倒是一声嘹亮的鸡鸣传来,是夏楠的特制铃声,自从她强行在苏墨手机上设置了她的特定铃声以后,苏墨在外面永远只敢使用震动模式,这是无数次接受方圆二十米内全部人群的注目礼之后得到的教训。但是夏楠使用暴力政策坚决不同意她换,面对跆拳道黑带她不敢造次。
接了电话然后伸直手臂,即使隔着整只手臂,还是能听见夏楠的咆哮,“姓苏的,你明天一定会喝水被呛吃饭被噎走路被绊挤公交没坐买方便面没有调味包。”
苏墨拉回手机“你慢点说,别被口水呛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你家,咱慢慢说。”夏楠咬牙切齿。
“别别别,你英明神武你卓尔不群你惊为天人,你是最美的风景,你大人大量,饶小女子一马。”苏墨立刻正襟危坐。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会儿来我家,明摆的来砸场子的,我可不要招惹这个暴力狂。
夏楠一声奸笑,“晚了。”
“不晚不晚,才八点不到。”苏墨语气急促。
“那正好我过去。”夏楠语气不善。
“不必不必,晚上开车不安全。”
“我打的。”夏楠反应灵敏。
“晚上打的不安全。”
“少废话,遇见我,不安全的是别人。”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呢,那为了别人的安全,你还是好好在家呆着吧。”苏墨忍笑。
“嗷~”夏楠嘶嚎,“我不和你这臭女人说话。”电话挂了。
应该是去打沙袋去了,苏墨猜。
人间四月天,最近一直天气晴朗,漫天柳絮,飘飘扬扬,像大片的雪花。
上班的时候苏墨都觉得神清气爽,一扫昨天的憋屈。
今天的办公室话题,直指周子轶,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考察民情,他竟然跑到员工餐厅就餐,结果被一众人马明里暗里的考察了一翻。纵使脸皮厚如周子轶,也招架不住全体女性员工的爱慕眼光,和男性员工的愤恨眼光。
苏墨心里暗喜,叫你自诩玉树临风一只梨花压海棠,现在知道年轻有为高大帅气的钻石美男不好当了吧。
无视周子轶求救的眼光,三下五除二搞定午餐,回办公室。
她可不想引火烧身。本来设计部就已经备受争议,各种特殊化早就已经让大家议论纷纷。即使苏墨抱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态度,也不免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大多是自己勾搭了谁谁谁,靠美貌取得今天的低位。
职场沉浮,这些已经见怪不怪,每每盈盈他们为苏墨抱不平的时候,苏墨也能轻笑,“说我靠的美貌,这可是我的荣幸,这是对我相貌的认可,我可得谢谢他们。”
如今冒出个周子轶,她可不想再次被推上风头浪尖,一桩接一桩的项目都让人无暇自顾,恨不得三头六臂,面对流言纠缠,最好是有多远避多远。
昨晚就已经和周子轶约法三章,在公司乖乖喊他周总,他要是胆敢借工作之便,和我拉关系套近乎,立刻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周子轶呲之以鼻,坚持他是上司,就算阿谀奉承,也该苏墨对他。被苏某人一记白眼顶了回去。
缃隆的项目还没结束,又有别的设计任务下来,加班在所难免,又要日日咖啡,日日玩命。
下班的时候想起来,周子轶刚到公司,人事那边不免要忙起来。去人事部才发现,萧姐不在。
萧姐是人事经理萧倾清,典型的女强人,素来霸称拼命三娘。
三年前,苏墨是经萧姐的手进的公司。她一直对苏墨照顾有加,偶尔聊天的时候,她也会说看到苏墨的时候,就像看到刚刚进入社会时候的自己一般。那种感情大概就如同现在的苏墨,面对自己手下的一群年轻男女。总是不免多几分怜惜和关爱。
萧姐家庭环境不好,从外地来长宁,单身女子一个人打拼,到现在有车有房,无限风光,可是背后吃过的苦,受过的冷言冷语,大概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才能体会。
收了东西给萧姐打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事,好像有点感冒。”
萧姐一直都拿自己当铁打的,小感冒不可能请假不上班,这样有气无力的说感冒,应该是病的不轻。
挂了电话直奔萧姐家,下车的时候又绕回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点水果和菜。
萧姐开门的时候,苏墨吓了一跳,散了头发穿着睡衣,身上裹一条薄毯子,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全然没有了往日严肃干练的样子。
放了东西想扶她先回卧室,触手才发现,一手的汗身上发烫,竟然发高烧,嘴唇干裂,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萧姐只是说“我还想睡会儿,已经吃了退烧药。”
苏墨急匆匆找了衣服给她换,又找钥匙拿包包,拖了她往医院去。
在医院被医生责备,现在的年轻女生都不拿身体当回事,要钱不要命,烧了快40度,也不知道早点来医院,萧姐一直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苏墨只能也沉默的不说话,任由医生叨唠。
幸运的是,两瓶水挂下去,烧退了不少,再量体温的时候,已经降到37.9°。医生开了药,又嘱咐晚上要多注意,如果还烧的话要赶快送医院。
一通折腾下来,回到萧姐家已经快十点。萧姐虚弱的对苏墨说谢谢,苏墨胡乱的说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朋友。萧姐却是神情一震,也不多什么,只是笑。
重新躺下之后,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苏墨,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样子了。”萧姐躺在床上,白亮的灯光下,神情寂寥。
“怎么会呢,我不就是么?”苏墨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很牵强。
“我从来不敢生病,一旦生病,就会有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感觉。”萧姐撇过头,不让苏墨看她的表情。“平时的自己风光无限,钢筋铁打,可是无论和我交好或者交恶的,都不会有人在乎我的生病,好一点的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不好的理都懒得理。”
苏墨不知道说什么好,萧姐又慢慢的开口“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苏墨沉默,谁心底没有埋藏一段故事,大家都没有追根究底的爱好。也大概是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脆弱,也越发害怕孤单,所有萧姐才有所感慨。
安抚了会儿萧姐,最终没有听到她的故事,或许是平时太过劳累,或许是一场病痛折磨的疲惫,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轻轻带上门出去,冰箱里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的缩在角落。厨房洁净如新,找不到居家的气息。
苏墨叹气,想起自己好歹有夏楠,这个大大咧咧的短发女孩子。每每把自己的房间弄到乱七八糟,也算是多了家的气息。厨房更是一应俱全,冰箱里横七竖八大堆东西,不忙的时候自己开火,做些稀奇古怪的菜色,打打闹闹。
认识三年,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来过萧姐家,更何况别人,也难怪萧姐孤单低落。
翻出紫砂锅,幸好还能找到一点米,开了小火慢慢的炖一锅粥。回客厅找一张老碟,调了静音慢慢的看。
躺在沙发看碟,睡睡醒醒,给萧姐量体温。还好一夜都没有再烧起来,六点的时候,天已半亮,给萧姐留了纸条嘱咐她记得喝粥,才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大亮,稀薄的阳光从树间打下光影,晨风潺潺,有晨起的老人在舞剑,面目安和。
苏墨站在楼底,抬头数五楼的窗户,有太阳光反射下来,明晃晃的刺眼。阳台上有大片的盆栽,几片翠绿的藤蔓,探出头从栏杆上垂上来,在晨曦中招摇。那件飘飘荡荡的花睡裙,是夏楠忘记收进去的,旁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把藤椅,自己无数次和夏楠为此大打出手,猜拳摇色子以争夺那方寸之地。
这就是自己的家,在这个城市,微小的一个点。
我却知足。苏墨喃喃。